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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成瘾者 ...

  •   罗冼知看了眼表:“离约定时间还剩5分钟,这地方不能多待,希望你叫的人别迟到。”

      “放心,别看黄武这人长得五大三粗,脑子里像被安了块顶级机芯,每分秒秒都能卡得严严实实,跟台古董落地钟似的。”周明非看了眼车窗外情况说道。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你在背后这么说,合适吗?”

      “我这是在夸他!”

      “喂!!别聊了,快上车!赶紧赶紧!”一辆灰扑扑的运输车悄无声息地开进来。驾驶座上的壮汉探出头,五指并拢捏成鸟喙状,手腕快速上下摆动。

      齐心协力把神父抬上车,黄武迅速掉头,驶离烂尾楼:“你们怎么发现这里的?害得我一顿好找。”

      周明非朝罗冼知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清楚记得,这座烂尾楼正是上次案件讨论时提到的入侵者绑架宿主的藏身地之一,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们在电话里说的‘菠萝披萨’,到底是什么意思。”罗冼知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黄武爽朗的大笑起来,“有次我和明非聚在一起喝酒,我开玩笑说现在世道这么乱,不如咱们定个安全词。这家伙居然脱口而出‘菠萝披萨’!真他爹把我给气的!”

      “菠萝披萨怎么了?”罗冼知凑过来悄悄问周明非。

      “嘘!小声点。”周明非轻声解释道:“黄武的母亲家族是Terra星隔离区幸存下来的意大利人,对他们来说,菠萝披萨比亵渎神明还要严重。我考虑到他家电话可能也被司法部监听,才想到用这个暗语。”

      运输车绕过主干道,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一座食品仓库内。

      黄天福已经早早等在门口,看见伤员后,立即招呼拿来折叠担架:“小心头,把他放平。”

      “你偷偷从医院出来没事吧?”周明非问。

      “没事,你们运气真好,恰巧赶上我换班时间。”

      “这次又麻烦你了。”

      “哎!小事!我呢,肯定是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给人插管。指不定太阳爆炸这事,我就出过一份力,报应。”

      “别乱说!你生生世世都是救死扶伤的天使。”

      “少拍马屁!哪有我这么倒霉的天使,分明是犯了天条。”

      黄天福迅速检查神父的伤势,从随身的医疗箱中取出工具,开始进行紧急救治:“还好,没伤到主动脉。这里交给我就行,你们俩快去后面清理包扎一下,别感染了。”

      周明非脱下外套,搭在门把手上,走到洗手池边,拧开龙头,弯下腰,捧起冰凉的水,用力拍打在脸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洗手池里的血像发丝般缠绕排水口,镜中人的脸庞却干干净净。

      直到掌心传来隐隐刺痛,才反应过来手中有伤。他非但没第一时间处理,反而用力纂紧拳头,血顺着指缝滴落,这股钻心的疼让他莫名上瘾。

      他突发奇想,把手伸到水流下,让冰冷的水冲过伤口,血不停往外渗。周明非闭上眼睛,随着刺痛加剧,呼吸逐渐急促,整个人陷入难以自拔的快感。

      抬起头,透过镜子,看见罗冼知正站在背后,手里拿着医药箱,沉默地注视着的自己。

      周明非慌忙转身,欲盖弥彰得将手背到身后,像个被抓现行的孩子。他垂下眼睛,对刚才的行为感到无地自容。

      “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小伤,不用了。”

      但罗冼知已经不由分说地卷起袖口,直视周明非墨绿色的眼睛:“是你自己来,还是让我来。”

      无奈之下,周明非只得乖乖伸出湿漉漉的手,放在对方摊开的掌心上。

      罗冼知用镊子夹起浸透生理盐水的纱布,轻轻擦拭伤口边缘的皮肤,不经意间说道:“你是不是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听见这话,周明非感觉最龌龊的心思被当面揭穿,下意识要抽回手,却反被更用力地扣住。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享受,享受刀尖刺破皮肤带来切肤之痛,享受生死存亡之际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是种难以控制的,生理上的享受。

      他害怕在清醒时回忆起那段经历。却在睡梦中,反反复复踩着那人的头颅,一枪接着一枪,直至弹夹清空。享受温热,粘稠的液体一点一点喷溅在脸上。

      醒来后,他都会冲进厕所呕吐,墙上的镜子,也好似变成一面照妖镜,照出他的虚伪。

      心理医生说他可能在患有PTSD同时,还伴随着生理性创伤成瘾症,严重会引发自虐倾向,建议停止接触执能量体的工作。

      周明非的确也这么打算,但潜意识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这就是你应该过的生活,这就是你的命。

      经过一番挣扎,他最终选择调到卡诺卜收容中心,一个离执能量体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一个在他人生高不成也低不就的地方。

      只为换取一份安心。

      “有感觉吗?”罗冼知问。

      “有。”

      “那就好,没伤到神经。”

      “我得给你打一针,免得细菌感染,忍着点。”罗冼知拿起注射器,插上针头,抽入药水。他的手法很轻,却避免不了抗菌剂注进肌肉后火辣辣的灼烧感。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明非把目光对准罗冼知的脸。

      这是他多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注视这张面孔,清晰到能看清右侧眉尾上的一颗痣。

      狭小的空间,感官被无限放大,瓷砖缝隙如同一张渔网,将二人的影子紧紧缠绕。

      周明非鬼使神差地拿起手边的湿毛巾,贴上罗冼知耳鬓下方,轻轻擦去隐藏在视线盲区的血渍。

      对方微微挑起眉头,并没有躲开:“谢谢。”

      包扎完后,罗冼知关上医药箱,拿起外套,从收容中心捡到的那颗纽扣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滚落到地上。

      两人同时附身去捡,但周明非犹豫了一下,收回手。

      罗冼知拾起扣子,这次他没有再回避:“收容中心的事,我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你。”

      他将扣子递给周明非,指着上面的图案,解释道:“扣子上的大写字母M,代表玛尔斯(Mars)军事学院。那是一所由玛尔斯将军创办的私人军事学校。

      “我看到后就明白,是入侵者故意留在现场,目的就是能让有心之人捡到,好借此大做文章,当时我只是单纯不想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周明非问。

      “因为,我就在这所军校长大。”

      听完这个答案,周明非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洗手池,释然一笑。

      随着一阵滴嗒嗒声,纽扣连带着那些肮脏的血污一起,统统被冲进下水道中。

      “我相信你。”

      黄天福走进来,手里拿着几件干净的衣服:“别打情骂俏了!把衣服换了赶紧过来,趁那家伙现在还清醒。”

      灯光下,几人终于看清“神父”的样貌。

      他面容枯槁,脸色蜡黄,双眼深陷,显然是纵欲过度,或是吸食过量致幻剂导致的。从司法部派人杀他这一点就能推断,他要么是知情者,要么就是参与者。

      而周明非和罗冼知都倾向于后者。

      “你叫什么名字?”

      “普雷纳特。”对方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刚才的刺杀虽然没让他丢掉性命,却伤到了声带。

      “别演戏,我们知道你不是神父,说说教堂的事吧。”

      二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他们现在不仅还要搞清楚这座教堂的内幕,还要问出与安吉尔有过接触的人,

      “可以给我根烟吗?”普雷纳特艰难的伸出两根手指。

      周明非指着墙上的字,说:“仓库重地,禁止吸烟。”

      “哈哈哈,咳咳咳咳……那就等着,等有烟了再……啊啊啊啊!!”癫笑戛然而止,接着一阵痛苦哀嚎。

      原来,是一旁的罗冼知将纱布死死按在普雷纳特手腕的针孔上。纱布上被黄天福事先倒满了KBR,这种化学药剂只要接触到致幻剂成瘾者的皮肤,就会产生被强酸腐蚀的痛感,生不如死。

      “放放放!!放手!!我说,我说!教堂只是个幌子!!!”普雷纳特大叫,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愈发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四年前,我刚从监狱出来,正愁生计,一个名叫杰森·K的狱友找到我,说跟着他能赚大钱。”

      “具体点。”

      普雷纳特幻想自己正抽着烟,凭空做出吐烟圈的动作。

      “按照上头人的要求,我们把这座堂里里外外翻新一遍。直到地下室装修完毕,我才明白他们的真正意图。

      “教堂地理位置偏僻,周围人很少,正是干这档子事的绝佳场所。我们从大街上抓一些漂亮男孩,给他们买些吃的穿的,让他们乖乖听话,教他们怎么讨那些人喜欢,跟养狗差不多。”

      “也包括安吉尔?”周明非问。

      “你们居然认识安吉尔?”普雷纳特浑浊的眼珠在干涸的眶子里转了圈,“哦!难怪上面派人来杀我们,不是这小狐狸泄密,就是他死了。”

      “安吉尔也是那些男孩中的一员?”

      “不不不,他可不一样。哈哈哈——!!别被他这张单纯迷人的小脸蛋给骗了!”

      周明非厌恶得看着床上癫狂大笑的男人:“死到临头这么高兴?”

      普雷纳特停止颠笑,眼神变得不屑,他抽起嘴角,露出黄牙:“安吉尔,他和杰森·K是老相识,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脏事。”

      这个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他是同谋?”

      普雷纳特继续说道:“没错,那小狐狸的手段高明着。只要跟他搭上话,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们就跟小动物一样,乖乖跟他回去。”

      “你们服务的人里都有谁?”周明非坐到床沿,他此刻迫切想从这个男人嘴里知道那些禽兽的名字。

      “这个你要去问K,每次都是他负责联系,说白了我就是个跟班,他往东我不敢往西。况且那些人每次来都带着面具,根本分不清。”

      脸看不见,身材总能分辨的出来吧?

      周明非正想反驳,就被罗冼知打断:“除了你提到的这些,安吉尔最近还跟谁有过接触?”

      “做我们这行,最忌讳和客人产生感情。他很守规矩,我从没见过他跟人有过私下往来。”

      “亲人朋友呢?”罗冼知接着问道。

      普雷纳特稍稍回忆了一下:“听杰森·K无意中提起过,安吉尔有个住在Bacchus的罗姆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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