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超纲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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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谌从办公室回来，就看到暮语趴在座位上，一副不打算早读的样子。过来时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别睡。
本以为昨天没在不能监督他，今天早上他又是踩着点来的，免不得要像之前一样，耗上一阵子。
不成想这次暮语不仅站起来得快，甚至还打开书认认真真开始读背，连一个愤怒又不情愿的眼神都没有。
听话到不可思议。
严谌略微惊奇。
暮语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移了移，跟他拉开距离，靠在了墙上。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再和严谌有牵扯。既然王远来了这个班，严谌又是课代表，那自己还是远离比较好，免得王远又想出什么阴招。
跟严谌坐在一起，能和睦相处，是建立在没有王远的基础上的，但现在这个基础打破了，暮语担心自己会因为王远迁怒严谌。
毕竟这些日子跟严谌相处下来，他发现严谌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虽然每天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但同学来问问题也会耐心解答，再加上陆恒讲的那些事情，他愿意把严谌当做一个同学看待。
他承认，之前对严谌明里暗里有些怨怼，那是因为高一王远总是以他当理由来折磨自己，以至于他惯性思维把严谌当做了王远的共犯。
现在他想通了。
保持距离就好，暮语想，绝对不能因为王远的事扯上其他人。
他这边想好对策，还觉得挺不错，结果刚一下课，同桌就突然转过身，直直与他对视。
严谌眼瞳偏黑，平静地盯着人看时，无波无澜的眸光如同一口深潭，幽静深远，仿佛要把人溺毙。
若是再带上点儿探寻，就能拽着人深陷，无法逃脱，总会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怎么觉得今天同桌不太正常？
暮语眼眸闪了闪，忙把视线转走，动作极大，几乎转了半边身体。
严谌当然看到了他忽然变得强烈的排斥，并没有直接提出来，只是斟酌着说了句：“老师让你每次作业自己去交。”
说完，他就坐下拿出了一套卷子，低头继续写。
看似没有再关注暮语。
暮语这才轻轻“嗯”了声。
徐志远注意到细微的转变，谨慎询问：“语哥，不舒服吗？”
“没有，”暮语冲他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数学卷子，起身道：“我去交个作业。”
办公室里的老师多了起来，唯一不变的，就是王远和赵圆还在闲聊。
暮语走过去，将卷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哟，写完了？看来作业还是很简单的。”王远斜睨着他，伸出手指捏起那两张卷子，左右看了看，“那我就放心了。这次的卷子难度要高一些，我觉得你也没问题。”
他从抽屉里取出叠在一起的三张卷子，递给暮语。
赵圆看暮语站着不动，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说出点儿什么，最后仅是低声道：“暮语，你……你拿着吧。”
办公室里的对话内容又隐隐转了过来。
暮语看了眼赵圆，笑了声说：“老师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赵圆霎时变了脸色，不停地把头往胸口埋。
“三张卷子明天交，老师相信你可以做完，怎么样？”王远把卷子又往前移了两寸，抵住暮语的手臂。
暮语一副乖巧的样子，伸手接住了卷子，笑吟吟道：“好啊，我可不能让老师的辛苦白费。”
这场师慈生孝的戏码他熟络得很。
暮语拿着卷子回到教室，默默松开了紧握到血液滞涩的手掌。
这节语文课，赵圆抱着教材走进来，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讲《蜀道难》，请把书翻到14页。”
而严谌却注意到了暮语不同寻常的表现。
只见他直接摊开了几张数学卷子，旁若无人地写了起来。
显然无意上语文课。
然而，赵圆在讲台上扫视到他们这里时，虽然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但也没有制止，更没有批评。
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默认。
上课期间，暮语愣是头都没抬过，写得很认真。
近乎自虐的投入。
与天天上课睡觉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就是效率太差，严谌客观评估，四十分钟写一道半数学题过于缓慢了。
他头一回对一个人的做题速度产生怀疑，没想到一张数学试卷，有人竟然可以用这么长时间还写不完，甚至连面儿都没有翻过。
不过，暮语一下课就将卷子一股脑塞进了桌肚子，动作自然地趴在了桌上。
再无其他动作。
这就显得那一节课的专注像是一种无形的讽刺。
只是在语文课做数学卷子认真过头的暮语，反倒在数学课上像是精力耗尽了，头埋在胳膊里半天没动静。
正当严谌想叫他时，王远在讲台上翻开书本，盯着暮语那个方向说道：“我来找个人讲一讲第九页的课后习题，暮语，你来吧？”
暮语动了动，头没抬起，胳膊倒先抽走了。
额头磕在桌面上，微凉的触感让人心中轻颤。
既然知道结局是什么，何必多此一举。
深吸了一口气，暮语缓缓坐直身体，看向王远：“老师，我不会。”
果不其然，王远笑了声，似乎很满意他的识相：“既然这样，那就出去站着吧。”
同学们都看了过来。
暮语伸向桌肚子里的手下意识收紧，抓皱了手上的页子，旋即又松开了。
他看着王远，扬起一个看似张扬的笑容：“成啊，没问题。”
“好了，我们不管无关紧要的人。”王远看人出了班门，脸色一转，温和道：“严谌同学，你来讲吧。”
暮语靠后门近，出来的时候直接挑了最方便的位置蹲着，很清晰地听到清冽又带着丝丝凉意的嗓音开始不疾不徐地讲题。
这待遇真不一样。
闭上眼仔细听了会儿同桌的声音，暮语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听懂了。
严谌思路很清晰，每一个步骤分毫不落，连为什么下一步要那么做，也讲得明明白白。
这下可算是让他蹭到了。
暮语拿着笔，低下头准备把听懂的题自己做一遍，不料他出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掏了一下桌肚子，没把数学书拿出来，反倒把那三张破卷子攥手上了。
“……”
在心里痛斥了自己好几声，他默默拿起笔开始苦逼地写题。
不过，他是边听班里严谌讲的题，边写手上的卷子。
夏日的走廊算不上多凉快，但是有阵阵穿堂风吹着，再听着严谌清清冷冷的讲题声，倒也不觉得热。
过了不久，王远的声音响起：“嗯，严谌同学讲得非常好，答案也全对，大家都向人家学习啊。”
暮语听得投入，被王远这么插了一嘴，烦躁地甩了甩手里的卷子。
说实在的，他现在不太想让王远放严谌坐下。
毕竟自己偷师偷得正起劲儿，感觉任督二脉都要通了，这货千万不能就这样把代课放走。
好在王远依然保持自己讲课的一贯作风，叫了一个人替自己后，就没打算让人再坐下。
“严谌同学继续往后讲吧，正好巩固巩固基础知识。”
他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
在门外听着严谌的讲课声，暮语专心致志上完了一整节数学课。
这天晚饭时间，叶鹏宇照常来找暮语。
“我靠，真稀奇啊语哥，你居然写起数学卷子了？”叶鹏宇瞪着眼看他手里的卷子，“但是为啥我看不懂？这都什么题啊，看着就难。”
暮语若无其事地拿手微微挡住题，说：“闲着没事随便写写。”
叶鹏宇直接把他手中的数学页子抽离，又平放回桌面：“别写了，走打球去。”
闻言，暮语没有推脱，直接撂下笔，动了动肩膀，站起身把手搭在了叶鹏宇肩膀上。
这种题写一道就要他命，更别提他都做了一整天了。
暮语嘴角一勾：“肯定得去打个球，写得我眼睛都酸了。”
一众人推推搡搡地出了班门。
等到他走后，严谌转头看着暮语桌子，看了许久。
最终还是伸手拿过了他桌上的卷子，看向题目。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了。
陆恒来时，所见就是这副景象。
“哟严谌，干嘛呢？”陆恒凑过去看了眼，“你手上这卷子……嘶，你不会是打算丢下我，然后一个人走竞赛路子直接进大学吧？”
“同桌的，”严谌把卷子放回暮语桌子上，他淡淡看了一眼陆恒，说道：“超纲题。”
陆恒奇怪：“我上次好像就看到他在做这种卷子了，就是不知道这小兄弟怎么想的，高考也不考啊。”
严谌忽然问：“你上次跟我说，他……”
“上次吃饭说的？”陆恒想了想，“我好像说他跟我想象中差别很大，听说你俩经常被提起，数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挺极端，怎么了吗？哪里错了？”
“我怀疑……”严谌思忖道：“这件事事出有因。”
“我猜你不会要说跟你有关吧？确实跟你有关啊，毕竟你数学无人能及。”陆恒自顾自地笑起来，见他没理人，又转而认真地戳着头说：“你是说……他考不好是因为外力因素？什么逻辑啊，你做题做傻了吧。”
“数学课，老师，超纲题，”严谌看他，“以及他反常的表现。”
“听你这话，又准备管闲事儿了？”陆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话音一转，他又道：“不过，你这同桌确实有点儿奇怪。”
“怎么说？”
严谌看向他，打算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你没来那天，我没找着人，就跟他聊了聊。怎么说呢，虽然他看起来确实人缘挺不错，但我倒觉得他跟你差不多，有种不动声色跟人保持距离的感觉，就比你多了点儿开朗爱笑。”
陆恒这话说的没错。
严谌也有同感。
自打他从开学第一天早读见到暮语开始，就觉得他所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都有种违和感，或者可以说是矛盾。
他有时候似乎很开朗，恣意阳光又爱笑，有时候却像是心中压了万吨巨石，沉重又疲累。
可要说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严谌又觉得没有，就好像他的一切反应都像是青春期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察言观色了？”严谌眼神略带稀奇地看着陆恒。
陆恒幽幽道:“近墨者黑啊。”
然后，他就又见到了严谌那副淡然挑眉的样子，十分欠揍。
这家伙绝对在憋什么坏主意。
陆恒：“……”
拳头硬了，但是没胆子揍。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超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