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周考 ...
-
因为爸妈不在家，一旦放假，暮语和暮霜两个人除了偶尔在家瞎折腾一下，基本上都会去姥姥家蹭饭。
他们姥爷去世得早，家里只有姥姥一个人。老人家年纪大了，恋旧，不想离开与老伴生活过的地方，固执地在这里不换地方。
好在这里离姐弟俩的学校很近，他们上学的时候还能来陪陪她，老人家挺满足的。
暮语和暮霜帮着老人把饭菜摆在桌上，一齐落座。
姥姥给他们碗里各夹了点儿菜，开口问：“今天下午就要到学校？”
“是啊，下午要周考，老烦人了。”暮霜来的时候就很郁闷，不想那么早到学校，现在听到更难受了。
“都是人家学校安排好的，到学校考考试，巩固巩固知识多好。”
“刚开学哪儿来的知识要巩固。”暮霜吃了口饭，含含糊糊抱怨，转眼瞥到旁边的暮语在发呆，拿手肘戳了他一下，“老弟，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到今天下午就能见到同桌，很开心啊。”
我能开哪门子心？
暮语对此并不想回答。
姥姥一听，很是开心地问：“小雨又有新同桌了？”
没等暮语说话，暮霜直接抢着道：“对啊对啊，他同桌不仅长得帅，数学还超好。”
暮语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这么想把他姐嘴堵上的。
“那好啊，小雨跟他做同桌，数学也可以补一补。”
不想惹老人家不开心，暮语笑了笑，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您等着我数学给您拿个第一。”
姥姥高兴得直笑：“好好好，我们双双和小雨都是最棒的。”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吃完了饭，暮霜和暮语休息片刻，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从姥姥家到学校，只用步行十分钟，根本不用慌张。
他们当饭后散步，走得很慢。
“老弟，你可想好今天到学校怎么办了？”暮霜话中满含暗示。
暮语装傻充愣：“还能干嘛，我学习啊。”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再说。”
暮语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看她：“姐，你不用隔几分钟就在我耳边强调一下这件事儿吧？”
“我这不是怕你忘了，”暮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次，心虚地把头转到别的方向，不说话了。
两人闲闲散散，一路晃到了学校。
一高校园里有一座很大的孔子像，矗立在操场与教学楼之间，上面刻着“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八个大字，是学校的校训。
因为班级不一样，姐弟俩走到孔子像这里就要分开了。
学校现在来的人还不多，暮霜又是个喜欢左顾右盼的，来回瞅了两眼，突然一把拍上暮语肩膀，强硬地拽着人转了个方向。
“快老弟，上！”
暮语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
只见严谌身形高挑，穿着一身校服，单肩背包，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正往教学楼里走。
“你老姐我的聊天对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争气。”
“……”
暮语硬是半点步子都不想迈，奈何暮霜的催促就没停过，他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走了上去，坠在严谌后面进了教学楼。
他想着走到楼梯暮霜就看不见了，那时候自己可以停下来等人上去了再走，毕竟他也不可能真跟严谌一起勾肩搭背去教室。
想到这里，暮语急切地想要严谌走快点。
真要命，这人怎么走这么慢？
他慢腾腾挪得不耐烦，忍不住在后面做出一个想要踹人的动作。
动作幅度不大，除非离得近，否则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但也许他们俩真有什么孽缘，刚上了半截楼梯，暮语还没来得及收回动作，走在前面的人毫无预兆地转过了头，正对上他错愕的眼神。
视线下移，就是微微抬起的一条腿。
“……”
这一串概率放到数学题里也是相当炸裂了。
“咚”一下把脚砸在跨了两阶的台阶上，暮语面色一僵，下意识想去揉不小心被震到的腿，却硬生生忍住了。
严谌看他叉着两条腿半天没动，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暮语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场景，话没过脑子，顺着状况张口就说：“哦，我习惯两阶两阶走，但你太慢了挡我路，等你先走呢。”
说完他底气十足地直视过去，却发觉严谌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腿上。
暮语：“……”
大哥别看了，你赶紧走吧，我真快坚持不住了。
暮语心下叫苦连连，不禁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不过脑子就胡扯。
可他忘了，自己还有收回腿这种办法。
两人又相对无言了许久。
直到有学生陆陆续续上楼，好奇地偷瞄两人，严谌才侧开身，说道：“让你走。”
可算结束了。
一朝解放，暮语根本不带客气，但他还记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当着人面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很快消失在这一层。
一高一直以来都强调学生各科目均衡发展，因此并没有过早分科，所以学生们照样上着九个科目的课，也要考九门试，一直到会考结束后分科。
下午的周考总共两个半小时，考三科，分别是语文，政治和物理。
课代表把卷子一张张发了下去。
比起其他班的鬼哭狼嚎，九班气氛还算平静，只有拿到卷子的几声哀叹，剩下就是翻动纸张的声音了。
周考考场就是自己班，座位也不动，没有老师监考，所有的东西分发完毕后，就可以开始答题。
暮语拿到卷子，二话不说，闷头就开始写。
看似积极，实则是为了压一压自己抑制不住想怒骂同桌的心。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还是语文卷子看着顺眼。
要说九科中暮语最喜欢哪一科，那莫过于语文了。倒不是说看到什么论述类文本、实用类文本、作文之类的他喜欢，而是暮语很享受写语文的过程，至少不用像做数学或者物化生一样要计算很多东西。
他写的很快，前面两篇文本不到十五分钟就搞定了，翻过试卷去看阅读题。
这时候，叶鹏宇突然从前面转过来，悄悄叫他：“语哥，语哥。”
暮语停下笔，抬头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语哥，依照惯例就行。”叶鹏宇小声说道。
随后，他就被打了一下。
徐志远坐在他旁边，从容地放下课本：“高一周考你就看语哥答题卡，现在都高二了大鹏，省省吧，自己写。”
“你不懂，我只是想瞻仰一下语哥的神仙字体和简单明了的答题思路。”
叶鹏宇把脸重新转向暮语，看到他点头，脸上一喜，就继续写自己的题了。
暮语也重新投入到卷子中，然而不知怎么的，他低下头那一瞬，视线不受控地拐到了严谌桌子上。
严谌先写的物理，此刻正在画物体受力图。
卷子已经被翻到第二页。
写得这么快？
暮语不禁有些惊讶。
紧接着，他又猛然把视线放在了卷子上，埋头继续写。
这个年龄段的的少年大概都带着点或多或少的胜负欲。暮语看着严谌下笔游刃有余，莫名其妙地就想超过他。
花了二十分钟时间，写完文言阅读，解决掉其他几道小题，习惯性地把作文大纲列了一下后，暮语就把答题卡递给了叶鹏宇。
周考语文不用写作文，学校就把语文卷子的时间压缩到了一个半小时。然而，暮语只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放下语文，把政治卷子抽了出来。
指针在钟表里旋转，教室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张上飞速跃动发出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暮语放下了笔，揉了揉因为写得太快而发酸的手腕，抬头看表。
还有半个小时。
他再次将目光悄悄投向严谌的桌子。
然而这一瞥，倒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儿。
严谌其他卷子都做完了，现在正在写语文，只不过他像是困在了诗词赏析题这里，一直握着笔没动。
这速度跟做数学题时简直天差地别。
他做数学题暮语见过，笔尖在演草本上飞速写下一个个公式，不出两分钟就能解出来数学卷子上的第十二题。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很快。
自认为看到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暮语唇角微扬，因为王远那八张卷子而积攒了两天的烦躁心情，随之畅快了几分。
“语哥，语哥！你的答题卡。”叶鹏宇拿气音喊了他几声。
暮语移开视线，伸手接过自己的答题卡，放在了桌子上。
“不愧是语哥。”叶鹏宇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原本我还觉得难，但是看完才发觉这张卷子也不是很难，要是现在再给我一张，我肯定能超快写出来。”
“多谢夸奖啊。”
暮语本就带着笑，现下笑意更深了，眸中盛满喜悦，连眉梢眼角都藏不住张扬。
这是一个极真切的笑容。
恣意却不狂妄，比平常多了几分色彩，少了些许刻意。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被家人夸奖，奖励给了他一颗糖，他能就此开心一整天。
严谌写完所有试卷，刚好听到了叶鹏宇的话，一转头，就看到了暮语截然不同的笑意。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出声问道：“我能看看你的答题卡吗？”
暮语像是猝然惊醒，嘴角弧度淡了几分，微垂眼睑没了动静。
严谌也没有催他，静等着他的回应。
给吗？
暮语这样问自己。
说实在的，他不太想给。
从那天在办公室门外走回教室的那一刻，严谌就被他认定为是王远的帮凶。
那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答题卡给他看？
“……”
他们又陷入了这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中。
暮语承认，也许自己真的很矫情，因为王远这件事情，就无法平静地面对严谌。
但他又想到了暮霜，想到了自己答应的事。
算了，只是张纸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给倒显得刻意。
最后暮语还是递给了严谌。
严谌拿到他的答题卡，道了声谢，低头仔仔细细地浏览。
这张答题卡干净整洁，没有任何修改痕迹。横线上的答案条理清晰，分点书写，一目了然。
最让人惊讶的，是上面写的字。
暮语的字体十分漂亮，像是自成一派的行楷，规整中带着他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张扬，撇捺之间，是恣意潇洒，恰到好处；横折之中，却又见锋芒收敛，韬晦藏拙。
都说字如其人，严谌还真没见过谁的字体中矛盾地隐藏着骄傲与自卑的。
“叶鹏宇说得没错，你的题目答得精准，想法独到。”
严谌又扫过一遍答题卡，上面的每道问答题的打法，既有技巧又有思考，让人看了一目了然，很快就能明白题目意思和答题方向。
习惯了对方的沉默寡言，乍然听到严谌的赞赏，暮语有些不知所措。
更何况俩人中间还有个王远。
“谢谢，”讪讪然地摸摸鼻子，暮语侧过头，缓声道:“毕竟，我挺喜欢语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周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