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班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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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考结束之后，学生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休息，可以去吃饭，也可以去操场放松。
一高在假期补课期间，对学生还是很仁慈的，但是再仁慈，也逃不掉晚上要上晚自习的宿命。
周末不管哪一天，晚自习时长都是两个小时。
刚疯玩了一场回到班里的同学，一个两个都显露出了点儿恹恹的神态，就差把“不想上晚自习”几个字写脸上了。
“救命啊，为什么周考考完还有晚自习，要我老命啊！”
“快来人把学校电闸砸了，这样我就可以美美回宿舍睡觉了……”
“班长，求你再来个小道消息吧，我希望你现在就说今天晚上晚自习取消，我们可以收拾东西回宿舍了。”
松麒一巴掌糊过去，按着眼巴巴凑过来做梦的同学，十分无语：“我只能说小道消息，说不出来谶言，省点儿力气留着晚自习折腾吧。”
叶鹏宇在一旁凑热闹：“嘿，正好可以做个法，请班长占卜占卜啊。”
“滚啊大鹏。”
几个人笑作一团。
暮语做了一下午卷子，这会儿迷迷瞪瞪坐在教室也不觉得吵，就是困得厉害，特别想晚自习的时候偷偷睡一会儿。
但他没忘了旁边还坐着个“闹钟”。
在心里自己跟自己交战了半天，暮语还是决定为了睡觉努力一把。
“同桌，我困了。”暮语枕在自己胳膊上，侧趴着看严谌，“商量一下，你让我这节晚自习睡觉，我明天早上麻溜点儿起床，怎么样？”
严谌难得一见地沉默了几秒，神情有些奇怪地问：“你确定？”
暮语以为他在怀疑自己明天能不能起来，幅度很大地点了点头：“确定啊。”
“要是能睡的话，就睡吧。”
暮语：？这是什么说法？
转念想了想，又悚然一惊：严谌就这么同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暮语警觉地看着他，试探着说：“那我睡了？真睡了啊。”
严谌掏出书本：“你睡。”
睡就睡。
他头往胳膊肘里一埋，直接开睡。
没了这人的干扰，暮语觉得自己一定能在课上睡个好觉。
可不幸的是，这节晚自习是数学晚自习。
王远刚一进班，就说道:“这节课我们评讲作业，谁没写完就自己站出去，写完再进来。”
这话说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周数学课留的作业本来就不多，还有一整节时间写，几乎所有人都写完了，没写完的也在家完成了。
怎么可能有人没写完？
班里同学一片安静。
“都完成了？很好，”王远扫过讲台下坐着的学生，把目光又放在了后门的位置，勾着嘴角一笑，眼中藏着恶意，说道：“那我来抽查一下吧。”
在坐的众人纷纷把作业摊开，谁都不怕被检查。
却听王远扬声喊：“暮语，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由于睡前严谌那句奇奇怪怪的话，导致暮语本就睡得不太安稳，一听到有声音，还是在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把头抬起来了。
草。
这下他知道严谌为什么那么说了。
感情这是知道他数学课要去外面，所以认定他根本就睡不成呗。
暮语就算没听清王远刚刚说了啥，光是看着他那张脸和神情，还有班里的状况，也能猜到大概。
心中叹了口气，缅怀了一下自己逝去的睡觉时间，他默默地拿着演草本和作业，推开后门出去了。
同学们连头都没转过去完全，暮语人已经不在班里了。
王远满意极了，清清嗓子继续道：“好的，那我们现在就来……”
话未说完，嗓音突然一变。
正要低头看题的学生再次抬头，顺着王远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严谌站了起来。
王远捏着粉笔要写字，看到起立的严谌，忙转过身把粉笔放下，问道:“严谌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作业也没写完，正要出去。”
严谌从容地说出这句话，拿着笔和书，头也不回就出了后门，半点多余的时间也没有留。
唯独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
暮语此时正背靠墙站着，一只手将试题平举到眼前，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支笔。
按动式中性笔在他的五指间穿梭，灵巧地环绕过细瘦的指腹，如此循环不停。
他心思全在转笔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门有人走出来。
半晌，中性笔速度减缓，绕过食指和中指，落入手心，却因惯性再次弹起，“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真是一场不完美的落幕。
暮语不是很满意，撇了撇嘴，俯下身去捡。
在快触碰到笔身时，一股薄荷气味飘了过来，视野里忽然出现了另一只手。
五指修长匀称，指甲洁净整齐。
抬头一看，居然是严谌！
暮语惊讶地连伸出去的手都忘记收回了，眼睁睁看着严谌把按动笔递过来。
“你……出来做什么？”
他像是呆住了，连问题都不过脑子。
答案显而易见。
严谌平静地说：“罚站。”
“你被罚出来了？”暮语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笔，十分不相信，“你怎么可能被王远罚出来？”
严谌挑了挑眉，道：“我作业没写完。”
“骗鬼呢，我看到你上节数学课就把它给写了。”暮语嗤笑一声，彻底回神，眼中掩饰不住敌意，“所以你到底出来干嘛，看我罚站？我寻思着就算你跟王远是一伙的，也不会这么无聊吧？”
“一伙的？”严谌听到这话倒是露出了疑惑，接着又皱眉问：“你听谁说的？”
“听我自己说的啊。”
暮语不想跟他说废话，顺着瓷砖墙滑下去，蹲在地上又开始转笔。
严谌低头看他：“你手上的都是些超纲题。”
暮语：“……”
笔在手中转得更快了。
“做了也没用。”严谌顿了下，把话说全。
笔身落回手中，暮语仰头，幽幽地道：“我知道啊，用得着你说？”
严谌目光微顿，眉梢敛起，像是在沉思。
正当暮语觉得这场对话就要告终时，严谌突然道：“是因为上次在办公室，你听到了。”
甚至是肯定语气。
“没错，我听到了，”暮语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偷听墙角，展开那八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卷子，指给他看：“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这次太累，只写了三道题。”
“我不打算给你布置作业。”严谌话音略一停顿，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让他放弃给你那些超纲题。”
“……什么？”
严谌的意思是……
暮语眼眸微闪。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怎么可能呢？暮语心想：这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他？
碰到这种事，怕是每个人都想避得远远的，根本不会沾手吧？
要么就是成为帮凶。
哪会有人专门往火坑里跳？
一定是在诈他。
手指不自然地刮蹭着手中的笔身，暮语愣了许久都没再说出些什么。
周围变得静悄悄的，班里面也没有一点声音。教室的白炽灯光透过门窗，照亮昏暗的走廊，也照着面面相觑的两人。
严谌侧身靠墙，稍稍俯身看他：“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这神情……好像也不像假的。
暮语垂下眼睛，睫毛轻颤，还是不说话。
他有些纠结。
“你可以过几天看看，再选择信或者不信。”
他怎么知道？
暮语猛地抬起头，微张着嘴，显然是对严谌看透自己在想什么而表现出了慌乱。
“你……你……”
半天没说出个什么来，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窘迫到说不出话，随口说道：“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那语气就像在说：你就为了个这，出来罚站一趟，也太无聊了吧。
然而严谌神情不变，直接扫了眼他手中的卷子说：“你前三题都是错的。”
“…………”
暮语像是又重新审视了严谌一番，道:“不是，哥们儿，所以你是来看我怎么绞尽脑汁做题，然后再羞辱死我的吗？”
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跟个脑子卡住的人说不通。
严谌索性不说了，拽走他的题，掀开演草本就开始写答案。
暮语看着他一系列的操作，奇道:“你要帮我做题？”
他方才其实已经有点相信严谌了，现在倒是真信了。毕竟也没人会为了骗一骗别人，还要劳累自己做难题的吧？
“这些题目难度很大。”
“难度大也是我的作业啊，不用你帮，我自己来吧。”说着，就去抽严谌手中那沓题目。
严谌由着他抽走，淡淡道：“以你的速度，做完这八张题可能要好几天。”
暮语：“……”
手中的卷子差点滑下去。
暮语这一刻很想拍死自己。
他为什么要跟这个人废话？
才觉得严谌终于有些不那么让人讨厌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说话直往他心上戳。
扎心。
但说实话，这些题确实难得暮语头大。
他的数学是所有科目里面落分的学科，高一遇上王远算是把高中数学地基给敲了，没想到高二还是他，这下怕是楼都盖不成，只能自己再次一步一步打基础。
既然严谌要帮……
“那你给我讲几道吧，反正卷子这么多都要写，肯定写不完，”暮语伸出手指，“先来三道。”
严谌没有拒绝。
然后暮语就发现，严谌的数学是真的好，就算是超纲题目，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在写完一道题打通思路之后，那速度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而且他的方法简单明了，步骤一步不落，逻辑严谨。就算第一种方法暮语没听懂，他还有第二种方法备用，甚至还有第三第四等等好多种。
三道题目，连讲带写用了四十多分钟。看起来似乎很慢，速度却比暮语自己写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谢谢。”
暮语眼睛亮亮的，扬唇笑起来，由衷地感谢他。
那是一个真实的笑容。
“嗯。”
严谌淡淡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谢。
从开学以来到现在，两人这才有了点儿正常同桌该有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班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