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难题和迷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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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两个人迟到了。
上课铃声在他们进入教学楼之前便响了起来，久久回荡，整个校园无处不是夺命音乐声。
暮语拉着严谌来了个急刹。
严谌止步，看向他：“怎么了？”
飞奔了一段路，他们现在都在微微喘气。暮语稍一平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严谌的手臂，连忙放开。
“上课了，得换条路。”他说。
“换一条？”严谌的眼中露出几分不解。
暮语伸手往右前方指，示意：“看那边，刘主任在蹲人呢。”
严谌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视线越过一棵巨大的松树，落在了蹲守教学楼侧门的那个蓝色滚圆的人身上。
刘建宏身边站了几个背书包的学生，个个都低头看地，缩着脖子排排站。而他们俩被那棵大松树挡得严实，那边的人看不到这里，但他们能看到刘建宏。
暮语刚刚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停下脚步。
“你应该没见过刘主任训人的样子吧？”暮语拿手肘戳了戳严谌，“早读迟到被峰哥抓住顶多说两句，再站到早读结束就行，但被这位逮到，那早读可就别想上了，他能把人训到怀疑人生。”
说着，他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所以在听到早读铃声的时候，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严谌显然听懂了，转头扫视了眼教学楼，问暮语：“走哪条道？”
反正迟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赶也不能让时间倒回去。暮语看严谌这么冷静，自己也习惯性地摆烂了，闲闲散散冲他招手：“跟我来。”
刘建宏还在那里，几分钟之内应该不会动。趁着这个时机，他带着严谌绕到教学楼后面的一条小路上，七弯八拐到了另一侧的门口。
顺利进入了教学楼。
两人走楼梯上到四楼，再沿走廊直通班门口。
朗朗的读书声从各个教室里钻出来，填满了空旷的廊道。
“安全抵达！”暮语看着严谌笑了笑，眼睛很亮，稍微放大声音道：“怎么样，这条路线是不是很不错？”
那模样活像是仰头等着挨夸的小猫。
不得不说，他这种自然流露的笑容似乎格外有感染力，严谌下意识带上两分笑意，顺着他说：“嗯，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教室后门出来的人打断了。
“什么路线这么有意思，跟我说说？”
暮语浑身一震，僵了几秒后，才一卡一卡地转过去，正对上雷厉峰严肃的脸。
“……”
雷厉峰指着两人说：“你们两个来晚了不进班，还在外面说闲话？”
“不不不，我们这是……”暮语连忙摇头，拉着严谌胳膊一挽，说道：“这是在讨论背书路线呢，这样才能充分利用早读时间，您说是吧？”
瞎胡扯的精髓就在于表情一定要到位，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
暮语此刻就一脸认真。
“路线确定了？”雷厉峰沉着张脸。
“确定了，确定了。”暮语疯狂点头。
“天天净胡扯！”雷厉峰快被他给气笑了，不想废话，伸手一指九班后门外的瓷砖墙，“赶紧给我去背书！站那儿背！”
“得嘞！”
暮语拽着严谌，飞快绕过雷厉峰，跟严谌并排站在了班门外，挺直肩背，朝峰哥挥挥手，目送愤怒的他离开。
“呼——”
松了口气，暮语收回那副插科打诨的样子，看向严谌，眼中转眼带上了点歉意。
他松开严谌，抬手蹭了蹭鼻尖道：“抱歉啊同桌，又要让你跟我一块儿罚站了。”
明明都注意到了在外面巡逻的蓝胖，却忘了教学楼里还有查纪律的峰哥，暮语认为这是自己的大失误。
严谌从书包里拿出书本，脸上不见任何不满，淡淡道：“没事，区别不大。”
“……”
那倒也是，毕竟在班里也是站着。
早读结束后，有不少人凑到了叶鹏宇那里，盯着后门。
之前门外的声音不算小，他们差不多都听到了，甚至还猜测了他们俩一起迟到的原因，打赌下课先进门的会是谁。
几人聚精会神地注视后门口，连宝贵的十分钟睡觉时间都不要了。
直到严谌一个人走进班门，他们才一脸遗憾地转身，投入到了课间闲聊环节。
叶鹏宇原本在人堆里，看到严谌，又拖着凳子坐过来，问：“哎？严哥，语哥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进来？”
“他被叫走了。”
叶鹏宇一脸懵：“啊？哪个人这时候叫他？”
严谌抬眼看他，缓声道：“数学老师。”
“王远？”叶鹏宇随意调整了两下自己的运动发带，小声自言自语：“哦，那也算正常。”
严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同志们，刚听到热乎消息——”
松麒忽然从前门冲进来，站在讲台上喊道:“我们要五校联考了，时间就定在九月二号三号！”
听到噩耗，睡觉的和没睡的同学都不淡定了，趴在桌上哀声一片。
“班长，为啥不是九月一号？”叶鹏宇扯着嗓子问。
松麒跟对山歌一样吆喝着答:“别问，问就是九月一号开学典礼！”
“哈哈哈……”
班里人哄堂大笑。
松麒说完消息就跑下了讲台。
看着他跑过来，揽上叶鹏宇的肩膀一块儿扎回前面的人堆，严谌还是把想问的话收了回去。
班里的哀嚎没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松麒本就是个聊天达人，很快在人堆主导了聊天。
一群人频频发笑。
“我们文明也挺倒霉的，那时候才刚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就赶上班里有人出水痘，学校直接把我们都遣散回家上网课了。我们上了几个月网课，就连上上次期末都是在线上考的。”
松麒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情，然而不住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早就听说你们八班因为水痘，一个学期没来上课，真心羡慕。”
“不过班主任好惨啊，说不定人都没认全呢，就直接开始上网课了。”
“哈哈哈哈……”
笑声钻出班级，在走廊上荡出阵阵回响。
暮语在欢笑中走进教室，闷头坐在了座位上，一言不发。
严谌注意到他的神情，觉得不太对，就问道：“他又给了你卷子？”
“啊，没有，”暮语顿了顿，转头笑着说：“就是让我把上次那八张卷子写完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
他又不是没写过比八张更多的。
但在对上严谌沉静深邃的眼睛后，暮语的笑意缓缓减弱，到最后彻底消失了。他揉了把头发，实在没忍住，烦闷道：“我去他大爷。”
严谌静了片刻，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你跟他发生过什么事？”
暮语闻言动作一滞，明显有些紧绷，后又放松下来，露出浅笑，不在意道：“我能跟他有什么事儿？就、他看我数学不太好，想让我快速提升呗。”
严谌蹙眉看着他。
他显然没说实话。
这时，班里又响起一阵嘈杂声，几个人的笑声盖过了他们这边有些低沉的气氛。
“诶？他们这是讨论什么稀奇事呢？我去瞅瞅。”暮语起身，逃也似地跑了过去。
严谌注视着他的身影，半晌将视线移开，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了。
暮语走到人堆那里，叶鹏宇刚好抬头，见他来了，忙搬出个凳子，招呼他坐着一起聊。
“语哥你来得正好，班长正在讲他们以前八班的趣事呢，快听乐子。”叶鹏宇捂着肚子笑，“我给你说，松壮士他们一班实惨哈哈哈哈。”
暮语笑着凑过来：“是吗，讲的什么事？”
松麒继续讲：“还有一次啊，我们文明……”
说班主任，肖文明就到了。
“你的文明来了。”暮语指指门口。
松麒:“……”
肖文明适时走进来，轰退了一帮子挤作一团的学生。
“这都在干什么？快上课了，赶快回自己座位上。我在办公室就听到你们在班里吵了，整个走廊都是你们的声音，都出去听听，只有咱们班下课这么活跃。”
肖文明把课本放到讲台上，半开玩笑地数落班里人：“也不知道两三个星期你们是从哪儿培养的革命友谊，闹起来能把天花板给掀了。”
松麒直接道：“老师，我们在聊原先八班上网课的事儿。”
“就你天天话多，”班主任用手提了提黑框眼镜，扶额无奈道：“我可不想再坐办公室上几个月网课了。”
班里又开始隐隐有笑声。
肖文明敲敲黑板，示意安静。
“上课前我先说个事儿。正式开学后，也就是九月二号，学校要参加五校联考，大家记得做好复习。”
“还有，联考咱们正常考九科，鉴于大部分学校文理科已经分班，排名的话，会分别把大家的文理科名次都排出来，也好给你们分科做个参考。”
一高很关注学生的会考成绩，所以高二上学期会考前，学生们的考试都是考九科的。
这也就造成了分班制度的不同。
高二开学分一次班，等到会考结束，下学期开学分文理科。这可是把一些学生累得够呛，甚至跟学校抗议过。
可学校依然这么进行下去了。
“看你们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了。”肖文明对班里面的消息网大致有数，点点头说：“那也不用等你们鬼哭狼嚎了，直接上课吧。先提问，想击鼓的赶紧上来。”
叶鹏宇跟松麒争先恐后冲了出去，但松麒慢了他一步，只能沮丧地回到座位。
鼓声起。
暮语在时缓时快的敲击声中，陷入了沉思。
联考……
文科应该没问题，理科的话，物化生还说得过去，就是数学……
草。
学校怎么偏偏这时候联考？
想到这里，暮语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甚了。
联考跟学校的周考月考期中期末都不一样，是很直观可以检测自己水平的一次考试。他之前跟王远较劲，还能随便瞎填一下数学卷子，但是联考不行。
可他一直都在自学数学，虽说不至于什么题都不会，却能感觉出来越往后自己就越力不从心。
唉，学校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暮语捂着头趴在了桌子上。
要怎么想办法把自己的数学给补一补呢？他在脑中飞快把人名过了一遍，停在某个名字上。
严谌。
可严谌已经帮过他了，他没有理由让对方一直帮自己补习，况且，严谌也没有义务这样做。
班里敲黑板的声音持续加快，突然间，暮语又想起了严谌刚刚问自己的话。
“你跟他发生过什么事？”
要告诉他吗？暮语问自己。
还是不了，非亲非故的，再说王远也动不了。
世上无难事，还是自己学吧。
他自己趴着想了会儿，就若无其事地抬起了头。
“在想什么？”严谌倏地开口。
“没什么。”暮语拿起笔，开始漫无目的地转，眼睛看着班里人传小青蛙，过了好半天，又缓缓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联考了。”
严谌直觉暮语此刻的心情应该很复杂，但他调整得极快，让他无法明确这种情绪到底是惆怅还是只是无聊。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同桌了。
暮语就好像一个迷题，明明有了很多已知条件，然而用这些条件来解题时，却发现，这些已知条件和这道题并不适配。再往下，就解不开了。
或许，那些已知条件，本就不是真正的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难题和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