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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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许久后，暮语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少年眉目勾起，眼中透出点滴星光，随后薄唇微张露出一排皓齿，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几分放松与张扬。
不得不说，他这种笑容太有感染力了。
像是热烈蓬勃的朝阳，有着最纯净的天空与最惹眼的光芒，恣意又真诚。
严谌被他的笑容感染，脸上也添了几分笑，问道：“笑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暮语顿下，说道：“你兄弟说得果然没错。”
严谌一愣，想明白之后才开口：“陆恒？说我什么？”
“他说你……”暮语站起来，徐徐走到楼顶的水泥围墙旁，看着居民楼的灯光，缓缓笑着说:“是个爱管闲事儿的。
“也许吧。”
严谌居然也没否认，起身走了过去，跟他并肩站在水泥围墙旁。
良久后，他突然道:“想不想在联考之后换个老师？”
望向远方的暮语目光闪了闪，像是没听懂般，轻声问：“什么？”
“把王远换掉。”严谌直接挑明。
暮语将视线拉回来，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想说：不可能的，王远是换不走的，我所有方法都试过了。
可就这么跟严谌对视着，暮语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或许是那次严谌轻而易举地阻止了王远给他超纲题，又或许是这个人刚才的语气太过肯定，仿佛真的能做到一样。
暮语都不敢相信，自己在听到严谌那句话时真的生出了希望。
严谌看着他，大概是猜到他在犹豫，最终还是把犹豫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可以帮你，所以……”你和他发生了什么？
“……”
暮语把头转了回去，望着远处没有说话。
万家灯火下，仿佛藏着每一个人的心事。
他明白严谌在说什么。
无言的沉默弥漫开来。
就在严谌以为暮语什么都不会说了时，身旁的人悠悠叹了口气，紧接着澄澈的少年音传入耳中。
“我高一那年……”
暮语缓缓地说着，将思绪拖向回忆。
去年，暮语高一，他父母想让姐弟俩在一个班。
看着暮霜放假期间拿着他的手机玩得不亦乐乎，暮语也就随她了，开学考试交了多半张白卷，跟暮霜一起分到了C班。
一高实行ABC分班制，C班有六个，是平行班。这些班的老师大多都是新老师，只教C班，不教其他班。
暮语和暮霜被分到了高一三班。这个班里，除了理科副三科的老师是有一定教历的，其他的基本全是新人。
数学老师王远，是个靠走后门进来的老师，大张旗鼓宣扬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讲课讲得特别好，然而事实却特别烂。
同学们本身一上数学课就头疼，更别说老师讲得也很催眠。
王远一看，把教材往讲台上一放，连课都不讲了，直接开始吹牛逼了。
“大家一定听过最近特别火的一个明星吧，我是他表哥。”王远站在讲台上，表情特别得意，“上次过节，他还回来了呢。”
这下班里的一些小女生来劲儿了，抢着问是哪个明星，东拉西扯了一堆，听到是她们喜欢的那个明星后，开心得不得了。
“上一次我还跟他一起聊天呢。”王远看着几个激动的小姑娘道。
一整节课，王远全都用来讲自己的明星表弟，以及自己光荣的学历了。
下课的时候，一群女生追上他，去他办公室给他递小本子，希望能得到他表弟的一个签名。
暮语当时正巧去送作业，就听了个正着。
“老师，麻烦你一定要给我签名！”
“老师，他今年过节还回来吗？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吃饭啊？”
“老师老师，我超级喜欢他的，想要签名，还有这是给他的礼物，希望老师帮我转交！”
王远收下她们递过来的东西，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等到回来了，我再给你们。”
女孩们点点头：“好的好的，老师，你一定要帮我们要到签名！”
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好听点就是调动班里积极性了。
像这样老师不讲课只吹牛的日子，直到第一次月考后才停。原因是王远突然发现班里面这位语文课代表考了年纪第二，特别不可思议。
办公室的老师们也都惊呆了。
“赵老师这次捡到个宝呢，这暮语同学的成绩真好。”一个老师满脸羡慕，“我也想教到这样的学生。”
赵园客气道:“郝老师带的班级不错，肯定有更好的学生。”
“只是这个暮语……他数学好像不太好啊，才九十多分，刚刚及格。”另一个老师拿着成绩单打量了好久，“跟排名第一的严谌差了将近五十分呢。”
“确实，咱们这届高一，这俩学生挺突出的，我上次打听了一下，暮语和严谌中考是市里面前几呢。”
“话说严谌数学是真好，哪个老师教的啊？”
“好像是孙老师，毕竟人孙老师教那么多年学了，他手下的学生，数学都不差。”
那个老师放下成绩单，半开玩笑地对王远说:“看来王老师要加把劲儿了，我看暮语的数学要是能提，年纪第一不成问题。”
王远没想过自己竟然能教到这么一个学生，偏偏还是数学不好，心中不免有些不舒服，表面上笑着说：“那肯定，我们班的学生，我肯定好好教。”
从那开始，王远就跟发疯似的找练习题给暮语做。不过那时候还好，他找只是一些配套练习。
只是王远的讲课水平没有一点变化，照着书一念，就结束了。
暮语每天得自己看课本，慢慢学，还要应付王远给的一大堆试题，力不从心，数学成绩在原地没有动过不说，甚至还有隐隐往下退的趋势。
又是一次月考，暮语又是第二，但是他的总分只跟排名第一的严谌差两分。反观单科成绩，暮语数学堪堪卡在了及格线90分。而严谌的单科数学分值直逼150。
虽说之后他和严谌两个人的成绩一直是不相上下，但是数学并没有太大起色。
于是，王远更加魔怔了，有事没事就会给他布置一些超纲题目，写不完还要罚站。上课凡是有一丁点地方做得不对，就要被请出去罚站。
明面上同学们看到的是老师严格对待好学生，但事实只有暮语知道。他每次去王远办公室，都能看到他拿轻蔑的眼神看他。
“暮语同学，你这次的数学跟人家严谌比着也太低了吧，根本不够看。”王远倚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你看看人家，再对比对比你。”
暮语刚开始还跟打算跟他掰扯两句：“老师，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讲课，只要把题讲明白，大家都会学得特别好。”
“你这意思还是怪我咯？”王远睨他一眼，“自己没有学会居然还敢怪老师？”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老师能把题目讲懂。”
说了几次发现没用，暮语索性不费嘴皮子了，自己学，然后尽量写题，不想写就自己出去站着。
每次只要去办公室见到王远，就能在他嘴里听到严谌多么好，暮语怎么怎么差。
听久了，暮语耳朵都起茧子了，见王远扣着他不让走，他就对他说:“老师，你这样不如去教严谌。”
“你等着，我马上就可以了。”
等到了高二，暮语才意识到他说的那句“马上可以”是什么意思。
天台上，暮语简单说了说高一的经历。
“大致就是这样。”
严谌默了片刻，说：“没想到我还有间接性原因。”
“有你什么原因？”暮语笑了笑，“说真的，我还挺庆幸你高一没被王远这个神经病教到，不然他可就算是祸害潜力股了。”
严谌不置可否，只是忽然转了话题问：“那赵园呢？”
“啊？”
严谌怎么连赵园这人的事都察觉了？
“我说你这个人呐，”暮语苦笑了一下，“行吧，给你讲讲啊。”
反正说都说了，倒也没什么说一半留一半的了。更何况心中堆的事情本来就多，这下说出来了些，反而轻松点。
暮语也就放开了，把事情打包，一起说了。
其实暮语高一的时候当语文课代表纯粹是个意外。
当时他没能逃过刚开学的自我介绍，只得上台自己随口说两句:“大家好，我叫暮语，很喜欢语文，如果你们也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交流……”
结果这一说，正好中奖。
赵园打断他说:“既然喜欢语文，那就做语文课代表吧。”
就这样，暮语成了语文课代表。
赵园刚当老师，没经验，跟他关系走的比较近的也只有王远，有时候经常看见王远凑过去跟他说什么。
有天晚自习暮语去办公室送作业，准备离开时却被赵园叫住了。
“暮语，老师知道你学习不错，但是再怎么样也是在学校里面，你还是个学生，要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什么？”
暮语没听懂这一串话的意思。
“现在才高一，主任们查得都很严格，手机这种东西就不要带到学校了。你住不住宿？住宿的话把手机给我保管，这个星期放学给你，你带回家。”
“……”
暮语寻思着这都到现代了，怎么还能来出窦娥冤啊。
他高一从头到尾没带过手机，却被赵园言之凿凿地说带了，还被数落了一顿，反观那些原本被叫进办公室，却说自己没带手机的，他们才是真的带了。
老师竟然相信他们，不信他？
暮语都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瞎。
哪知赵园无中生有完带手机这件事，又来了件更莫名其妙的：“还有，谈恋爱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有了。不能因为你成绩好，就可以不把早恋当回事。”
？不是，这怎么就扯到谈恋爱了？
“我没有。”
暮语原先没觉得有什么，误会带手机而已，可这个早恋又是哪来的？
他从不承认没做过的事情。
“你没有？”赵园脸上带了丝疑惑，“都有人看到了，你说没有？”
“有人看到？谁看到的啊？”暮语冷笑，“都是听人说，老师宁愿相信那个人，也不相信我？”
暮语感叹道:“原来我可信度这么低啊。”
赵园虽然面带疑惑，但还是目露坚定道：“确实有人看到你带了手机，还有早恋，我也不逼你承认，只是以后不要再违反校规了。”
“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承认？”暮语神色彻底冷了下去，“我倒是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值得老师信任？”
赵园不自在地看了一眼王远。
这一刹那的动作被暮语捕捉到，他便了然了。
是王远这人在整他。
暮语抬眸看去，王远正对着他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如果老师只是道听途说，那么你又是怎么确定，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呢？”暮语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赵园应该是知道误会了他，没再说过什么，两个人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种相处模式。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暮语淡然道。
原来这就是暮语和赵园看起来别扭的原因。
严谌难得垂下了眸子，半晌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暮语在谈及被赵园误会时，是在微微发抖的。
“有些时候，被误解是最伤人心的。”严谌抬眸认真地看着他，“你没做错。”
误解……
暮语直视着严谌的双眼，耳边回荡着他那句话，眼眶不觉凝聚起了一团泪水。
偏偏他这人有个毛病，一有眼泪，鼻尖就泛红。
暮语把脸转过去，强忍着酸涩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没做错。”
严谌看他这个样子，决定再推一把。
他问道:“你信不信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