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天台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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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大课间，暮语没有去食堂，而是留在了教室。
他正埋头写着题，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倏地出现在旁边的座位上，还以为是严谌回来了，刚要说话，却被人影抢了先。
“哎？这家伙又回家了啊？”
暮语抬头一看，来人是陆恒。
“嗯，说是这两天有事。”
陆恒摸着下巴道：“这样啊，又一声不吭就走了，真不够意思。”
暮语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帮严谌挽回一下兄弟情面，斟酌着说：“他好像挺着急的，估计没顾上跟你说。”
陆恒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下，随即大喇喇地摆摆手：“嗐，我纯粹口嗨。他那人就这样，什么事儿都憋着不说，问了才可能半天来一句，早习惯了。”
“……”
那你刚刚还一副“等他回来后要好好谴责一番”的表情？
暮语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索性不说了，继续低头跟桌上的卷子死磕。
陆恒见他没声了，主动凑过来，问：“你在做题吗，这么努力？”
暮语当然在做题，但要说努力，还真没有。他压根没用心写，甚至写到想把卷子撕了。
可能是今早课上暮语讲对了题，没机会受惩罚，再加上严谌没来，王远被刺激到神经病发作，趁机把暮语叫去，塞了三张卷子过来。
虽说严谌已经给他讲过不少知识点，按理他是能写出来点的，也不知道是卷子太多，还是题太难，有段时间没写超纲题的暮语，现在看见这些题都想直接扔下不写，以至于一天了，才写一张。
陆恒说完后又去看暮语手中的题目，惊奇道：“咦，小兄弟还在写超纲题？”
？？？什么叫“还在写”，他是怎么知道的？
暮语把头抬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看起来呆呆的。
“你咋这么惊讶？”陆恒被他突如其来的抬头动作吓了一跳，一看这表情又“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模样很像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秘密啊。”
暮语重新调整了表情，挂上最拿手的笑容道：“你怎么会……”
“这不一看就是超纲题。”陆恒指了指他的卷子。
哦，还以为他也跟王远有什么关系呢。
握紧的拳头一松，暮语觉得自己肯定是做数学题把脑子做生锈了，不然怎么听人家说句话，就跟触发“关键词”似的。
然而还没等他吐槽完自己，又听陆恒道：“我记得严谌老早就准备帮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成功？不像他的作风啊。”
这下暮语的脑子是真锈住了，他将目光移向陆恒，缓缓道：“老早……帮我？”
声音轻得像自我低喃。
“是啊，”陆恒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没说清，又接着说：“他好像刚开学那段时间就发现你在做超纲题，觉得不对劲，一直在观察，以他每次多管闲事的进度，这事儿早该结了。”
“所以，他很早就看到过我的卷子，一直在想办法帮我？”暮语目光闪了闪，刚松开的手又握了起来。
“嗯，不过他每次帮人，解决方法都挺简单便捷的，堪称一劳永逸。”陆恒说着说着，好似想起什么，顿了一下道：“哦对，开学那天晚上，那颗篮球不是我扔的，是严谌注意到铁栏杆边的动静后，直接扔过去的。谁知道你们没听见声音，他就让我去强行打断了。”
“……”
暮语听完后，久久没有回神，生锈的脑子好像又被加了不少水，轻轻一晃就成了浆糊。一直到晚上回宿舍，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深更半夜，暮语与超纲题死磕了半宿，看着自己为数不多解出来的题，最后选择放下笔。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跳一跳。
手指按在屏幕上，背景音持续上升，等到暮语终于知道松手时，小人瞬间飞了出去，半点影子也看不到了。
暮语关掉手机，把头转向墙面。
那面墙后，是严谌的寝室。
从开学到现在，他好像因为误解干过很多蠢事，误会过严谌，也怨过严谌，而这人居然一直在帮自己。
应该跟严谌道个歉。暮语想。
又到了周末，因为下周就要开学，学校善良了一回，让他们这周放了个双休，甚至周考也不用考了，只要求学生好好复习。
暮语原本在睡觉，被暮霜一个电话吵醒，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暮霜喊他去姥姥家吃饭。
“老弟，你也太能睡了吧。”暮霜吐槽道:“要是我没叫你，你打算睡到十二点？”
暮语认真想了一下，说：“也可能一点。”
暮霜无语，摇了摇头道：“算了，看在你没对我撒起床气的份上，吃完饭你可以继续睡。”
“……”
暮霜往前走着嘴也不停：“哎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严谌啊？”
“请假了。”暮语说。
说起这个，暮语都觉得不可思议。严谌说有事，居然有事了将近一周。而且他没想到，劳模请个假，遭殃的会是自己。
王远仿佛每根筋都搭错了，上课下课可着劲儿折磨他。不说课上想方设法让自己站着了，就是卷子，也到了离谱的十张。
简直是要弄死他的节奏。
暮语甚至感觉，严谌要是再不回来，王远能拿着数学题把他淹死。
“怪不得这几天他□□都没动静。”
暮语一下抓住了重点:“你加上他了？”
“昂，”暮霜道：“上次你们俩在教学楼讲完题，当天晚上他就同意申请了，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聊过天。”
“那你最近在跟谁聊？”暮语问。
他最近都没怎么收到暮霜的消息，还以为他老姐转性了。
暮霜：“陆恒啊。”
“你怎么突然跟他聊起来了？”
暮霜随口道：“就你上次补课那天晚上，我跟他打了好长时间游戏，配合得挺默契，后来就时不时联机。”
暮语看她这么满不在意，打趣道：“你这都有‘新欢’了，还要以前的聊天对象啊。”
“我俩只能算是处兄弟，就跟你的助攻任务一样。”暮霜强行更正。
暮语：“我怎么觉得……我跟他做不做兄弟，对你都没影响。”
“老弟，这可是有很大影响的，”暮霜竖着根指头，一脸严肃，“你想想，要是你跟严谌成了兄弟，我就也能跟他处兄弟了啊。”
……好吧。
他理解不了暮霜的脑回路。
中午吃完饭，暮语回学校继续写题，立志要在晚饭之前死磕完。
夏日依然炎热，宿舍的风扇在旋转中发出响动，吹卷起张张书页。
男寝有空调，但大多不管用，也就很少有人用，只当它是个摆设。好在风扇风力够大，吹在身上凉丝丝的。
天边逐渐染上橙红，夕阳的余辉倒映出晚霞，为悄悄露头的月亮换了张背景图。
暮语从中午写到傍晚，也算颇有成效。他在还剩三张卷子时停了笔，打算去买点吃的，回来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写。
周末食堂不开门，只能去外面买。从一高西门出去，有不少饭店和小摊，平常也有学生出来买，只是暮语比较懒，上课期间不想出来，也就周末了才会出来看看。
他在外面逛了几圈，没看到什么想吃的，最后只买了小米粥和几个包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是卖粥的阿姨跟他聊得开心，临走前阿姨还怕他一小杯粥喝不饱，又塞给他一杯。暮语心里过意不去，离开时偷偷扫了付款码，把钱转给阿姨。
他拿着吃的晃晃悠悠回来，嘴边还噙着一抹笑容。
路过4108的时候，暮语转头看了一眼，门却突然打开了。
他下了一跳，还以为严谌宿舍进了贼，紧接着就看到严谌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刚好对上视线。
“……”
你说巧不巧。
不过惊讶归惊讶，暮语还是那副笑容，对着他说：“你回来了？”
“嗯。”
“事情处理完了？”
严谌点头。
“那……”暮语左右看了看，问:“你打算去吃饭吗？”
“对。”严谌关上门，淡淡地说。
有时候，暮语是真的会被严谌这种极简式说话风格噎到。
这还能让人说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没动。
暮语还在疑惑严谌为什么不走，就听严谌似乎叹了口气，说:“还剩最后两三天的补课时间，你不打算抓紧？”
哦，原来这人是想问他要不要补习。
“当然，”暮语抬了抬自己手上的两杯粥，“正好我买的粥多，现在食堂应该挤满了高一，去了大概要排好久队，还很挤，凑合吃点儿？”
严谌淡声道：“好。”
于是两个人带着课本和习题，移步到了宿舍楼顶。
男生宿舍的楼顶，算是一个天台，但楼上没什么景致，也没有人会往这里跑。高一一来，教学楼就没有能进的空教室了，好在这里和空教室差不多，都挺安静。
地上堆放着没有用完的建材，用水泥板一层层摞起来，刚好可以当个简易的凳子。
找好地方，两人坐下来，一起吃了饭后，就开始讲题。
既然要讲考试的知识点，剩下那三张卷子暮语也不打算写了，反正王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写那么多已经很给他脸了。
严谌将书上画的重点讲给暮语，暮语就坐在旁边认真听着，听完练几道严谌出的题。
天台空旷，操场那边传来隐约有嘈杂声传来，声音飘到他们这里，轻得像晚风在呢喃。
这次补课进行得格外顺利，不仅严谌给暮语讲了许多知识点，暮语也帮他解决了不少政史地的问题。
天色渐沉，一盏盏灯从居民楼中亮起，为黑夜再次缀上光明。
眼看补课就要圆满结束，暮语记起了自己那天晚上记在心里的事，想着怎么张口。
严谌也许是看出了他的迟疑，问道:“想说什么？”
“之前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一些事我很抱歉。”暮语顿了顿，硬着头皮说:“哎呀，总之就是想跟你说声抱歉，顺便谢谢你帮我。”
语言系统好像失灵了，说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严谌听懂了没。
但是暮语好不容易正式跟人道回歉，尴尬中还有点羞耻，不敢抬头看着人问懂没懂。
没想到严谌竟然笑了一声，说道：“我本来还在疑惑，开学那些天你对我的敌意到底来自哪里，后来算是猜到了。”
暮语一愣。
所以严谌是……早就察觉出来了？
自己开学那几天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对他明显的不满，但总是因为王远，或多或少有点想揍严谌。只是后来严谌说在帮自己，也确实是帮了，这种想法才慢慢淡去。
不曾想严谌早就看出来了，这敏锐程度太恐怖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暮语纠结着要不要再道一遍歉，毕竟人家都挑明看出敌意了。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严谌却说道：“道歉我接受了，不用再来一遍。”
暮语：“……”
哥们儿，你真的没有读心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天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