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形闹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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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晴空万里，知了早早飞上树梢开始鸣奏，连窗外的鸟雀都在叽叽喳喳地唱和，像是在庆祝今日的好天气，又像是在抱怨没有雨的炎热。
叮铃——
手机铃声响起。
暮语熟练地伸手关掉，拉着被子蒙在头上，隔绝了大部分声音。
昏暗中透着模糊的亮光，朦朦胧胧地，逐渐催眠了意识。
梦境又起。
笃笃笃——笃笃笃——
奇怪的声音把他从梦里拉了出来。
暮语再次摸了摸手机，然而声音并没有停止，还很有规律地重复着，一长两短。
他把被子捂得更严实了。
可是那声音似乎不打算放过他，持续不断响起来。
暮语困得不行，但是被吵得实在睡不着，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费力撑开眼睛，看向了宿舍门。
笃笃笃——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带着困倦跑到门前打开门，嘴里抱怨着：“谁啊，大早上不让人睡觉。”
廊道有风吹过，带着一缕提神的薄荷味。
“是我。”
暮语猛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宿舍门口的人。
严谌背着书包，眼神淡然，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前。
“你干什么？”
暮语扒着门盯他，目露警惕。
严谌打量了一圈他宿舍里明亮的灯光，似乎有些惊讶，问道：“你没醒？”
我现在该醒吗？
其实他手机铃声设定得很早，所以才敢关了继续睡。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醒了？”暮语没好气地问。
“你灯亮着。”
灯？
他扭头看向室内，大灯的光线照亮了每个角落。
习惯了在有光的地方睡觉，乍一看还真没感觉出来，但不知道的人看到亮堂的灯光，自然会认为房间里面有人醒着。
暮语现在十分想念自己满电的小夜灯。
为了不让人把自己当神经病，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习惯开灯睡。”
看人还不走，又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严谌语气平淡，像在安排什么任务一样，说道：“还有二十五分钟早读开始，不要迟到。”
暮语：？
大早上莫名其妙来叫他去早读，这是什么迷幻的事情？
该说的都说了，严谌仔细观察了暮语两秒，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暮语还在宿舍门边凌乱。
等他洗漱好到达教学楼时，早读已经快开始了。
一声哨响，原本还拖着困倦身体慢慢走的学生们连忙跑起来，急匆匆往教学楼里钻。
“暮语，都几点了还在晃悠？”
刘建宏的喊声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炸在耳边。
暮语抬头一看，蓝胖捏着个哨子，正在赶快迟到的学生进班。
一高有传统，早读前和大课间结束前十分钟，教务处负责检查校内情况的老师会吹响哨子，提醒学生快要迟到。这个时候，听到哨声的同学必须跑步进校，一直到班里才能停。
眼看着蓝胖又要来抓自己，暮语迈开腿窜了出去。
“老师我先去班里了，回见啊！”
刘建宏头疼：“给我跑快点！”
暮语赶在铃响前一秒进了班。
这时，徐志远正拿着书，喊大家站在位置上早读，看到暮语微喘着气进班，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附近几个同学一看他的表情变化，都笑了起来：“纪委，你怎么大早上表演变脸？”
叶鹏宇顺着徐志远的视线往后：“我去，我没看错吧？”
他揉揉眼睛，往那里又靠近了几分。
徐志远回过神，把叶鹏宇拽回来：“背你的书。”
旁边的同学都好奇死了，压低声音问：“你俩这表情……什么事儿啊？”
叶鹏宇抢着回答：“一件离大谱的事儿。”
暮语不知道他又掀起了什么热聊，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
早上睡觉被人打断了就没再睡，他原本觉得刚刚跑了几步应该不会很困了，结果沾上椅子意识就开始模糊。
正当他支着脑袋快要睡着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暮语一咯噔，醒了过来，抬眼去看。
只见他同桌站得笔直，捧着本书在背，还挺认真，如果不是左手拿着书，右手有一个收势动作的话。
“我说同桌，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犯不着折磨我吧？”
暮语的起床气盖都快盖不住了，脸颊微微鼓起，瞪着眼睛看向严谌。
像只炸了毛的猫，毛还没长齐的那种奶猫。
哪知严谌一句话就把他炸来的毛浇湿了：“肖老师让我叫你。”
“什么？”
所以，肖文明还真踏马给他找了个人形闹钟？
暮语想到自己当时所想，看向严谌的眼神中仿佛在说“你脑子有病”。
真的会有人闲到叫人起床的份上吗？
暮语想不明白。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靠着墙随便捧了本书，偶尔没精打采背上两句，左脚勾着自己的凳子，愣是摆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
然而没坚持一会儿，他就靠墙上睡着了。
脚边的凳子摇摇欲坠。
又是两下轻拍。
暮语睁开眼睛，颇为怨怼地看着严谌。
他怀疑对方对自己肩膀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暮语不耐地捏了两下左肩，嘲弄道：“老肖什么时候变强硬了，能让人这么听话？”
严谌这下倒是有了点儿反应，转头看着他，眉梢轻轻一挑。
他的眉眼轮廓并不柔和，这样挑眉，反倒比平时的冷淡多了几分锋利。
暮语皱着眉瞪回去，毛又炸起。
严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怨气，大发慈悲地张嘴解释：“肖老师说，如果你还迟到或是上课睡觉，就让我跟你合寝。”
砰！
勾在暮语脚边的凳子倒了。
教室里背书声稍停，众人纷纷往后看。
“不可能，想都别想。”暮语十分抗拒。
“巧了，我也是。”严谌波澜不惊地将目光移回书本，“所以还望你努力撑住。”
暮语：“……”
这人好欠，想揍人。
只是他还没什么表示，后门直接传来声：“你们俩又干什么呢？给我出来！”
雷厉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两人再次被请了出去。
暮语站在外面很郁闷。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碰上峰哥的概率这么大，更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肖文明脑子抽了。
这通操作下来，他是真不困了。
就是看到旁边站着的人就来气。
因为严谌的那句话，暮语凭着一股劲儿，上课坐着，下课趴着，跟同桌全程无交流，生生撑到了最后一节课。
只可惜这节是历史。
暮语看着讲台上的肖文明有点儿心梗。
与他相反，肖班主任反倒十分悠闲，还打算抽查知识点背诵情况。
这是他上课的经典环节。
每次历史课，他都会采取击鼓传花的形式提问，花落谁家，那位同学就中奖了，必须起来背书。
“谁有花？”
班主任扫视了一圈。
“老师，用我的吧。”
松麒一脸不舍地交出自己的挂件。
一只绿色的青蛙挂件被递了上去。
叶鹏宇盯着班主任手中的物件，大笑道:“哈哈哈好丑的青蛙啊，班长。”
“你懂什么，这叫可爱。”
许怔使劲点头：“大鹏说得对，确实很丑。”
松麒威胁道:“嘿——许怔，小心我撤你卫委职位啊。”
“班长，小心我给你加重值日任务。”
三个人就这样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聊了起来，一班子人看着他们斗嘴，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松麒，叶鹏宇，许怔，你们三个人干什么呢？”肖文明拿着那只青蛙，“上课这么喜欢说话，干脆组个组，就叫高谈阔论组。”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班里人彻底憋不住了，一个个趴在桌上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高谈阔论组，牛！”
“好家伙，还能这么取吗？”
“老师你好有才！”
……
“好了，现在开始击鼓传花，”肖文明把青蛙放在第一个人的桌子上，“我看等会儿谁背不出来书。”
这下同学们都不闹了，连忙打开课本，温习前面讲过的内容，生怕到时候花落到自己这里，不会背还要罚站。
“谁上来击鼓，赶紧，先到先得。”
“我我我！”松麒拿起一支笔，火箭一样冲上讲台。
抑制住了一众蠢蠢欲动的同学。
咚、咚、咚……
台上，笔尾敲打黑板发出闷响，时快时慢，时缓时顿；台下，可怜的青蛙挂件被你递我传，你扔我抛。
暮语单手托腮，坐在后排观览全局，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全程看戏。
偶然瞥见一旁的严谌十分认真地盯着课本，他没忍住凑了过去，戏谑道:“同桌，看来你书没好好背啊？”
严谌没有看他，寡淡道:“托你的福。”
“是吗？”见他看得认真，暮语心里平衡了点，撑着下巴，笑着说:“那我可真是罪过。”
青蛙被传到了徐志远手中，徐志远淡定地把它放到了叶鹏宇桌上。
周围的同学们已经准备好随时接这个烫手山芋，把递出去的路线都想好了。
结果叶鹏宇不走寻常路，直接反手一扔——
绿色的小团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恰好落在了暮语头上。
鼓声停。
“嘶——”罪魁祸首倒抽一口凉气，双手合十抵在头顶，朝着暮语小声道:“我错了语哥，我没想扔给你的。”
“呵。”
一声短促的笑声传入耳中，暮语拿过头上的小青蛙，抬眼看向旁边眼中藏笑的某人。
稀奇了一瞬，又察觉是在笑自己，刚有起势的表情被压了下去。
笑个屁。
不就是被砸头了，有什么好笑的。
暮语慢悠悠起身，走到了讲台边。
肖文明翻了翻课本，说道:“你来背一下董仲舒的主张吧。”
同学们有些激动。他提问的是上节课讲的一个比较长的问题，暮语把它背完，其他问题就简单多了。
暮语从容不迫地开始背书。
少年嗓音澄澈，条理清晰，将每一点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出来，就好像在答题。没有丝毫卡壳，顺顺当当背完了一大段。
“嗯，不错。”肖文明点头，“回去吧。”
“我去，暮语这么厉害吗？”许怔愣愣地看着暮语坐回了座位。
叶鹏宇拍拍他：“你对语哥的了解太少了。”
新一轮的击鼓传花开始，暮语拿着小青蛙左瞅右看，发现一堆同学看着自己目露求饶。
索性直接搁严谌桌子上了。
谁让他打扰他睡觉，刚刚还笑他来着。
谁知他刚放下，严谌就抓起小青蛙反手放到了暮语桌上。
“……”
搁这儿玩他呢？
暮语又把小青蛙放了回去。
“咚——！”一声，听得松麒都心疼起小青蛙了，想扭过来偷偷看看。
这次严谌拿着花没再动了。
暮语以为他终于妥协，打算献身历史了，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在鼓声停止的一瞬间，严谌把小青蛙放到了暮语桌面上。
全班刹那间安静下来。
接着，爆发了比平时更加激烈的轰动。
“艹，还能这样玩？哈哈哈哈。”
“讲真，这是我见过最精彩的击鼓传花了，没有之一。”
“哈哈哈哈哈两个学霸间的互相厮杀！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暮语实惨啊。”
暮语真搞不懂严谌哪根筋搭错了，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走上讲台。
“这次背个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影响吧。”肖文明乐得自在，看暮语又上来也没让他下去换个人，直接提问。
又一次快速流利地背完所有，暮语气势汹汹回到了座位，看着严谌的眼中腾起了一团火。
这次老子不把你弄上去，真当我是免费替背啊。
严谌对上他眼中的怒火，唇角不甚明显地弯了弯。
鼓声又起，后排突然有了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同学们为这两位各捏了把汗。
不过暮语没有动，只是一直攥着小青蛙，卡着点在停鼓前一秒，搁在了严谌桌上。
暮语眉梢挑起，眼中一亮，带着些痞气地朝严谌笑了笑。
给我上去背书！
可惜，由于暮语一下子背了两个大长段，没什么可背的了，肖文明看看书说:“提问你几个小问题吧。”
暮语：“…………”
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人形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