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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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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六点十五分，叶嘉枝在"治愈时光"巴黎分店的后厨里，盯着烤箱计时器倒数。杏仁可颂的香气已经弥漫整个空间，但她依然紧盯着温度计——63.5℃，完美。
"老板娘，前天的采访刊登了！"实习生玛侬举着杂志兴冲冲跑进来，金色马尾辫随着动作欢快地跳跃，"《美食艺术》用了整整四页篇幅！"
叶嘉枝接过杂志，封面赫然是她和林萧宇的合照——她正在装饰蛋糕，他在一旁作画，两人的手在画面中央不经意地相触。标题烫金字体写着：《味觉与视觉的完美联姻：叶嘉枝与林远夫妇专访》。
"说了多少次，叫主厨。"叶嘉枝轻弹玛侬的额头，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封面。结婚两年，每次听到"林远夫人"这个称呼还是会耳根发热。
"林先生今天又去里昂了？"玛侬熟练地摆弄着裱花袋。
叶嘉枝点点头，将烤盘取出："美术学院邀请他做三周客座教授。"她没提自己今早四点就醒了，盯着丈夫发来的"已安全入住"短信发了半小时呆。结婚后他们从未分开超过五天，这三周简直像被判了缓刑。
门铃清脆响起，叶嘉枝条件反射地挂上职业微笑抬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莫凌薇。她依然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装，只是手中的铂金包换成了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母婴包。
"好久不见，叶主厨。"莫凌薇的视线扫过叶嘉枝无名指的戒指，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林远终于把你套牢了。"
叶嘉枝擦掉手上的面粉："莫小姐是来订蛋糕？"她注意到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恭喜。"
"六个月了。"莫凌薇罕见地露出一丝柔和，"所以需要一款特别的宝宝宴蛋糕。"她从包里取出一张设计图，"香草基底，覆盆子夹心，顶层要能放这个。"——那是一个微型雕塑的草图，明显是林萧宇早期作品的风格。
叶嘉枝的指尖在柜台下微微发颤。即使知道莫凌薇已嫁给某位银行家，即使自己才是林萧宇枕边人，看到这个曾经的情敌带着丈夫风格的设计出现，胃部还是泛起一阵酸涩。
"雕塑需要联系林远？"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莫凌薇突然笑出声："吃醋了？放心，这是我从拍卖会买的他二十岁时的作品。"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不过看你这样，林远肯定没告诉你他今早提前回来了。"
叶嘉枝的搅拌碗差点脱手。
（2）
推开家门时，叶嘉枝闻到了熟悉的松节油味道混着咖喱香气。画具散落在玄关，一只沾满颜料的手从厨房方向伸出来，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
"惊喜吗？"林萧宇的头发比三周前长了些，下巴上还带着没刮干净的胡茬，白色T恤上溅满黄色咖喱渍。
叶嘉枝把拳头抵在唇边掩饰笑意："课程结束了？"
"提前搞定。"林萧宇用干净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想你了。"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里昂特产红酒的醇香。
叶嘉枝突然注意到客厅墙上多了一幅未完成的画——朦胧晨光中的咖啡馆轮廓，橱窗里有个模糊的女性身影。画布角落标注着日期：每天一个版本，连续二十一天。
"你每天画同一场景？"
"每天想念同一个人。"林萧宇的下巴搁在她发顶，"今早终于忍不住改签了机票。"
叶嘉枝转身捧住他的脸，咖喱的味道突然变得可以忍受了。就在这时，林萧宇的视线落在她随手放在鞋柜上的杂志上。
"《美食艺术》？"他翻开封面，突然皱眉，"等等，他们怎么用了这张照片？"
叶嘉枝凑过去："怎么了？拍得很好啊。"
林萧宇指着画面角落——在两人相触的手后方，玻璃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长焦镜头。"这是马克·勒贝，最会编故事的狗仔。"他懊恼地抓抓头发，"明天肯定会有《著名画家夫妇商业炒作内幕》之类的报道。"
叶嘉枝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莫凌薇的设计图："说到商业，今天你前女友来订蛋糕了。"
林萧宇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再到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的醋意是因为..."
"我没有吃醋！"
"你耳根红了，主厨大人。"林萧宇坏笑着指向她的耳朵，"不过你可以放心，莫小姐婚后幸福得很。上周她丈夫刚找我咨询艺术品投资。"他展开设计图，突然皱眉，"等等，这雕塑..."
"说是拍卖会买的你二十岁时的作品。"
林萧宇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那是我送给她的分手礼物。"他轻咳一声，"当时她抱怨跟我在一起浪费青春，我就做了这个——'凝固的时间'。"
叶嘉枝挑眉："所以你前女友要在宝宝宴上展示你送的'凝固的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林萧宇趁机把她拉进厨房："别管那些了，尝尝我学来的里昂风味咖喱。"
叶嘉枝看着锅里可疑的黄色糊状物，突然庆幸自己恢复了味觉——至少能提前预警食物中毒风险。
（3）
深夜，叶嘉枝被一阵窸窣声惊醒。身侧床铺空着，画室透出微弱灯光。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看见林萧宇对着那幅未完成的咖啡馆画布发呆，脚边散落着几个揉皱的纸团。
"睡不着？"她轻声问。
林萧宇吓了一跳，随即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膝上："吵醒你了？"
叶嘉枝摇摇头，捡起一个纸团展开——是某美术学院的信笺，落款处盖着鲜红的公章。"客座教授续聘邀请？"她惊讶地抬头，"你没提过这事。"
"因为没打算接受。"林萧宇的下巴在她肩窝蹭了蹭，"但院长亲自来电，说希望我考虑开设长期课程。"
叶嘉枝凝视着信纸上"需常住里昂"几个字，突然明白了丈夫的纠结。他们的工作室刚步入正轨，"治愈时光"巴黎分店也积累起固定客源，更别提正在筹备的创意学院...
"我们可以搬去里昂。"她听见自己说，"把总店迁过去，反正—"
"不行。"林萧宇斩钉截铁地打断，"你的顾客群在巴黎，刚签的教材出版合同也要求你在本地。"他拿起调色板，随意地搅动着颜料，"我会拒绝的。"
叶嘉枝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表情，胸口发紧。这两年来，总是林萧宇在迁就她的行程——推迟画展陪她参加甜点大赛，放弃国外 residency 机会帮她筹备???店开业...现在轮到她了。
"其实，"她轻轻握住他沾满颜料的手，"我可以暂时关闭巴黎店，去里昂开分店。玛侬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而且—"
"你知道我舍不得。"林萧宇突然转身面对她，颜料在两人相握的手间挤压交融，"记得我们结婚那天的约定吗？不让事业成为感情的负担。"
叶嘉枝凝视着画布上那个模糊的咖啡馆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每天画同一个场景..."
"每个清晨的'治愈时光'，都有不同光影。"林萧宇的拇指抚过她的婚戒，"就像我们，每天都是新的开始，但核心永远不变。"
月光透过落地窗，在颜料斑驳的地板上投下几何光斑。叶嘉枝突然有了主意："每周三天怎么样？你周二去里昂，周四晚上回来。周末我们一起研发新菜品。"
林萧宇眼睛亮了起来："中间那天我可以开网络课程！"他兴奋地抓起素描本，"还可以让学生轮流来巴黎实习，把课堂延伸到实际创作中—"
叶嘉枝笑着看他滔滔不绝地规划，那些揉皱的担忧渐渐被抚平。这就是她的丈夫——在妥协中总能找到双赢的艺术家。
（4）
宝宝宴当天，叶嘉枝亲自将六层蛋糕送到莫凌薇的别墅。宴会厅装饰得奢华而不失温馨，那个名为"凝固的时间"的青铜雕塑被安置在蛋糕顶端，在聚光灯下泛着微妙的光泽。
"完美。"莫凌薇难得真诚地赞叹，"味道和造型都是。"
叶嘉枝微笑致谢，目光却不自觉寻找着林萧宇——他本该一小时前就到场帮忙接待艺术圈的宾客。
"在找你那位？"莫凌薇啜饮着无酒精鸡尾酒，"刚看到他在花园被一群收藏家围住。"她意味深长地补充，"包括张总。"
叶嘉枝的胃部一紧。自从他们婉拒张总的商业合作后，这位画廊老板没少在圈内散播"林远江郎才尽"的言论。
花园角落，林萧宇果然被五六个人围着。张总正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所以说艺术家最终都要回归商业本质！林老师现在开夫妻店，也算是找到归宿了。"
叶嘉枝正要上前，却见林萧宇不露痕迹地退后一步，从侍应生托盘取了杯香槟："张总说得对，归宿确实重要。"他举杯示意，"就像这杯酒，有人喝它是为社交，有人是为投资，而我和我太太..."他轻抿一口，微笑，"只为它带来的片刻欢愉。"
张总的表情僵住了。一位女收藏家适时插话："林老师，听说您和夫人要创办创意学院？"
"是的，专注于艺术治疗方向。"林萧宇的目光越过人群，与叶嘉枝相遇，"我太太发现甜点制作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显著缓解效果，而我这些年也体会到艺术创作的治愈力量..."
叶嘉枝走上前，自然地挽住丈夫的手臂。他们不需要眼神交流就能默契配合——她接过话题介绍起创意学院的规划，他则适时补充艺术与神经科学的最新研究。张总渐渐被晾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
宴会结束时，莫凌薇拦住准备离开的夫妇："没想到你们真把'凝固的时间'做成了可食用版本。"她指着蛋糕顶端——雕塑周围是用巧克力复制的同样造型，宾客们已经分食了大半。
林萧宇轻笑："时间确实会凝固，但爱不会。"他搂住叶嘉枝的腰，"我们该走了，明天还有学院筹备会议。"
回程的车上，叶嘉枝发现丈夫异常安静。
"在想什么？"
林萧宇转动方向盘："张总提到巴黎新开了家分子料理甜点店，主厨号称能用科学分析完美复刻任何味道。"他瞥了她一眼，"听起来像你的老本行。"
叶嘉枝挑眉："所以？"
"所以..."林萧宇将车停在塞纳河畔，转身面对她，"我在想，如果哪天你厌倦了做'林远夫人'，厌倦了应付这些场合..."
叶嘉枝用吻堵住了他剩下的话。巴黎的街灯透过车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知道我今天尝到的最美妙的味道是什么吗？"分开后她轻声说，"不是蛋糕里的马达加斯加香草，也不是宴会上的松露，而是..."她指向他的唇，"这里，咖喱和香槟的奇怪混合。"
林萧宇大笑出声，发动车子驶入夜色。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老歌：《Love is Sweet as Honey》。叶嘉枝望着窗外流动的巴黎夜景，突然觉得，生活就像她最新研发的千层蛋糕——每一层滋味都不同，但叠加起来才是完整的甜蜜。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第一口品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