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
-
普天同庆,傅燕同行动迅速,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和柳依依分手了。
祝以眠还听说柳依依是哭着跑走的,连接下来的活动都不参加了,直接下山走人了。
摘果大队少了一名弱将,祝以眠无比惋惜,跟打了鸡血一般背着篮筐在果园里猛摘猛摘,连大脚趾都不痛了。虽然有点缺德,但他还是诚心诚意的感谢柳依依,感谢她的花心。
夏悉累得出了一身汗,将满满一筐橘子倒进更大的运输框里,看着祝以眠在果林间穿梭不停,不由佩服他的体力,掏出相机,蹲在一边给他拍了一张照。
白色的帽子,粉色的T恤,黑色的短裤,还有高高踮起的脚,伸长的手臂,高瘦苗条,挺可爱的。
不过,下一个镜头里,祝以眠忽然停住了动作。
不知何时出现的傅燕同伸出长臂,帮祝以眠摘下了头顶那颗硕大的果实,祝以眠缓缓转过脸来,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忽然睁大了眼睛。
傅燕同一如既往的冰山着脸,将手中金黄色的橘子递给祝以眠。祝以眠反应过来后,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轻快的喊了一声哥,眼中的喜欢都要溢出屏幕了。
咔——
夏悉按下快门,迅速将这一刻定格。
他看看照片,又看看远处的祝以眠,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没救了。”
“嗯?什么没救了。”一道声音插进来。
夏悉转头,就看到蒋越野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插着兜站在他面前。
夏悉招手,让他蹲下来,给他看刚才那张照片,问他:“你觉不觉得他俩站在一起,气场很和谐,很般配?”
蒋越野看了看,摸摸下巴说:“嗯......我觉得咱俩比较般配。”
夏悉脸一红,微微瞪他:“神经,我说认真的。”
蒋越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也认真的啊,要不,你给咱俩也拍一张合照,留个纪念老了以后天天看。”
夏悉看看他,伸手把他嘴里的狗尾巴草拽走,并站起来朝祝以眠他们走去,“好啊,本公子正有此意,你随我来。”
蒋越野不敢置信,挠挠头,跟过去:“你真要跟我拍合照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夏悉:“说拍就拍,我骗你干什么。”
蒋越野心中欣喜,搓搓手寸步不离跟着他,却不料,夏悉到了祝以眠跟前,说:“眠眠,咱四个拍张合照吧,留个纪念。”
蒋越野当即无语了:“不应该是给我们两拍合照吗,夏公子?”
夏悉笑起来,说:“我可没说只拍咱俩,能跟本公子拍合照,你就知足吧,快,你去找个人来帮我们拍一张。”
蒋越野无奈的去找人来,在拍的时候不顾夏悉的阻止揽住他的腰,夏悉忍不住拧了他的耳朵。
祝以眠则是很羞涩的挽住了傅燕同的手臂,头微微朝傅燕同的方向倾斜着,唇角微扬,露出细微的笑意,傅燕同则表情冷酷,目光平静的看着镜头,在阳光的照耀下被削弱了一点冰山气场,帅得人神共愤。
秋游很快结束,他们坐车回首都,收心学习,祝以眠也不再担心傅燕同交女朋友的事,他想傅燕同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初恋出轨的伤痛,所以又搬回了傅燕同的公寓。
他陪傅燕同一起上下学,偶尔犯戒溜进傅燕同的房间跟他睡觉,周末约傅燕同出去逛天空游乐园,让他陪自己坐摩天轮,看漫天的数不尽的星星,吃自己吃不完的冰淇淋,碰见卖花的,就自己买了一枝玫瑰,权当是傅燕同送他的情人节礼物。
新年的时候,他们全家人一起去了邻国度假,进入传说中的海城来了一趟海洋之行,见到了很大的蓝鲸,粉色的海豚,巨型章鱼,狮鬃水母。
海底酒店的建成利用了海洋的可再生能源,并建立了生命支持系统,人们可以在海底隧道里自由呼吸,坐潜艇和缆车穿行,游玩各种娱乐设施,特殊驱逐技术也可以规避鲨鱼及其他凶猛类种族的靠近。
祝以眠从小就喜欢玩水,进到海里就跟鱼回了家一样,他穿上潜水服自在畅游,和海底生物亲密接触,玩得不亦乐乎,注意到傅燕同正在观景玻璃内看他时,他便从颜色缤纷的鱼群中游出,到达傅燕同两米外的位置,隔着几道坚厚的抗压极强的透明玻璃,缓缓吐着泡泡,用手掌划破海水,画了一个大大的水爱心给他。
有粉色水母在水爱心中穿游,缓缓游到傅燕同面前,美好得像一幅优美的画。
傅燕同看着粉水母,水爱心,和祝以眠,心脏第一次跳得那样轰烈,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如果祝以眠的爱心是无声的告白,那么他的心跳就是无声的回应。
可惜,不论他有多想让时间在此刻定格,未来的某一天,他都注定要与祝以眠分开。
祝以眠换好衣服后出来,傅燕同还站在刚才那个地方。祝以眠不敢解释一个字,他刚才是玩嗨了才会那样做,只要傅燕同不提,他就不会主动说为什么要画爱心给哥哥,就让傅燕同以为这是弟弟对哥哥深深的爱吧。
陪傅燕同站了许久,两人去找傅寒和傅圳昀,四个人一起坐上水下缆车,环游整个酒店乐园,在幽蓝的隧道里,祝以眠坐在傅燕同身边,看到前方的缆车里,傅圳昀搂着傅寒亲吻。
祝以眠已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但仍忍不住心里痒痒的,他转头看傅燕同,傅燕同的上嘴唇薄薄的,下嘴唇比之厚了一点点,气血很充足,看起软软的很好亲。
祝以眠做梦都在想怎么亲到这张嘴,奈何老天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只能玩点间接接吻的小把戏,喝傅燕同喝过的水,吃他吃过的饭之类的。
啊这样真的好变态,祝以眠脸红了,扭回脸不再看傅燕同,过了一会儿,他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柳依依,又扭头去看傅燕同,凑过去在傅燕同耳边说:“哥,爸爸他们又在亲亲了。”
傅燕同目视前方,哦了一声。
祝以眠好奇的,哦不,狭醋的问:“你和柳依依亲过吗?”
傅燕同说:“重要吗?”
祝以眠紧张起来:“重要啊,如果你的初吻不在了,下一任对象应该会很吃醋的吧。”
傅燕同说:“那他有够小气的。”
祝以眠听他的语气,好像在说自己似的,莫名脸红起来:“......都是这样的吧,谁能做到不介意呢?”
傅燕同:“亲过。”
祝以眠手指微蜷,垂眼哦了一声,沉默两秒,又抬眼问:“那你......有跟她......那个过吗?”
傅燕同看着祝以眠,注视他的眼睛问:“哪个?”
祝以眠马上低头,不敢看他,有些结巴的解释:“就是那个,sex......”
傅燕同垂着眼睛,视线落在祝以眠的嘴唇上,过了会儿才道:“Minors are not allowed to have sex.”
祝以眠用了几秒钟才理解他的意思,先是窃喜,接着浑身火热,为了掩盖火热,他张口就说:“嗯嗯,那你很棒啊,做得好,哥哥。”
傅燕同:“......”
傅燕同:“棒吗?”
祝以眠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赞扬他:“超级棒,我必须要向你学习,幸好你跟柳依依分手了,要不然她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带坏了。”
傅燕同移开视线,说:“先把夏悉借给你的废料漫画书扔掉,再说这些话。”
祝以眠脸上的热度简直下不去了,惊慌起来:“你......你看到我的漫画书了?就是那些放在枕头下的......”
傅燕同:“贝特收拾房间看到告诉我的,它建议你不要看这么限制级的漫画,你才十六岁,要做一个纯洁的好宝宝。”
祝以眠凌乱了,眼中似乎有圈圈在旋转,耳边也不断回响着纯洁的好宝宝的声音,他简直崩溃:“那你有看到吗,你翻开了吗?”
傅燕同:“没有。”
祝以眠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发誓我再也不看了,哥哥。”
傅燕同:“嗯。”
祝以眠又忍不住问:“那贝特有告诉你具体内容吗?”
傅燕同:“一点。”
祝以眠再次提心吊胆起来,绝望地问:“它说了什么?”
傅燕同用很平静的语气,重复贝特对他说过的话:“主人,小祝先生好像在看一些色色的漫画书呢,主角还是两个男生,这简直太让本贝特害羞了,你说小祝先生是不是暗恋贝特呢?”
祝以眠心脏承受不住如此冲击,眼前微微眩晕道:“我才没有暗恋贝特......”
傅燕同:“嗯。”
祝以眠微微缓了缓,发现傅燕同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两只手不安地搅在一起,试探着问:“哥,那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不会。”
“那你讨厌同性恋吗?”
下一秒,祝以眠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不喜欢。”傅燕同果断的回答,他重新注视祝以眠,用一种很冷漠的表情,很认真的语气对祝以眠说,“祝以眠,漫画书看看可以,但你最好不要成为同性恋。”
瞬间,祝以眠坠入深渊。
整片蔚蓝海洋,甚至傅燕同,都在他面前失去颜色。
他过了一个快乐、不快乐的新年。
祝以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首都的。
强颜欢笑,失魂落魄成为他的代名词。
他的美梦幻灭,在冬天的末尾发了一场很严重的高烧,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冬天在大海里游泳受了凉,但只有他知道,他是思虑过重,心理出现了问题,才会引发身体上的病症。
傅寒不辞辛劳的照顾他,要不是傅圳昀拦着,傅寒的身体又要出现问题了。
祝以眠每每看着傅寒,总会心生愧疚,他忍不住问傅寒,他能不能也当一个同性恋。傅寒很惊讶,但很快就说当然可以,喜欢男生和女生都是他的自由,又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某个男同学。
祝以眠说是的,但那个男生不喜欢同性恋,所以他失恋了。
傅寒只好安慰他,以后他会遇到比这个男生更好的人,让他不必因此气馁,好好养病,以后要开开心心的,只有让自己过得鲜活了,才会有人不由自主被你吸引,喜欢上你。
祝以眠点头,傅寒很温柔,他不忍再跟傅寒坦白再多。说难道我喜欢上了你的儿子,你也不介意吗?这样未免也太过不懂事。
傅燕同也来看他,表情如常,带了他喜欢吃的食物。
可祝以眠暂时很讨厌他,一见到他就蒙起被子睡觉。
傅燕同简直太过吝啬,不肯哄他一句话,没有被暗恋的自觉,也没有哥哥的自觉,那天傅燕同的拒绝说得太过委婉,仿佛祝以眠的感情确实有点不道德,摊开来谈只会让祝以眠自惭形秽。
祝以眠撒气都找不到地方撒,只好逃避一般躲了起来。
病好之后,祝以眠又搬回了枫园,如此反复的折腾,连他自己都厌倦了,他对傅小念说,我再也不会喜欢哥哥了,但我会努力做一个同性恋。
这与傅燕同的嘱咐背道而驰,可这并不妨碍傅小念每次见到他,都继续说喜欢哥哥这四个字,祝以眠已决心断情绝爱,一狠心,就将傅小念格式化了,从此以后,就连傅小念都不知道祝以眠喜欢傅燕同了。
其实傅燕同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傅燕同讨厌同性恋是有理由的,祝以眠很理解他。
只是那天在海底隧道,祝以眠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他问傅燕同为什么,傅燕同冷冰冰的说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自己的爸爸、父亲和弟弟都是同性恋。
祝以眠的眼泪落了下来,想收都收不住。
傅燕同看到他的眼泪,没有问他为什么哭,而是选择转过头不看他,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祝以眠很快从他避开的眼神中意识到什么,刹那间他脑子都空白了,缆车载着他们不断前进,明明风穿不进来,祝以眠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抖,呼吸也很困难,他伸手抓住了傅燕同的袖子,在鲸鱼宛如歌声一般动听的呜声中,艰难的开口:“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问我,哥,你知道,对不对?”
祝以眠用力抓住他,宛如抓住救命稻草,呼吸急促的说:“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好久好久,傅燕同才冷漠地说:“以后不要这样,祝以眠。”
听到傅燕同声音的那一瞬,祝以眠的心脏阵阵刺痛,被无数的回忆冲击,他喘不上来气,坚持了半分钟,就晕倒在了傅燕同的腿上。
他得到了自己的初吻。一个傅燕同救他于水火的人工呼吸。
这是傅寒在他醒来后告诉他的。
可祝以眠再也开心不起来,傅燕同戳穿了他的伪装,不要他的喜欢。
一切太过突然。
像上帝赐给了他一颗红枣,又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傅燕同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是他表现的太明显,太亲昵了吗?
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暗恋者,傅燕同交女朋友的时候,他就无缘无故的吃醋生气,从公寓搬走,在学校也不理傅燕同,秋游的时候,他也吃醋得很明显,捉了奸,不安慰傅燕同就算了,反而跟妲己似的跟傅燕同撒娇,勾引傅燕同。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他的心意,傻子都能察觉出来。
早该这样的,弟弟就不该爱上哥哥。
爱上哥哥下场,有深深的苦痛、哭泣、和爱意,就是没有相恋的甜蜜。
祝以眠就这样以泪洗面。
时间在他的生活中变得很快很快,许多无关于傅燕同的事都变得不值一提,他每天每夜都在学习,化悲痛为动力,成绩突飞猛进,飞到了年级第一,也变成了伤痕难愈的十七岁。
这一年多里,他见到傅燕同的次数只有四十天,每一次见面,他们都绝口不提在海洋隧道里发生的事,还跟哥哥弟弟一样相处,祝以眠也还是会送哥哥生日礼物,傅燕同每个节日给他的礼物,祝以眠照单全收,只不过,他不再去公寓找傅燕同,看傅燕同的眼神也不再充满欢喜。
漫长的时间里,祝以眠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像只受了伤的蜗牛。
他努力让自己不喜欢傅燕同,不去想,不去碰,可效果微乎其微,时间并未消磨他对傅燕同的感情,反而让爱而不得的执念越发深邃,到了他不能控制的地步。
长久的隐忍、克制,会触发极端的情绪。
如同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猫,经年累月忍受折磨,会变成一碰就应激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