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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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深春，枫园的叶还嫩绿着，红白玫瑰也开得正盛，祝以眠回到家时，傅寒与傅圳昀正在客厅商量傅燕同的人生大事，高考后，傅燕同就结束了高中生涯，要去上大学。
“你想离开首都？”傅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诧异，祝以眠因此停下了脚步，站在玄关处，手抓紧了书包带子。
“嗯。”祝以眠听见傅燕同说，“我想去北区读军校。”
“这怎么行，北区离首都那么远，又常年战乱，你去了会很危险，燕同，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傅寒很是担忧。
“读个军校而已，权当去锻炼身体了，毕业后服役两年就回来，军方也不会强制他一辈子都待在军队。”傅圳昀说。
“嗯，”傅燕同说，“爸，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好吧，”傅寒只能作罢，“你自己的事，我不过多干涉，只有一点，那就是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孩子长大了，不用事事操心，天塌了也还有我顶着，”傅圳昀说，“先吃药吧，医生说了，你的身体状态不宜太过忧心。”
“爸去看医生了？”傅燕同问。
“嗯，今天早上有点不舒服，总是喘不过气，就去检查了一下。”傅寒说，“不用担心，没什么大问题。”
“都开始心衰了，还不是大问题？”傅圳昀的声音很沉闷，“我已经让医生在找合适的供体了，届时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手术。”
“圳昀。”傅寒无奈的说，“我不是说过我不想手术吗？你别费那些力气，花没必要的钱。”
“可你才四十多岁，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我，也要顾忌孩子，你走了，让他们怎么办？”
傅寒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们的身份？小寒，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我长久，对不对？”傅圳昀问。
傅寒叹了口气，说：“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傅圳昀不悦道：“怎么不能说，他是你亲儿子，有什么听不得，你都心力衰竭了，我还能瞒着所有人不成？”
祝以眠听着心力衰竭四个字，再也站不住，快步走进客厅来到傅寒跟前，慌忙看向傅寒：“爸爸，你怎么了？”
见到祝以眠，傅寒愣了愣，然后拉他坐下，表情恢复如常，温声说：“眠眠回来了？今天补习班下课有点晚呢。”
祝以眠捉住爸爸的手，眼睛在傅圳昀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傅寒身上，颤抖道：“父亲刚刚说你的病情加重了，对不对？”
傅寒本想瞒着，现在却是瞒不住了，只好安慰祝以眠：“爸爸没事，医生说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不能治好吗？”祝以眠担心地问，“要吃药多久才能好？”
“治不了，”傅圳昀眉头紧锁着，说，“他现在经常胸闷，呼吸困难，吃药也不管用，医生说了，他的心脏正在病变扩大，不手术，最多能撑个三五年。”
怎么会这样，祝以眠眼底泛红，不知所措地看着傅寒：“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你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样？”
傅寒的神色因为近日睡眠不足而有些憔悴，鬓边也生了一根白发，但他不习惯朝孩子们诉苦，所以总是笑着和他们说话：“这个病就是这样的，年纪越大，身体就越不行，人终有一死的，你们怎么反而比我还悲观呢，不是还有五年可以陪着你们吗，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爸爸......”傅寒越说，祝以眠就越加哽咽，“不要这样，我不要你死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只是他不想做手术。”傅圳昀说。
“爸爸，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手术？”
“因为做了手术，爸爸就会把你们忘记了呀，爸爸不想忘记你们。”傅寒说，“爸爸想带着这辈子的记忆，一起埋进土里，再说了，心脏手术的风险你们知道，万一死在手术台上，我连这五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傅燕同的声音响起，静静看着他们，说，“找到合适的供体，就赶快做手术吧，父亲会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为您做手术的。”
“对，爸爸，”祝以眠擦擦眼泪，努力镇定，试图劝说傅寒，“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没了记忆，我们就重新创造记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要试一试，爸爸，不要丢下我们，好吗？”
傅寒犹豫地看着他们：“可我……真的不想把别人的心脏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失去记忆和心脏的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还是我自己吗？忘记你们，比杀了我还难受。”
这是现存在这世上，所有人都无法解决的难题，除非有人能研究出提取记忆，并将记忆植入大脑中的技术来，祝以眠抱住傅寒，泪眼婆娑道：“怎么就没有意义，爸爸，不要离开我，如果你死掉，我也不想活了。”
傅寒叹了口气，温柔的用手指擦擦他的脸：“傻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好了，让爸爸再考虑考虑吧，这不是一件小事，拿着别人的心脏过活，我始终良心不安，一个人来到这世上，就该原原本本的来，再原原本本的去，即便人死了，掏人心窝子总归是不道德的。”
傅寒虽是医生，但对于开刀动手术这件事，始终有着心理阴影，后来见多了某些等不到供体的病人，因为病急乱投医，就不管不顾做了心脏移植，从而引发排斥反应而死去，更是一直对器官移植这一类手术持有敬谢不敏的心思。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幸运，能等到一个合适自己的心脏，移植机械心脏，更需要强壮的身体素质，和健康的体魄，才能容许冰冷的机器在体内运作，并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
幸运的，兴许能活得长久一点，那不幸运呢？
祝以眠吸着鼻子，看向傅圳昀，期盼地问：“父亲，如果要做手术的话，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心脏呢？”
傅圳昀看了傅燕同一眼，沉默两秒，才说：“半年后吧，最迟半年，我一定能找到。”
傅寒立即看向傅圳昀：“你可别做出去黑市购买器官的事，我知道心脏供体是很难找的。”
傅圳昀安抚他：“放心吧，不会的。”
一家人吃了晚饭，祝以眠陪傅寒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眼睛里的忧心就从没下去过。傅寒看着逐渐成人的祝以眠，感叹道：“小时候，你就总爱哭，现在变成大人了，也还改不掉这个习惯，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把你养的太娇贵了，没有培养你遇事果决的能力。但转念一想，你这么可爱，谁又忍心真的欺负你呢，你的身后，也有我和圳昀，哪怕真的遇到了难事，我们也会替你解决，所以就一直宠爱你，尽可能给你好的，让你做一个哭了就有糖吃的好孩子。”
祝以眠抱着傅寒，何尝不知道傅寒对他的好，对他说谢谢爸爸，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祝以眠。
傅寒抚摸着他的脑袋，温柔的低头看他，说，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豆丁呢，眼睛大大的，脸蛋又圆又嫩，乖得不行，虽然总是喜欢自己乱跑，但除了这个，你几乎没叫我操过心，眠眠，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如今生了这个病，我也很无奈，很舍不得你们，我担心自己走了之后，你会无法自立，所以我给你和哥哥都准备了遗产，等我走后，会有律师将基金分别转入你们的名下，这样以后你就不愁吃穿了。
祝以眠却不想要遗产，他只想要傅寒好好的，他要陪伴傅寒到一百岁。
傅寒也想活到一百岁，照顾祝以眠，直到他成家立业，但世事无奈，人是敌不过上帝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到了时间，都是要走的，等他走了之后，也不要害怕，他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着祝以眠。
那夜祝以眠辗转反侧，梦到傅寒朝他挥手，继而转身向天国走去他一面哭一面追，接着，傅燕同也忽然出现，也跟他说，自己要去天国了。祝以眠摇头，说不要。傅燕同微笑着，同样朝他挥手，说祝以眠，下辈子再见，然后转身飞往天国。祝以眠心碎了一地，追啊追，怎么都追不上，最后瘫软在地上，哭泣的眼泪溢满了整个世界。
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的。
祝以眠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想起一件昨天被他遗忘的事。
几个月后，傅燕同也要离开首都了。
为什么要离开首都，是因为他的原因吗？
傅燕同厌恶他，所以要离开他，去他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
不行。
祝以眠的心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
半年后，傅寒生死未知，傅燕同又远离家乡，那他怎么办？
远道他山，六年之久，叫他怎么能忍得住思念？还有，若是傅燕同又交了女朋友，以后他该如何自处？
倘若傅燕同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日日夜夜与妻儿相伴，再不同他亲近说话，和别的女人做尽他不能做的事，那他是像现在一样，扮个乖巧的好弟弟，日日忍受委屈，咬着牙龈吃醋，还是拼尽全力搏一把，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
不行的，祝以眠，你不能让傅燕同离开，一旦离开，或许你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那么喜欢他，表白也还没能说出口，就这样窝窝囊囊的躲着，敬着，像什么样子？
你不会以为，羊肉会主动进到虎口里吧？
你以前的粘人劲都跑去哪了？直男又怎么了？兄弟又怎么了，父亲和爸爸，还有着血缘关系呢，为什么你不能试着争取自己的幸福？
兴许只要你努力，傅燕同就会对你日久生情呢？直男就算不能弯成蚊香，那折中一下，变成双性恋总行了吧？傅燕同看起来就像是男女通吃的样子呢。
不行，祝以眠，你决不能让你的暗恋，就这样灰溜溜的无疾而终！
如果傅燕同喜欢柳依依那一款的，那他也能学着做一个娇俏可人的同性恋，他可以为傅燕同放弃任何东西，包括自我。
对，只要，只要能得到傅燕同，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些想法，在祝以眠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实在憋闷得太久了，心里产生了一些阴暗的想法。
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觊觎自己的哥哥，他是个下流的伪君子。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傅燕同喜欢到痴迷的地步啊，他想让傅燕同亲他，抱他，和他□□，让傅燕同只属于他，眼睛里只看着他，就算是错的，他也不能回头了，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没有傅燕同就不行。
和傅燕同疏离的这一年多里，没有人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忍得快要疯了，他根本不想做傅燕同的弟弟。
真是好蠢，他怎么能因为一次拒绝，就心甘情愿放弃呢，现在，他只要一想到傅燕同要离开他，要和别的女人长相厮守，他就恨不得让世界毁灭。
去他的直男。
不试试，怎么知道同性恋的好？
傅燕同外表看着冷漠无情，但其实心是软的，从小到大，除了自由和同性恋，哪次不是他一撒娇，一哭，傅燕同就默默的纵容他？
傅燕同早就知道我喜欢他。
十三岁到十七岁，他的伪装根本逃不过傅燕同的法眼，但傅燕同没有挑破，最后是他忍不住试探，傅燕同才委婉的让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傅燕同不想和他闹僵，傅燕同看重他这个弟弟，即使他伤心逃避闹脾气，傅燕同也没有半分责怪，还愿意靠近他，送他很多礼物，每个月怕他没钱吃饭，还把钱转到他卡里。
有一次，他打篮球脚受伤了，傅燕同正好路过，立刻抱他去了医务室，他问傅燕同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不是讨厌同性恋吗？
傅燕同说你不是。
他很生气的说我就是，我不仅是同性恋，还是喜欢哥哥的变态。
傅燕同说，不要说了，祝以眠。
之后他说了什么呢？
他好像说了，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再管我了，直男撩基天打雷劈的道理你不懂吗？你让我不要喜欢你，就不要对我这么好，让我日日夜夜都忘不掉你。
傅燕同沉默良久，对他说了好，以后会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祝以眠气得要死，更委屈了。
现在想来，祝以眠真是后悔当初说了那些气话，傅燕同如此的温柔理智，是他太过骄纵，自尊心太强，先把傅燕同推开，错失了先机。
如果当初他死缠烂打，傅燕同或许还会对他动摇半分，有了半分，就有一分，十分，一百分，届时半推半就，水到渠成，奇迹发生，傅燕同同意跟他搞基，而他，会为了傅燕同对抗全世界，就算一辈子见不得人也行，哪怕，哪怕最后傅燕同还是要娶妻生子，他也心甘情愿做傅燕同的地下情人，一辈子只围着傅燕同转。
卑微是卑微了一点，但十分励志啊！
只要把傅燕同泡到手，何愁他会离开自己？
可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明明有这么大的优势，却完全不懂得变通，白白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蹉跎到傅燕同要高考离开了！
唉！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他要直面失恋，化暗为明，用真心打动傅燕同！
对，就是这样，祝以眠越想越兴奋，大早上跟打了鸡血一样爬起来，收拾好自己，敲开了傅燕同的房门。
等了一会儿，傅燕同打开房门，居高临下，瞳色幽黑。
祝以眠的心脏怦怦跳，显得欲言又止，随后心一横，把他推进去，自己也走进去，迅速关上了门，反锁，一气呵成。
傅燕同微微惊讶，看了他两秒，问他：“怎么了？”
祝以眠转过身，抿唇不说话，深呼一口气后，忽然直直扑向他，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狠狠强吻了他。
傅燕同眼眸微张，暗色瞳孔里，是祝以眠生猛而漂亮的脸。
祝以眠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剧烈颤抖，唇瓣紧贴着他，毫无章法的亲吻，柔软、炽烈得不可思议，方寸之间，夺走他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