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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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气候总是阴晴不定，今日风刮得冷了些，终于也有了几分将要入冬的意味。
亥时三刻，岐侯府中已然熄灯多时，老夫人上了年纪，每夜早早便歇息了，陆夫人每日晚膳后不超两个时辰也必然睡下。
此刻，北院外忽地响起一阵脚步声。
打盹的仆妇和院中值夜差的小厮立时精神不少，均忙活起来。
几番之下，见窗外众人来来回回地轻声走动，江诗宁大概猜出，是燕临回来了。
果不其然，连廊上烛火燃起来了。隔着窗户纸，便瞧见白日里那峻拔的身影，自北院廊上向正屋处走来。
奇怪。
江诗宁先是有些有些疑惑，他怎会来了正屋的方向？
接着，想到些什么，江诗宁立刻不再困倦，只怕同外面那些打起精神的下人们一般紧张。
他不会要在正屋睡下吧…
这念头又被她立刻打了回去。
燕临是侯府主人，这正屋也是他的寝居，他若要回，是天经地义，自己瞎肖想些什么。
仆妇迅速推开门，对着夫人问安后，轻车熟路地为床榻铺好新被褥，尤其是加回了软枕。
看样子，燕临真的要回正屋歇下了。
几人退出去时，许是因着近日来对这位主母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便大着胆子顿住脚步，多嘴了一句：
“夫人。”
“君侯方才刚进府门之时，被老夫人房里的妈妈叫走了，说了一炷香的话，这才到北院来。”
“老奴听那边当差的说，老夫人欲让君侯纳妾。”
江诗宁一愣。
她并非是考虑纳妾之事，只是没想到岐侯府中还有人会为自己通风报信。她不禁心中动容，很是开心，便谢了她的提醒，叫人退出去了。
仆妇前脚刚出，燕临步子迈得大，紧随其后便已到了屋外。
想来白日里繁忙，他还未曾有时间与这位新婚妻子多说什么，如今夜里闲下来，反倒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君侯回来了。”
燕临没想到，竟是江诗宁先一步开口。
“嗯。”
他敷衍着，跨步入了屋内，身后的小厮便识趣地关上了屋门。连廊外烛火尽灭，立刻恢复了不久前的宁静。
江诗宁走上前去，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为他解着外袍的玉带。
燕临不禁有些狐疑，毫不掩饰满面戒备地盯着她，眼神中似乎还弥漫着些许不满。
她自然是捕捉到了燕临的情绪，为着解释一二，让自己以后好过些，倒也不卑不亢地开口：
“你我已然成亲，君侯想来应是允许我做些妻子的分内之事吧？”
不然萧老夫人又该挑理了。
这才是江诗宁的真心话。
否则，谁想靠近这位冷面岐侯，还要为他宽衣侍候。
轻柔的声音在夜里低低地传着，他一时语塞，确实想不出她此举有何不妥。
“你既是我丈夫，我便会敬你。”
“君侯手眼通天，燕江两家从前发生过那样的事，君侯不计前嫌答允婚事，想必是觉得江氏于君侯还算有些用处。”
说着，她垂眸。
“自然，妾身的底细，君侯也定是查清楚了的。”
燕临眉头紧锁，他不喜欢旁人揣度他的心思，更何况这人还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
“妾身年幼丧母，家中嫡母为妾室扶正，一双弟妹福大命好，被母亲争了个好出身。妾身虽身为嫡长女，但势单力薄，并无根基，就连亲生父亲也不关心妾身分毫。”
听到此处，燕临双眼微眯，开口道：
“你是想说，你柔弱单纯，并无心机？”
江诗宁手中动作一顿，继而抬眸，扬起那张楚楚动人的脸，直视他幽暗的眸子，开口道：
“妾身的意思是，君侯不必担心妾身是否为父亲的棋子。我既嫁与君侯，便是岐侯府的人，我无财无权，只愿本分度日，无心牵扯进前朝的是非里。”
燕临看着那张脸，紧盯了片刻，确认她所言非虚。于是，即便是仇人之后，他也怎么都说不出过分的话。
只是想起祖父和父亲，他心中再度燃起怒意，越发烦躁起来，于是抬臂，推开了江诗宁那有些笨拙的双手，
燕临速速脱了外衣和中衣，将其塞到江诗宁的手中，而后便迈着大步走到衣柜处，只是上下看了看，并未一眼发现平日里穿的寝衣。
“君侯是在找这个？”
他回身，江诗宁不知何时已将他的寝衣抱在怀中。
她立在原地，一根玉簪简单卷起青丝，泼墨乌发就那样垂在背上，瞧着，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君侯日后不必打理这些，妾身都会准备的。”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江诗宁又道：
“热水已备好了，君侯劳碌一日，快去浸浴吧。”
他无言，这毕竟是她的妻子，她要做些琐事，自己也无需推脱。
想着，燕临便又关上柜门折返，余光瞥见了边上放置的木箱。
他走向盛着热水的木桶，口中却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
“那箱子是你带来的东西？”
江诗宁点点头。
他又问：
“怎么不拿出来？”
江诗宁眨了眨眼，轻声道：
“忘了。”
他回身看了江诗宁一眼，那小人儿微笑以对，可他却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
燕临原是随口一问，她不愿说也罢了。他不再追问，径直走到屏风后，自顾自脱了其余的衣物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坐进了盛着热汤的木桶里。
这一整日的军务忙下来，身上实在疲乏得很，燕临出神，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
过不多时，他忽而惊醒，发觉江诗宁立在身侧。
“我睡了多久？”
“不多，一盏茶的工夫。”
他摇了摇头，脑中清醒不少。
燕临露在水面上的小半胸膛，此刻被热水蒸得出了些细密的汗，江诗宁见状，忍着羞怯上前，握着巾帕弯腰，一点点为他擦拭着额上和胸前的汗珠。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容颜，可她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却随着热气蒸腾，一丝不剩地被燕临尽数吸了去。
看着她低眉为自己擦汗的模样，精巧的五官因紧张聚作一团。擦汗时她手指不小心碰到的几次，燕临能感受到她微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身上。
燕临成日在军中与将士为伍，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触碰。
本是想看看这女人是否心机深沉之人，可盯着她看得久了，身上莫名地燥热起来。加之夜深人静，热气环绕，燕临心中莫名烦乱。
再看那江诗宁，她已然拿起一条长巾搭在手臂上，重新站在了一旁候着。
虽说是夫妻，可真正如此亲近地接触，也不过是第一回罢了。
让一个女人在旁边看自己洗澡，燕临也有些介怀，于是燕临将长巾一把扯在怀里，开口打发江诗宁到屏风外去等。
她听了这话，倒也不驳，轻巧退出了屏风之后，等着燕临洗浴完毕。
瞧着倒是乖顺，燕临哪里知晓，她才更是不愿与他独处。
定了定心神后，燕临站起身子跨出了木桶。这浴桶足有江诗宁半人之高，于燕临而言，不过是抬腿迈出一步罢了，可见她身矮。
他倒是不再唤江诗宁伺候，自行穿上了寝衣，敞着上袍便走出屏风。
平日里这般行事惯了，今日事多，他已与江诗宁打了个照面，这才想起江诗宁还在外等着。待发现之时，二人已然四目相对，有些不知所措了。
江诗宁第一次见男子坦着胸前，立刻便红了脸，忙低下头去，双手在身前慌乱地绕着手指，不知如何面对。
见她娇羞得红了脸，燕临反倒是起了逗弄之意。
“怎么，方才还说要尽到妻子的本分，这便羞臊了？”
听了这话，江诗宁也不敢推诿，她对面前这位行军打仗的丈夫，实则仍是很怕的。
她不敢随意反驳，更不敢多言语。方才燕临进门后她说的那些话，早在今日下午演练了数百遍不止，可到真面对他开口时，还是不住地有些发怵。
寄人篱下，家中单薄，江诗宁心中很不是滋味，可这位岐侯是出了名的手段过人。她不能惹怒他，更不敢惹怒他。
想着，她强忍心中羞意，挪着步子上前去，伸出手，为他合上衣襟，将带子拉至一旁，细细地打了一个结。
燕临望着那蝴蝶结有些出神。
他平日里累得昏天黑地，常常是热水淋身后，胡乱地穿上衣服便躺到榻上睡了，还是第一次由旁人为自己更衣，还系上一个如此...让人难堪的形状。
“是妾身做得不好吗？”
他低下头，见江诗宁与自己只有半臂不到的距离，不施粉黛的模样犹如清水芙蓉，小鹿般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纯真地望着自己。
燕临稍偏了偏眼神，欲低头不再与她对视。岂料，却不小心窥见了美人交襟之下，那并未贴合皮肤掩住的，胸前微微隆起的轮廓。
他倒吸一口气，方才压下去的那股无名火再次涌了上来，惹得他好不痛快。
“啧。”
江诗宁以为是自己哪里惹怒了他，心里打鼓，见他闭着眼仿佛不爽利的样子，忙抬起手去，欲试探他的额头温度。
“君侯可是吹风着凉了，可要妾身去请郎中？”
她的纤瘦手背刚一碰到燕临的额头，对方便突然毫无征兆地猛握住她的手腕。
来不及反应，燕临便大力地拽着她走，江诗宁几乎半是被扯着走进屋子的深处，而后燕临又一把将她扔在了榻上。
起先，江诗宁还以为是哪里惹怒了他，否则他一贯冷漠，怎会突然化作恶兽般张牙舞爪。
江诗宁张口欲言，燕临却将她翻身面向自己，压了上去。
这时江诗宁才明白，燕临眼下是怎么了。
他竟是要圆房！
她那样的身量，如何敌得过高大的燕临，本能的害怕使她于燕临身下拼命挣扎，身体却被他牢牢按着，奈何不得。
燕临的双手力道大得吓人，几乎是不费任何力气，便轻松将江诗宁的双手举起抬到头顶处，继而按在床褥上，使她动弹不得，逃脱不得。
他一行伍之人，哪里想到什么怜香惜玉，手里不知轻重，握得江诗宁手腕处钻心地疼。
“君侯，你做什么！”
她害怕极了，心中乱若暴雨飘叶。
虽知晓早晚会经历这些，可她年纪尚小，二人家中又有仇怨，前几日里还冷眼看她被表妹逼问的丈夫，此刻却为了男女之事大变了模样。
想到这，她挣扎得近乎绝望。
江诗宁明白了，自己似乎不得不接受，身为女子的第一次，便要这样给了面前这个可怕的，冷漠的男人。
还是在如此突然的情形里。
她心中的委屈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瀑布齐齐落下来，却又不敢放纵地哭出声来。
“呜呜...”
这声呜咽唤醒了燕临的理智，他立刻松开手，见江诗宁白皙的手腕被自己握得生出一圈红印，心中也因方才的鲁莽升起些愧疚和心虚。
江诗宁此刻再也管不了是否能讨好燕临，她真的怕极了这个男人，无论心思谋算还是力气体格，他都比自己强了太多。
只是和他单独待在一处，江诗宁便心中发慌，更何况是要她和这个男人行夫妻之事。
燕临沉默着看了她许久，嘴巴一张一合，才蹦出一句：
“我弄疼你了？”
他以为，江诗宁之所以哭，完全是因为自己过于粗暴，手中力道过大，没个分寸，这才哭诉。
可瞧着，江诗宁此刻却更像躲避弓箭的兔子，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双手捏紧了胸前的衣襟，不住地摇头。
“我害怕...”
她带着哭腔说出这三个字，尾音还带着无法忽视的颤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