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魔鬼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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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爱丽丝睡在里侧，被子遮住头，防止被人发现床上有第二个人。
赫卡特没睡，盯着房梁。
嗖！凶恶气息靠近。
小腹紧绷，一拳落在腹肌上。
爱丽丝收回拳头，自己往床里面挪，根本没醒。
赫卡特继续盯房梁。
小时候，她被打懵过一次。
以为来了刺客，被同床人一拳打在肚子上，清醒看见爱丽丝站在床边，睁着眼睛。
那之后，赫卡特知道，爱丽丝能睁眼睡觉。
但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爱丽丝睁眼时睡觉……能不能看见东西。
看得见……吧？不然怎么打人这么准。
所以，是意识不到。
感官无法传递给思维，意识不到身体在做什么，说到底，不管做什么，都是在睡觉，和睁不睁眼没关系。
等醒来，爱丽丝说她梦见被人杀死。
被什么人？不知道。梦里的人。
现在爱丽丝没办法走路……
果然，有人来。
在院中。
赫卡特起身，走到窗台后，观察院中景象。
院中，站着她自己。
赫卡特浑身僵硬，不敢上前查看，可有什么，呼唤她，召唤她。
拉扯她手脚，提线木偶般走向院中。
走到近前时，另一个她转身，两只眼睛黑洞洞，里面爬满了
蛾。密密麻麻，挪动，一层又一层层，滑过喉咙的毛刺，一小点漆黑眼睛，看着
她，看她。
赫卡特，怕蛾。
她曾经，吃下很多。
才在水土不服的日子免于饿死。
现在。那些蛾，来找她了。
渐渐，那个她自己，整张脸孔放大，不知何时眼睛被黑色填满，黑得发亮，没有眼白，只有瞳仁。
大到异常，似要爆出的漆黑双眼紧贴面颊，质问她。
“爱丽丝，就不是蛾吗？”
·
爱丽丝醒了，只见一片漆黑。
屋内挂起窗帘，月光照不进窗内，空气昏暗，混浊。
入睡前，谁也没点蜡烛。亮着烛火睡觉，这很危险。
有声音。
还在外面。
爱丽丝摸索着翻下床，往后一滚，躲到床下去。
这些躲藏动作她很熟练。
透过床底缝隙看，门开了一道小缝。
现在，屋内没有轮椅。赫卡特把轮椅藏在厨房，当做货架伪装。
月光从门缝投射，照在地上，像一个箭头，直指床铺。
一双脚缓缓打开门，白色衣物在地板上摩擦，悉悉索索，门被关上。
那道白影点亮蜡烛。
烛光在床下缝隙前一闪而过，爱丽丝屏住呼吸。
白影是夜晚游荡的魔鬼，正故意点燃烛火找她。
爱丽丝不着痕迹向床底中央退去，退着退着，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腿。
不，那只手，是从她毫无知觉的小腿向上攀升，等察觉到时，已经牢牢抓住她的大腿。
一个影子，扒在床上，头朝下倒立，缓缓，咧开月牙微笑。
“嘘，原来，你在这儿。”
恶意渗透，微笑猩红如铁，暗色红光明明灭灭，微笑中涌出粘液，抓住她那只手冰凉刺骨，刺得爱丽丝脑中灵光一闪。
倒立着微笑，那不是……在哭？
魔鬼把她抓出来，在空中撕扯，微笑倒转，弧度寸寸消失，紧绷成直线。
“别这样。再转吐你身上，我晚上吃得很饱。”爱丽丝想催动咒语，那些……那些她专研许久的魔法，此刻，没有半点魔力回应她。
“你，警告我，一个，魔鬼？”
魔鬼嘶嘶吐出信子。
那是，一条蛇。
白色的蛇。
嘴巴猩红，好像忽然变成了蛇。
可魔鬼还是魔鬼，魔鬼口吐人言。
“那我也给你警告好了。不要相信她。”
是了。爱丽丝想。魔鬼，就是要说人话。如果魔鬼说着人听不懂的话，还怎样诱惑人上当？
“是么。”爱丽丝不置可否。
“你看。”魔鬼用尾巴拉开窗帘。
窗外，赫卡特的影子，落在窗前。影子中，皑皑白骨伸出手臂。
影子无形中变得很大，好像那些白骨，被投落到房屋墙壁，
或者，就长在爱丽丝脸上，不断招手。
爱丽丝一把扯掉那些手。
骨头掉在地上，层层起皮，风化。每一粒尘埃，再生出无数只手，化作白色丝线，把她缠绕成一个茧。
茧中，魔鬼和她拧在一起，蛇信子贴在脸上，嘶嘶敲打她。
“这是魔鬼的警告，魔鬼可不常警告，它们只诱惑人。这就像神的祝福一样稀缺，你最好听。”
·
你怕她。你厌恶她。
你不得不吃下。
你需要活着。
你想要活着。
所以现在，她要你为她的施舍还债了。
你的十几年时间，被她决定。
这不可怕吗？
她会吞噬你。她会杀掉你。
吞噬她。
杀掉她。
她自负，她沾沾自喜。
她令人作呕。
她罪有应得。
践踏她人，为人践踏。
这才，最合理。
“你在说什么？”赫卡特深深皱眉。
“处境就是这样，我不杀人我死，谁那么好心用尸体给别人铺路。人命只有一次，这些话对圣人说吧，祝圣人们有个好胃口。”
那张脸贴在面前，赫卡特将其推开，毛绒绒触感，下咽时划过喉咙的绒毛，
虫类节肢。翅膀那些圆圆孔洞。单薄，总是让她划破口腔，流出血来。
赫卡特挥舞拳头，狠狠打向那张脸。
“爱丽丝怕得从来没睡过好觉，你不觉得，怕得发抖却还是为了自身性命拿起屠刀的人，”
看她自己的脸化为灰烬，少女满头黑发散开，风中沙沙作响，脸颊肌肉牵动，扯出一个大大的，自豪诡异微笑。
“那真是，非常。非常，富有魅力吗？”
·
“我不会听的。”爱丽丝说。
“什么？”
“你惊吓我。”爱丽丝斩钉截铁地说，“很显然，是什么人搞了入梦的坏魔法，我在做噩梦。”
“梦？”魔鬼呼呼大笑，粘液拍在爱丽丝面颊，“不，这不是梦。我的魔纹留在你腿上。它会干枯，吮吸你的血液，直到你再没有血液供给它。”
“我懂了，这是个掠夺魔力的坏魔法。”爱丽丝试着挣脱，她的手和魔鬼绞在一起，她几乎要变成一个魔鬼。
“而且，你不该吓我。我会先入为主认为你是个魔鬼。你看，现在你不就是了？”
魔鬼脱离蛇形，变成猩红幕布，带着燃烧时的火星，火星吹到茧上，一点即燃。
爱丽丝抽出手脚，摔在地上。
她坐在地上，看向那张正燃烧成余烬的布，“如果一个人秉持偏见，带着情绪。她怎么能做出理智判断？”
爱丽丝质问。
“你是说，我带着情绪。我生出偏见，是吗？”魔鬼也质问她。
余烬化作一道人影，向窗外爬去，一点，一点消耗殆尽，留下纸灰，最后剩下刺入地板污渍。
“你不该融合成海德拉。不应该。”
爱丽丝命令自己站起来，走向院中诡异微笑的赫卡特。
不由分说给她几鞭子。反正是梦。
“赫卡特，别睡，快起来。宫廷里有脏东西。”
“什么，不是刺客？！”赫卡特第一个反应是触摸身体，从床上蹦起来，发现没有血肉模糊，惊魂未定呼吸。
爱丽丝掀开睡袍，膝盖上方，有一个猩红魔法纹路，指尖触碰顿感刺痛。
“嘶。”赫卡特也在胳膊上找到同样印记，一碰像刀切割骨头那样疼。
“宫廷会屏蔽外界魔法，有法师操纵魔法入梦掠夺我们魔力，就在宫廷内部，这么多魔力汇聚肯定要做什么，我们去找。”
“宫廷内不能用魔法。”
“那是个法师，法师就研究这个，你说能不能？”
“确定是一个人？”赫卡特问。
“是。如果是两人魔力难以同调，无法入侵梦境，更别说还要同时施展魔法。”
爱丽丝催促，“我们得快点，现在出去没事，这个魔法会扩大范围，被入侵梦境的人都在做噩梦，没人有功夫看我们。”
“你要走去？我可以扛着你走。”
“不行，”爱丽丝打断赫卡特，“会引人注意。”
赫卡特放弃拿轮椅念头，爱丽丝给自己身上魔纹施展咒语，魔法被反弹回来。
“该死的封印……”公主咬牙切齿。
“我也一起试试？”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魔力融合在一起会爆炸，你试好了。”
赫卡特注入魔力，寻路魔法缓缓没入魔纹中，魔纹升起一道猩红光线，穿过墙壁指向远方。
宫廷内，静悄悄。
月影在树梢晃动，两道人影踩在树上。
高处再无遮挡，猩红光线直指地上从前不存在的……帐篷？
“那是马戏团旅行帐篷。”赫卡特说，“她们没有住在房屋中。”
“马戏团中有法师。”爱丽丝很肯定。
如果以会使用魔法为标准，每个人都是法师，但不是这样，法师需要通过考试，有自己专精的魔法才行。
月夜静悄悄，帐篷内散发出幽暗红光。赫卡特静听内侧声响，爱丽丝在她面前站立，
“听起来没人醒着……你真没问题？而且，这是什么，治愈魔法？”
“觉得是就是。”爱丽丝那样轻描淡写，“只要忍受痛苦，可以走一段路。走多远看我心情。”
“会痛？不能算治愈魔法。”赫卡特悄悄观察爱丽丝。
爱丽丝触摸帐篷外壁，两条腿紧绷得笔直。
爱丽丝回头，
“完全治愈是不存在的，我又不是神。这里面有魔力流动，我们偷偷溜进去。”
“好。”赫卡特想挽起袖子，像在院中干活时那样，但止住了。
月光下，爱丽丝咏唱咒语，水雾轻纱簌簌飞舞，遮挡月光，落在二人身上。
“这是轻度阻碍认知魔法，让我们不会立刻被认出，记得，只是轻度，如果动作怪异还是会被注意，我不想被那个法师发现。在没取回魔力前我打不过她。”
赫卡特点头。只是心想，
爱丽丝的魔法——是白魔法吗？
阻碍外界认知，同时也模糊自身对外界感官。
不知何时学了很多坏魔法的公主，还是和以前……
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魔鬼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