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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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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死亡实在是太痛了。
石榴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面色发白，额头上遍布着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猛然睁开了双眼。
深吸一口气，慢慢回神，仿佛做了一个深远的噩梦。
环顾四周，是镜中世界的卧房，她看见了身旁的陈乐安，他双目紧闭，还没有醒。
望着他的脸，石榴不觉内心波涛翻涌。
过去镜，过去镜，原来真的能照见人的过去吗？
她上辈子竟然是一只妖，陪陈乐安走过最辛苦的日子，然后被他弃如敝屣，最后惨死刀下。
虽时过境迁，但她刚刚却完整走过了一遍，爱恨都尚刻骨，石榴泪流满面。
可恨！可恨！她竟然这辈子还会对这样的人渣心动！
她攥紧拳头，鼓起勇气走到陈乐安身前，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陈乐安依旧没有醒，他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境地。
石榴勾起嘲讽的笑，喃喃道：“已经没有人会干扰你的婚事了，为何还是不如意？”
说罢，她又便觉得没意思起来，怕陈乐安醒后一怒之下要杀了她，便从陈乐安身上掏出护身符，重新戴到了自己的脖颈上，转身时手腕一紧，石榴惊吓回头，以为他这就醒了。
可他依旧闭着眼，而石榴发觉自己身边的景象开始快速异变起来……
糟了！她要被拖进陈乐安的回忆了！
石榴挣脱开他的手想跑。
一眨眼，周围的光景便大变样。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中央，路边都是布店，各式各样的花色琳琅满目，不时有背着背篓的采桑女经过……这是二十年前的桐林城。
石榴没有忘记自己，她摸摸自己的脸，模样也没有变化，这是陈乐安的记忆，她怎么会出现在陈乐安的记忆里呢？
直到一个人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石榴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个“魂”。
她苦笑，这倒也符合逻辑，毕竟那时的她也只有个魂了。
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儿，遇到了一个喷火的杂耍，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石榴便从容地走到最前排，不时还发出惊叹，人家这杂耍比陈乐安舞剑有意思多了，怪不得他赚不到钱。
说谁来谁，石榴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看过去。
陈乐安戴着宽檐草帽，粘着胡子，向路人问路：“请问无名山无名观怎么走？”
“什么山啊观啊的，都无名怎么找嘛！”那男人烦躁的挥手。
陈乐安又找人问询，依旧无果，他微微低垂下头，目光看向了一间破旧的店面，门前挂着招幌，上面写着“典宅置产”的字样，他迟疑片刻，便走了进去。
石榴也跟着他走进去。
她看见陈乐安叫醒瞌睡的牙人，道：“给我找一间房子，要有地契的，要在城外。”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这是定金，越快越好。”
牙人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清醒了，他谄媚地站起来：“有有有！郊外正好有一间空房子，就是需要修缮一下，不过这都好说！”
于是当天，陈乐安便将那幢镜中的陈宅买了下来。
这幢宅子很小，应当是后来又被陈乐安扩建过，不过石榴并不太关心这些。
她不明白，陈乐安已经成了驸马，为什么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方才跟着他们走到郊外的路上，她似乎还看见了陈乐安的通缉令。
不及思考，她见陈乐安又出门去了，他买了一棵桂花树和一块空白的匾额。回来后选定一个地方，他把那树栽种下，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瓷罐子，在树旁挖了一个坑，将那罐子埋进去。
他低声自言自语：“你说你从未见过桂花树开花时候的样子，把你葬在这里，日后便能见到了。”
石榴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心中微动，脸上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陈乐安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和一个玉石。
石榴眼睛赫然睁大，这玉石怎么与她身上的这块护身符这么像？就算陈乐安手中的石头微微发光，可看那形状，就是一模一样。
她出生便有的护身符，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陈乐安看着玉石叹气，垂眸发了会儿呆，又把那匾额搬到自己腿上，对着那张纸上的字临摹起来。
那张纸，正是石榴模仿刘玉璞写的“陈宅”，她那时已经把这纸揉成一团扔掉了，他竟一直带着它么？
石榴眼圈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她生着的时候折磨她，死后又来爱她。
她再也受不了，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她朝着远离陈乐安的方向飘去，她想要离开他，回忆不是现实，过去镜再厉害，织造出来的幻境，也会有边界。
石榴一直飘，一直飘，她飘到了群山当中，忽然想去看看自己的山门。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过，她发觉二十年前山门就已经十分破落了，到处都是杂草，看着那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几间破房子，不禁心酸起来。
飘着飘着，她忽然发现栅栏门边竟然立着一个石碑。
那碑很矮，马上就要被杂草覆盖了，或许二十年后就已经被杂草覆盖了，石榴从来没有注意过。
她走过去，拨开杂草，看见上面赫然写着“无名观”。
石榴怔住，她从来都以为自家山头是个野山头，门派是野门派，观当然也是野观。她以为她的师门寂寂无名，没想到真的叫“无名”……之前，陈乐安在找的好像也是无名观来着。
石榴脑中一阵涨痛，早已沉寂的记忆汹涌地席卷而来。
……
夜很黑，不见月色，石榴再次拥有意识，闻到的都是血腥气，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破开肚腹的夜晚，身体僵直无法动作。
直到身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她问：“你就是石榴？”
一点火光亮起，石榴看清了她的脸，非常美丽的一张脸，但和刘玉璞又不太一样，没那么锋利，眉宇间都带着冷淡的倦色。
石榴点头。
女人忽然笑了一下，她张开了手，手心中又一团黑色焰火，她看着石榴道：“陈乐安死了，这是他的魂魄，若我把这团火吹灭，他便会魂飞魄散……据说他负了你，你希望我这样做么？”
听见陈乐安死的时候，石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之后便垂眸沉默起来。良久，她摇了摇头。
女人笑了：“他欺骗你，利用你，纵旁人杀了你，你不恨他么？为何还要求情？”
“恨！”石榴回，可她好像沉睡了太长时间，恨和爱都没有那么鲜明了，陈乐安对她来说，好像成了一段复杂的记忆，“可我却也怜他……”
女人接着问：“他杀孽和欲念都太重，我不能超度他，你想怎么做？”
石榴：“我想？我不知道，我不想再看见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缠了。”
女人：“什么对他来说比较重要？”
石榴望着那团烟火：“地位、权利，还有……陪伴也算吧。”
否则陈乐安为什么要留她在身旁。
女人合掌，那黑色火焰便看不见了：“好，那我便罚他受孤寂之苦如何？”
石榴有些犹疑：“……他的罪无法赎清么？”
“看你。”
石榴疑惑：“看我？为何看我？”
女人神秘莫测地回：“因为他的执念里有你，只有你能破解他的执念，否则，他便只能是一只怨鬼。”
“那她的执念是什么？”石榴讷讷问。
“答案自然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女人微顿了顿，摊开了另一只手，里面放着一块玉石，她仔细端详着石榴，低声自言自语，“他求我给她塑肉身，跪叩山门跪了两年，怪有诚心的，原本我不该掺和人间的杂事……
“可这小妖被那妖道如此折磨都心无怨气，被女娲石滋养如此之久，魂魄都比别人的灵光，看着让人心声欢喜……有了！”
女人忽然捂嘴窃笑：“把她拐来当我的徒弟，为我打工一世做报酬不久行了。”
此时的石榴还很混乱，她好像已经死了有百年之久，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吧，她弄不明白现在的境况，更不知道女人在说些什么，她愣愣地看着那女人用石头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她的记忆便快速回溯起来。
她又回到了被杀的夜晚、回到了陈乐安大婚、回到了将军府、回到了战场、回到了陈乐安的故乡、回到了丛林，直至一片混沌。
“呜哇”一声啼哭划破阴沉的黑夜，女人怀里多了一个婴儿，而那块石头，则暗淡了许多。
石榴从混沌睁开了眼睛，她有了更加新鲜的记忆，她咿咿呀呀地张开手，抓着面前那女人的手指，她以为那是她的母亲。
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是她的母亲。
仿佛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婴儿时期的记忆也浮现在石榴的脑海里。
她看见陈乐安的那团黑色火焰飘进了过去镜，而她则被师父带上了山中。
……
原来如此，原师父让她下山的用意竟是这个，她要找到陈乐安的执念。
记忆的片段拼凑起来依旧不完整，她忽然发现，真实的陈乐安好像比她记忆中的要复杂很多。
该如何去找到陈乐安的执念呢？
面对近在眼前的无名观，石榴却丧失了进去探究的欲望，她又飘回了桐林城，路过城门时，她又看见了那张通缉令。
上面写着陈乐安火烧天都观，石榴心中疑惑，冥冥中觉得这或许很重要，她攥了攥拳头，朝着皇城飘过去。
她想知道，在她死后，陈乐安到底做了什么。
陈乐安的表现为什么那么痛苦，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他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