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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只有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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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赫殊便留了下来，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身份。
作为“实验体”，他没有被关在凌洛的实验室里；作为“玩偶”，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坐在凌洛床上。
并且，一次次实验过去，赫殊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在慢慢变好，这样微妙的关系也保证了他的生活——机器人管家也会把他的衣食照顾周到，至于住行，他虽然没被拷住，但也不敢去推开那扇房门。
第二次见到慕希的时候，赫殊还抱着那个玩偶坐在床边。
“小赫殊这两个月都是和你一起睡觉的吗？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对啊，他没有。”
凌洛丝毫不觉得雌父送给他的玩偶和他一起睡觉有什么不对。
慕希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他想了想，还是说：“那我去安排一下。”
“不要。”凌洛摇头。“管家和我说过，我说不用。”
“为什么？”
“因为他是雌父送给我的玩偶，应该和它们一样放在我床上。”
“但是赫殊不是玩偶，他是一个小虫崽。”
“小虫崽就不可以是我的玩偶了吗？”
“……”
慕希不放弃：“他现在是小虫崽，以后会长大的，长大了怎么办呢？”
凌洛一时间没有说话，慕希还以为他想通了，揉了揉赫殊的脑袋，思考着应该怎么安置。
但凌洛语出惊虫：“长大了就不是我的玩偶了吗？”
雄虫完满的基因似乎还编码着一些潜在的，扭曲的，名为“自私”“残暴”以及“冷血无情”等等不可观测也对生存没有多大害处的物质。慕希虽然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家伙有信心，但也知道凌洛他终究还是雄虫。
于是慕希反过来问他：“你会觉得雌父是你的玩偶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呢？”
凌洛仔细想了想——没有结果，于是他有些耍赖地抱住慕希，将脑袋埋到雌虫怀里。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会。”
慕希有种无力感，他不知道他在和一个九岁小雄虫争辩什么。
“那小赫殊呢？想不想自己有个房间？”
但是五岁小雌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小赫殊依旧认真思考了一下，说：
“我不知道。”
“……”慕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两个，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凌洛在慕希怀里蹭了蹭，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和讨好。
“因为见到雌父了，我就只想到雌父，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慕希屈指刮了一下凌洛的鼻子，又去捏他的脸，语气里满是宠溺：“嗯？还学会哄我了？”
凌洛握住雌虫的手，讨巧卖乖：“没有，就是想着雌父，还有雌父讲的故事……”
赫殊安静看着，抱着玩偶的手不自觉收紧——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也是有雌父的，但是从他有记忆起，他好像就一直在那个有着无数试剂和白大褂的地方……
小赫殊的记忆不由得飘远，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一支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抱了起来，随后，他也落到了一个一直都很渴望的，温暖的怀抱。
慕希看着愣愣的小虫崽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但嘴上不得不哄着那边轻哼一声的小凌洛。
“好了好了，雌父给你们讲……”
“雌父……”
赫殊的嘴唇无声翕动，往慕希怀里靠了靠，有些贪恋这不属于他的温柔。
“这两个月去的是利亚浦，利亚浦虽然也有一些反叛军，但是他们还没有签署联盟合约，也就不需要联盟军维护。去利亚浦主要是劝说他们同意签署联盟合约，另外看能不能更平和地解决反叛军问题。”
这还是凌洛第一次听到除战争故事以外的东西。
“平和？”
“当然了。”慕希点了点头，“宝贝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必须要用武力手段解决。何况战争很残酷，而每一条生命都是很宝贵的，值得尊重爱护。”
“生命？”
“比如所有的虫族士兵，我还有你和小赫殊，都会开心、难过，不会像玩偶那样一直安安静静的。”
“我和赫殊？”
凌洛低头，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小虫崽，恰好与对方的目光相遇。赫殊似乎被凌洛那不含过多情感的探究眼眸烫到，下意识偏头移目躲避。
本来凌洛还想说，这两个月以来赫殊确实是一直像一个玩偶一样安安静静的，你说什么他就配合着做，问话一般是点头和摇头，再多一点就是说“赫殊知道了”，反正乖巧听话的要死，这会儿看到赫殊闪躲的视线，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他放弃了争辩，说：“那好吧，凌洛知道了。”
小虫崽的教育问题绝非一蹴而就，慕希也深知这一点。
他笑着揉揉凌洛的小脑袋，温和点点头，笑着说：“这才对，那我们继续说利亚浦，他们的生物科技没有我们强盛，所以会更强调基因压迫……”
看着两只乖巧靠在怀里的小虫崽，慕希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慢慢来吧。”他揉揉凌洛的脑袋，心里想着。
时间还长，他有信心教好自己的小虫崽。
三百年，虫族的生命理论上是很长，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六年后，白翼联盟执行官慕希在利亚浦的一次战役中牺牲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十一岁的赫殊还没有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抱着玩偶，一边看着十五岁的凌洛在书桌上百无聊赖地涂画各种他看不懂的化学式，一边有有些好奇又向往地看着窗外沙沙作响的树叶和上面的小鸟。
光脑发出“叮”的一声，凌洛扫了一眼——是一篇讣告，在看到标题中“慕希”这个词后，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点开。
全灰白黑的界面，“利亚浦叛乱”“执行官慕希逝世”“雄虫指挥官”几个词汇映入眼帘，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再也看不下去其他的东西。
慕希明明才离开他们一个月。
凌洛关掉了讣告，怒气冲冲地起身摔门出去。
赫殊有些不明所以——除了慕希，凌洛基本不会对其他的虫或事有什么很明显的情绪，更不用提这幅气冲冲的模样。
慕希……
赫殊瞬间猜到或许和慕希有关，正巧光脑又“叮”了一声，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凑到桌前去看：
【白翼指挥部宣告执行官慕希与叛军勾结，致使联盟损失惨重……】
赫殊打不开光脑，所以他只能看到这样一个标题。
之前听慕希说过，忠诚应该是士兵的政治底色，所以他伸出手指，将那条消息按住向左滑动，点击了右边出现的垃圾桶符号。
赫殊依旧抱有幻想：凌洛不会主动去看这些资讯推送，如果他删掉了，或许凌洛就不会看到慕希被这样污蔑。
但是他又很快想起来，刚刚凌洛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么生气出去了……
赫殊一直在等，应该是发生了很大的事，第二天凌晨凌洛才回来。
赫殊听到门开的声音，猛然醒过来，房间和外面都还是黑的，只有门口的光供他看清进来的身影。
他刚起身站稳在床边，就有些猝不及防地被整个抱住。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赫殊的肩头，他听着凌洛的声音带上几分破碎。
“他不见了，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赫殊有些意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回抱住了他，“我不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