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本命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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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君竹和孟之江住的这一座青峰是君竹的师父留下来的，在师父去世后，君竹日日在第一层奔波忙着寻找孟之江，也是过了许久才终于又回来这里。
青峰许久没人照顾打理，荒芜不少。
这些天除了替孟之江养伤，君竹还认认真真地把山上清理了一下。
山上没别的门徒，这些事务只能他一个人来做。在一些细致的地方，君竹并不盲目依赖仙术法诀，而是自己动手去做，这样也能磨练心性，让自己的心台暂且清静下来。
于是重塑了灵脉之后躺在床上几天的孟之江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
春意融融，阳光熹微，门外青衫人在清扫落在阶前的竹叶，山上的鸟雀通灵性，本能感应到他身上柔和的灵气，有一两只胆大的栖在他肩头。
还有一只在旁边叽叽喳喳叫着，君竹抬头，鸟雀衔着朵小花正凑近他，他会意伸出手，那花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他笑了笑，“给我的吗？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鸟儿更开心，又衔来一朵小花别在他的鬓发间，然后很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围在他的旁边欢快地唱着。
像未开灵智的孩童一般。
君竹不觉聒噪，反倒觉得稚气可爱。
清扫完毕，他放好扫帚回头才发现孟之江在一边看着。
山中有师父留下来的结界不让外面的人轻易进来，山上又只有君竹和孟之江两个人，他没有要对孟之江保持警惕的理由，干脆撤了探查四周灵识，于是没发现身后一直没出声的孟之江。
看孟之江歪歪扭扭站着的样子便知道他是伤还没好全，勉强着自己下床来的。
“师弟。”他上前去扶孟之江。
他一靠近孟之江，原本还依恋地围着他打转的鸟雀们受到惊吓一般，立刻仓惶地扑棱羽翼飞离。
君竹只以为它们怕生。
他扶着孟之江在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看着孟之江惨白的双唇，道：“你现在还在重塑期，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切莫着急修炼的事情。”
君竹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情。毕竟过去也曾是名满天下的奇才，又如何能够忍受现在这样的日子呢？
不过，他心中想道，等过些时日，师弟身体恢复，对过去不抵触了，再问问他当时究竟是如何受的伤。传闻都说那是为上层的强大灵兽所伤，但根据他在疗伤过程的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孟之江则从刚才开始就处在一种恍惚游离的状态当中。
他的灵魂还不太稳定，拥有千年记忆的灵魂被塞入十七岁的躯壳中并强硬地要与这个时空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导致他的记忆经常错乱断层，有时候会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那漫长的一千年里某个无比真实、骗得他信以为真而后又令他陷入深深绝望的梦境。
他是坐着，君竹站在他身前，为他检查重塑的灵脉是否存在问题，甫一结束，孟之江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将脸埋在他柔软的腹间，被淡雅竹香萦绕轻抚。
“师兄。”他闷闷地叫道。
养伤的这段时间孟之江总这样，君竹习惯了，没认为他唐突，反而想到他这些年不容易，流落在外，从没有长辈能够让他依靠，一失去利用价值便被宗门遗弃，小小年纪受尽屈辱，现在只剩下作为师兄的自己。
他两指并拢聚气，轻轻贴在孟之江额角，输送灵力，帮他梳顺体内未曾适应新塑灵脉的灵气。
“好些了吗？”
“不痛了，”孟之江说，“谢谢师兄。”
*
过了几天，孟之江总算完全好了。
不管是重塑的灵脉还是融合的灵魂。
这让孟之江也感到有些遗憾，不能再利用疼痛让君竹心疼他，轻轻地哄着他了。
君竹没养过小孩，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十七岁的少年这般关心已经算是溺爱的范畴，孟之江一喊疼他就真的会轻声细语哄上好一阵子。
伤痊愈之后，便开始重新修炼了。
孟之江并非从零开始修行，尽管大不如从前，进步也很快，几天功夫，水平便已经能和三层那群修士持平。
——当然这是他伪装给君竹看的假象。
他上辈子最后灭了大道，在虚空中活过近千年，逆转天道法则重溯时空，现在修为被限制了大半，但也绝对不仅仅如此。
当初君竹死得不明不白，他始终不知道真相是什么，重来这一次，他抢占先机来到最靠近君竹身边的位置，就为了能够把幕后黑手碎尸万段，然后……再和师兄一起，圆满成就大道。
他使出剑招，杀意满满，方圆一片的青竹被暴戾的剑意席卷，竹叶纷飞，等到狂风散尽，原本葱郁的竹林变得毫无生机。
君竹见了，心道果然如此。
他虽然心疼孟之江的难处，却也没忽略孟之江眼底偶尔闪过的血色——那是执念纠缠盘绕即将成魔的前兆。
或许和那宗门有关。
不能放任不管，可也不能贸然干涉，否则会起到反作用，最后让好不容易与他相认的小师弟同他离心。
这时候君竹又开始在为如何将师弟养成一个好少年，并引导他走上正途而犯愁了。
*
孟之江现在并没有本命剑。
他的本命剑是宗门送给他的，早在被赶出宗门时被收回去了。
当然只是明面上的。
他后来用来摧毁大道的那柄本命剑还好好地藏在他的神魄里。他现在魂魄情况特殊，绑定两把本命剑，也不是不可以。
孟之江抬眸，看向君竹放在他面前的那柄剑。
扶光启明，剑身纯澈，他不能说是一点都不熟悉的一柄剑。
君竹说：“师父当年亲手锻造了两柄灵剑，分别名为扶光、灵泽，灵泽剑如今是我的本命剑，而这柄扶光，则是师父一直为你而留的。”
果然是前世那个若何的本命剑。
从名字便能听出来，君竹的灵泽剑与之是配对成套的鸳鸯剑，一静一动，一阴一阳，一柔一刚。
所以后来一起成为了闻绝天下的双剑。
孟之江的手缓缓握住剑柄，注入灵力。
这剑有灵，不肯认孟之江做主，晃动着剑身抵抗。
就算重来一世实力大损，但如果连这剑都驯服不了，孟之江真是白活那么久，于是不动声色注入更多灵力，暴戾而直白地在威胁剑灵服从他。
过一会儿，剑灵屈服了。
而君竹只以为孟之江是大病初愈灵力输送得比较慢，见他成功让灵剑认主，也为他开心。
“恭喜你，师弟。”
孟之江看向对他微笑的君竹，心想，本来就该这样的，他本该就是君竹的师弟。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变化，君竹永远不会变，永远对他温柔，永远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安抚他。
想着，他露出这些时日里称得上是明朗的笑容。
这一刻似乎又变回千年之前那个桀骜的天之骄子，如果他早在那时候遇见君竹，他会做得比若何还要好，会比他更令君竹感到骄傲。
这何尝不是他重来一次的意义？
他握住君竹的手，说：“师兄，谢谢你。”
一字一顿，“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师兄身边，哪怕是死，我也甘愿。”
就算死，也要先把敢伤君竹的那群人咬死再死。
君竹虽然欣慰他这样看重自己，却也摇头纠正他，“别说傻话，不管是师父师娘，还是师兄，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而且，师兄也说过，师兄会保护你。”
君竹笑了一下，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说的话和孟之江是同一般的。
“看来是我想错了，师弟，”他轻轻回握孟之江的手，看向孟之江，眼里的笑意比春日里洁净一新的翠竹还要明亮，“我们谁都不要说谁为了谁以身犯险的话，我也好，你也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一起走完这条路，好吗？”
*
又修炼了一段时间。
那天说好要一起圆满大道之后，君竹就在想提升修为的事情。
过去他受师傅影响，一直倾向于避世不出，尽管修为早早提升，他却迟迟不愿前往更高层，只愿意守着这座有师父和熟悉动物玩伴的青峰。
现在找到师弟，他似乎也有一些改变。
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去闯一闯又何妨？
更何况，如今孟之江正是需要继续疗养身体的时机，往高处去，还能为他寻来天材地宝。
至于他……
他想起幼年问过师父的问题。
他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修道。
师父没有斥责他不开窍，而是对他说，“道之一字，所求并非答案，修士往往在行过了路之后，才明白何为自己的‘道’。”
君竹对师父的牌位和熄灭的魂灯拜了拜。
“师父，徒儿愚钝，如今才明白您话中真意。您说过只有亲身躬行才能窥破真正的‘道’，因此，再过几天，徒儿打算和师弟一同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
“徒儿必不会在天下人面前辱没您的教导。”
*
修真界的大事将近，在如今高阶修士云集的十六层，即将举行盛大的仙门大比。
此次比试，并不对参赛修士进行过多限制，也就是说——不管是低阶还是高阶，是散修还是宗门弟子，只有一条规定：死生无怨，因此只要修士能有胆到十六层参加，一并都能够参赛。
第一名奖品自是丰厚。
而君竹和孟之江提起这些事情，并不只为了那些灵材，而在于：孟之江曾经所在的宗门无上宗已经蝉联魁首多年。
他想，如果堂堂正正和那些羞辱过师弟的人比试过一番，说不定师弟的心魔也能因此消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本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