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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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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温文大步跨进火锅店门点餐,一看他更高兴了,本来他还担心才太贵周晟的钱不够,结果这么便宜!
一份牛肚才30,这简直是捡来的啊!
看着这么便宜的菜单,温文大手一挥,把平时爱吃的全部点了一份,最后端上桌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才是他该过的日子啊!
火锅其实都一个味,吃的是一个氛围,看见满桌的菜他就很高兴,温文吃着涮火锅,间隙瞧见周晟在菜场左顾右看,应该是在找他。
他挥手大喊,“周晟,我在这里!”
周晟头一转看见了他,立刻走过来,他让老板添了副碗筷,笑着对周晟说:“来,一起吃啊。”
周晟神色在看清满桌的菜时一僵。
温文不觉有他,“快坐下一起吃,这可比昨天你家那顿好吃多了,来来来,这个肉片很嫩,别客气。”
他吃得正欢,光是蘸料都弄了好几碗,一桌的配菜,荤的素的都有。
周晟摇头,“你吃吧,我等你吃完。”
温文没跟他客气,还顾念着周晟在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半小时后后他打了个嗝,“你借我点钱吧,我的卡和手机都被我妈没收了,到时候我还你。”
周晟没说什么,看了眼餐桌上每盘只动了一点点的配菜,上前去付钱,温文看见周晟在一把零钱里掏了一百五付给老板,记住数字后主动拎上周晟买的东西往外走。
他提出想去超市买点零食,周晟短暂地沉默后笑着给他带路。
超市不大,不过该有的零食还是有的,不一会周晟手里的购物篮满了,他把篮子提到收银台后又拿了两个空篮子走了,周晟从始至终都在收银台等他,不发一语。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温文拎着满当当的红篮子过来,笑容满面,三个红色的购物篮整整齐齐码在收银台上,薯片,巧克力,饼干,面包,牛奶,口香糖,还有很多周晟叫不出名字的零食。
这些东西他从来没买过。
“这些都要买吗?”
温文伸了伸酸疼的胳膊,懒散道:“对啊,这也不多,我怕咱俩拿不完就只买了这点,你要是还能拿,那我去把那箱酸奶也买了。”
周晟垂下打量这三个篮子,一股生气又无奈的感觉止不住地蔓延,他先耐心道:“你知道买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吗?”
温文看了眼粗略计算了下,笑道:“还考我算术啊,估计两三百块吧,你们这里物价不高。”
这几大箱东西在上海,按照他的购物习惯,对应的零食只会挑喜欢的牌子,没个一两千可能买不下来,这里牌子有限,他自认为不贵,并且还节俭了很多。
他嬉笑不在意的样子落在周晟眼里格外刺眼,“温文,如果东西你真的很需要,再贵我都会买,可是这么多东西,你买回去后能吃完吗?还有刚才你吃火锅,点了那么多菜没有一盘是吃完的,说白了就是浪费。”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的严肃,周晟长相本来就偏硬汉类的,真生气的时候哪怕是李姨妈也犯怵,这么一个表情对着温文,他的火气瞬间来了。
除了论文导师还没有谁这么凶过他!
“先不说这钱只是我给你借的,我莫名其妙被送到这个鬼地方已经很火大了,除了忍着根本不能对你们发脾气,买点东西哄哄自己怎么了?”
温文哼了一声,道:“放心,钱是我借的,你算算利息,多少都行,到时候连本带利给你,不会让你亏的,行了吧?”
他搞不懂周晟生气的点在哪里,他买多少东西关这人什么事?他又不是还不起钱的人,莫名其妙挨顿骂真够窝囊的。
本来早上因为书架的事情他还对这人有所改观,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周晟满腔的劝说之意随着他这些话尽数散掉,皱眉眼神复杂地看他,“我们家没想过问你要钱,来之前小姨说了,你是客人,她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跟我说你想买什么就买,我只管付钱就行,我一会让就去付钱,对不起。”
他犹豫几秒钟,继续说:“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在你眼里钱可能只是几张纸,几个数字,开心了就买,不高兴了也买,吃不完或者用不上的就摆着不管,过期了就扔掉,但是对我们这种人,还有很多人来说是相反的。”
他买什么都会再三对比价格,尽量挑便宜的买,实在找不到便宜的就研究着自己做一个,家里大半的家具全是他自己做的,像今天这种一下子花掉近一千的机会,可能只有在医院吧。
正好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扫完码了,他说完就从布袋里拿钱付钱。
温文瞥了眼,三百六十三,也还好吧,他还以为是多大钱呢,周晟一堆话说的他怪心虚的。
回去的路上,温文试探问道:“挺便宜的吧?我以前逛超市买东西起码得买一千多。”
周晟:“...嗯,挺便宜的。”
到家后周晟跑了几个来回才把东西都挪到房间里,空间本就不大的房子一下子堆满塑料袋,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院子里李姨妈和几个男人已经在宰割刚放完血的猪,腥臭的血腥味断断续续的,李姨妈张罗着一个男人,“金宝!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啊,今天麻烦你了!”
刘金宝乐呵呵地挠头,“那就谢谢姨了,俺也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说着他已经割下一大排整齐的排骨扔到盆里,李姨妈端着排骨进屋,排骨少说也有十几斤,她拿的很吃力,周晟忙完地上这堆立刻跨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盆,又一个跨步把盆端到屋内桌上。
李姨妈则慢慢找空地儿走进屋开始收拾地上的零食,很快这片地便空出来了。
温文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却不知道哪里错了。
午饭的时候,四五个人聚在餐桌,几双筷子你来我往,只看得见肉片和骨头在空气中飘来飘去,盘子渐渐变浅。
刘金宝问:“哥,刚才就见你大包小包地扛上来,你买那么多东西干啥,又不是过年,难不成你要娶媳妇儿了?”
正在开心啃排骨的某人突然啃不下去了。
就好像上午训斥的人不是他一样,周晟平淡地笑道:“哪来的媳妇儿,就是想吃就买了。”
刘金宝:“哥你不会是做工捡着钱了吧,平时你咋会舍得买这样好东西?”
周晟正想再说话,温文道:“他骗你的,这些是我买的。”
“你是谁啊?”
温文下意识想和刘金宝握手,突然想起来这里没那么多礼节,微笑道:“我叫温文,要在李姨家借住一段时间,你也是这里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刘金宝笑容淡了点,视线落在他手腕上,黑色的机械表,不过他不认识,只知道看着很贵,“俺叫刘金宝,你...是哪儿人?”
周晟推了一把刘金宝,刘金宝恍若未闻。
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问他哪里人吗?
温文:“上海人。”
话音刚落,刘金宝脸色变换,憨憨爱笑的眼神瞬间黑下来,他低头飞快刨完碗里的米饭起身,“姨,哥,我先回去了,俺猪还没喂。”
莫名其妙的。
温文没当回事,吃完饭回卧室复习,他妈把他关在这儿不让他去考试,他还非得去不可,就算是借也得借钱包车回上海。
大学四年他一直在为了当医生做准备,实习的时候废寝忘食的从老医生那儿学习,好不容易通过了实践技能考试,要是在笔试这里坑了,那他真不活了。
接下来几天什么都没发生,周晟去镇上做工,一连好几天没回家,他心安理得一个人霸占这张小床,起床就有饭吃,吃完就复习。
除了因为喝了太多冰冷的井水半夜肚子疼了一会儿,基本没什么事。
这几天他也或多或少从李姨那儿知道了家里一点情况,这家里就剩下外公外婆两人,外公重病离不开医院,外婆就住在医院陪床,李姨每天都会做好饭开一个多小时的三轮送到镇上。
除了早饭,午饭和晚饭都会坚持送过去,家里唯一两个年轻人,一个一天不着家去做工,另一个不是在开三轮的路上就是在做饭喂猪的路上。
所以大多数时候温文都一个人在家,安静的环境有利于学习,他乐的这样,可是一周过去了,他渐渐有点不习惯了。
人终归是群居动物,偶尔的个人时间是放松,天天都一个人的话那叫孤独。
温文不得不承认,他忽然有点想念晚上和周晟抢被子争床位的日子了,真想和这人斗斗嘴吵吵架,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天晚上,他正在背诵脑颅骨的组成,有人叩了下房门,他连忙打开门,“周——李姨啊。”
李姨妈见他瞬间垮下去的表情,笑了笑,“是姨,阿晟估计还有几天,我是来给你送点水果,你别看个头不大,可甜了。”
温文说了声谢谢,眼看李姨要走,他赶紧问:“...那个,做工具体都是些什么啊,为什么连家都回不了?”
“就是帮着修房子,搬砖啊,和水泥啊,扛沙袋什么的,这些活儿争着干的人很多,村里离镇上远,阿晟来回浪费时间,人老板指定换人,所以每次他去我都不管的。”
李姨妈说起周晟的时候满眼都是心疼,“这孩子命苦,摊上我们这么个家,他外公住院要钱,他就经常去找活儿干,又不能走太远,万一家里有啥事没人帮忙,他能修东西,做家具,顺利的话每个月能多赚好几百。”
温文喉头干涩,“李姨,我能问问你们一个月净收入是多少吗?”
这个问题很冒昧,可是他好像隐约抓住了点什么,不问清楚这个结就打不开。
李姨妈道:“这有啥不能说的,接活儿多的时候,两千出点头,没活儿的时候就只能卖点家具和蔬菜,八九百左右,小地方,镇上那么多卖这些的,生意也不好做。”
李姨走后,温文看不进去书了,盯着窗外的绵延的山峦出神。
夜里漆黑,山峦轮廓像是深色的黑墨勾勒出来的,深邃忧愁,他一个理科生,头一次有了点文艺细胞。
不知道这座山看见这个村庄的人每天为了生活这么辛苦,会不会慈悲地散点黄金出来。
医院开销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周晟外公这种需要长期住院靠设备维持生命的情况更多,满打满算一个月能赚三千,哪怕有医保,还是很吃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