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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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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和我说什么？”
空荡荡的操场上只有牵着狗散步的老爷子，已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斜射在草坪上，带走最后一点余热。
这个点，慢跑和散步的人都回家了，树荫下只有两人孤零零站着。
明初茫然睁开眼，脑子里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叮”地一声，好像从某个梦境里一下挣脱出来，在一片混沌里，不小心跌入了光明。
明初下意识后退一步，腿软了下，向后跌坐在地。
“怎么了？！”江屿笙略带惊慌的声音再次传来，回过神，熟悉的面孔半跪在自己身前，扶住他的肩膀，“没事吧，怎么突然摔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身体因为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微微发抖。他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未褪，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他环顾四周，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他不是死了吗？
这是哪里？
全身的肌肉和骨头仿佛还残留着跳楼时的痛楚，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体温在一点点流逝，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那是濒死的感觉，体验过一次，再也不可能忘记的痛楚。他难以忍受般喘息几口，推开江笙，抱住膝盖，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
“小初？你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江屿笙更紧张了，毫不犹豫地抱起明初，“我带你去校医务室。”
江屿笙有力的手臂用力环住明初，脚下生风。他不知道明初突然怎么了，从没见过他这样，也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在害怕什么。只能抱得更紧一些，希望能传递些安心给他。
都快到医务室了，明初终于缓过来点，一路上脑子都乱得很，但心里好像隐隐明白，他回到十年前了。
“别，别去医务室。”明初咽了口唾沫，被江屿笙抱在怀里，他心里没有安心，只有无尽的恐慌，“我没事，我们、我们回家吧。”
江屿笙见他恢复了七八分，便将人放下来，手还扶在他的肩上，“真的没事？要不还是让校医看看吧。”
“没事的。”明初拙劣地撒着谎，“刚刚是……低血糖犯了，现在好多了，没事了。”
明初坚持，江屿笙也就没再坚持，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别的难受之后才同意了回家。
僵硬地跟在江屿笙身后，明初抬手抚摸过速的心跳。前面的男生穿着十八九岁男孩子爱穿的T恤长裤，脚上是一双某知名外国品牌的白色球鞋。
回想着刚刚慌乱中闯入眼中的江屿笙——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额前没有碎发。脸上是还没完全褪去的稚嫩，不像上一世那样阴沉沉的，带着少年人的活力。
这不是27岁的江屿笙。
是和他一样，年仅18岁的江屿笙。
明初拿出手机，确认了日期，是他高考那年，或者说，是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
六月十五，他永远记得这天，是他从高考前就开始准备，选了很久才决定的，向江屿笙表白的日子。
表白……
他刚刚站在那里，差点就对江屿笙表白了。
明初重新把手按在胸口，是跳动的，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他是活着的。
有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还好，他还没把表白说出口。老天太垂爱他了，竟然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或许是看他爱江屿笙太痛苦了，连老天都于心不忍。
这一次，他想好好的，哪怕一个人度过余生，也不要在轻易喜欢上任何人了。
高考后一周，一中的毕业班相继举办了毕业散伙饭。明初这段日子有些寡言，江屿笙和江家父母都很担心他。
送他到酒店门口，再三叮嘱不要多喝，散伙了给他打电话，看着明初走进去才回。
明初听着身后离去的脚步，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呆在江家总是浑身不自在。特别是江屿笙，哪怕知道这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还是无法用平常心去对待。
他已经没法去思考江屿笙这周看着完全变样的自己会有什么想法，算了，管他的。
甩甩脑袋，明初低头进了电梯，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在脑后。
夜色微敛，代表城市的霓虹灯争相亮起，映衬得街道更亮了。
明初被服务员带到一中二班的包间，第无数次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们班第二名的学霸小明嘛？”
迎面而来欢笑的气息立刻打散了明初推门前的那一点点伤感，笑出声来。
“我的饭票来了。”魏梶贴上来，故作矫揉造作：“人家等你好久啦～”
“滚，你恶不恶心。”明初笑着骂他，眼眶却不自觉热了起来。
自杀前……他已经两年没见过魏梶了。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却在临死前都没能再见上一面。
“这是怎么了？”见他情绪不对，魏梶立刻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
他这么一问，明初眼眶里的酸意更浓了，强忍着落泪的冲动一把抱住他：“没事。”
魏梶和明初一同长大，头一次见他这么委屈的表情，轻拍他的背安抚：“怎么啦？你失恋了？”
说不出想你这种肉麻的话，明初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嗐，不就是失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家姑娘这么缺心眼，你都看不上，等你考上H大让她后悔一辈子！”
明初破涕为笑：“人家可不像你这么势利，看到学霸就喜欢。再说，我也不考H大。”
“啊？你不考H大了？”魏梶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被失恋打击成傻子了？谁高考前天天说要和江屿笙考同个学校，要进H大，每天拼命学习到两三点，好不容易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嗯，不去了。”明初说，“我想了想，H大有什么好的，我要去学语言，就该读外国语大学。”
“H大有什么好的……”魏梶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你说这话有多欠揍吗？我现在告诉咱们班同学，你立刻就会被胖揍一顿！”
“咱们班同学？你说的可真顺口，你是我们班的吗？”
“哎！就是啊，那边的，你是我们班的吗？我们班聚会，你也这么凑不要脸地来？”有人在那头大喊。
魏梶的确不和明初一个班，甚至不是一个学校。他上的是五中，和一中还隔了两条街。
“还一来就拉着我们学霸说悄悄话，快点把我们的小明初还回来，我们要敬他酒的。”
“讨厌啦，大家都这么熟了，还差这一顿饭吗？”经常来找明初还蹭他们班级聚餐的魏梶立刻又换上不要脸的面孔，“再说我又不是不给钱，我的那份，明初会出的嘛。”
明初指着门，“你现在，立刻，马上，出去，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魏梶生硬地挤出两滴眼泪，整个人都要趴在明初身上：“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谁无情，谁无耻，谁无理取闹？”明初咬牙切齿，“从我身上下来，回你位置上去。”
“好嘞！”魏梶见好就收，拉着明初坐下。
很快人来齐了，一片闹哄哄的，班长喊服务员上菜。
明初从进包厢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这种开心的情绪也是久违了。
这顿饭算是散伙饭。前两天刚出了高考成绩，接下来就是填志愿，等录取通知，之后各奔东西。
大部分人会选择留在本市，但也有奔向外省的。像这样整个班齐聚一堂，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
同学们有的举着饮料，有的端着酒，说着说着便有些伤感。
聊到想考的大学，大家便自然提到了成绩。理科二班是一中的重点班之一，能进这个班的大家成绩都不会太差。平时大家也会经常对成绩，互相调侃，这会儿聊起来，也没有人藏着掖着。
“周南，你考了多少分？有希望上个本科不？”学习委员隔着半个桌调侃坐在司冉歌身边的人。
周南是明初的同桌，在他们班成绩算倒数，是大家经常“鼓励式调侃”的重点对象。
“可不能胡说，咱们南南这回可是超常发挥，别说本科了，考个中央大学不成问题。”
“可以啊周南，真有你的。那这回你爸答应你的Switch有希望了吧？”
周南自豪道：“别说有希望了，那是相当有希望。”
“行。”学习委员说，“我就等着跟你一起玩了。”
“要点脸吧学委，怎么蹭吃蹭喝还要蹭游戏机玩呢？”
明初挂着笑听他们吹牛，杯里的啤酒添了一次又一次。
“对了，沈岸杰呢？他怎么没来？”班长才发现少了一人。
包厢里安静了一秒，几个平时和沈岸杰走得近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班长觉出不对劲：“他……不愿意来？”
“他这回考得不太理想，可能要考虑复读。”有人轻声回答。
包厢里的吵闹声轻了一些。高考失利每年都不在少数，但发生在自己班上，总让人有些唏嘘。
沈岸杰在班里人缘并不好，这人功利心重，总要攀比。明初刚进二班时成绩并不算突出，是后来奋起直追，才逐渐排进了班里前几名。而他进去了，沈岸杰便被隔出了前五。
他心里不平衡，明初一个中游水平，凭什么能超过他？从那时起他就对明初看不顺眼。后来两人有了些摩擦，明初在班上人缘又好，渐渐的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爱搭理他了。
平日里大家对他的冷嘲热讽都很反感，有时也不免起争执。但听到他高考失利的消息却没人幸灾乐祸，大家或多或少带了点惋惜。
感叹了一番，大家便转开了话题。
明初捧着酒杯却还没回神。
沈岸杰高考失利之后，整个人便颓废了许多。明初并没刻意打听，只是偶尔高中同学聚会听人提起，他复读那年心浮气躁，第二回高考也没达到理想成绩，最后进了一个本地的普通本科。再后来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