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跨越那座山 ...
-
灰色的瓦，红色的柱，褐色的墙，在众诸峰环峙之中，殿宇颇像老者。
殿前的台阶，台上藻荇交错，行人纷纷小心脚下打滑。
江兰舟上香很奇葩，惹得一个穿着道士服装的老人频频相看。
“怎么又灭了？”江兰舟就上了三柱香。
“你行子午决，不行抱拳礼。”老者给他做了个示范。
“你许的是什么愿？”老者问道。
“我自己的。”江兰舟如实回答。
“那你换个人。”老者站在旁边看着。
“好。”
江兰舟继续上了三柱香。
“哈，看到没，灵验吧！”
“那我的愿望呢？”
“我给你算一卦，只需二十元。”
“哦，好。”
可是，老者只是让江兰舟抽了个签，江兰舟咂咂嘴，他将所有的签握住，问道：“我以为你真要给我算命呢。”
“不算，快点抽。”
“诺，下下签。”江兰舟晃了晃自己手中签子。
老者一抽一个上上签，他转递给江兰舟：“送你，不谢。”
“谢谢。”这话是任溪留说的。
“我看你一表人才，印堂发红.....”老者开始了一套很熟悉的话辞。
江兰舟用签字在手心里画圈圈，他不经意地出声：“他会长寿吗？”
老者停了话。
“你想吗？”任溪留问着江兰舟。
远处瘫坐的卢文也看着他们，王赤安望着自己上的香飘出的香烟，它们直达穹顶。
“不想。”江兰舟很肯定地回答，“活得顺顺利利，自然死亡就好。”
“他会的啦。”老者拜拜手。
江兰舟指向卢文，他问老者：“那个人你觉得他的腿会站起来吗？”
“啊，可以啊，他是不是应激才这样的啊！”老者慧眼识珠。
卢文瞪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指着自己的江兰舟。
“对。”任溪留点点头。
“那看他自己喽。”老者眼睛珠子一转，“要不你叫他过来抽根签？打个八折，十六元。”
“......”
老者对着卢文狂吼一嗓子“嘿”，对着卢文继续说：“你尝试着走过来，旁边那个小伙子搀扶一下啦！”
“不是背，是让他脚下地。”老者见状狂呐喊着。
卢文皱起了眉，并没有动。
他不知道他们刚刚谈论了什么，怎么就让自己走过去了？
他对那个老者颇有微词。
江兰舟走了过来，他咳嗽着，喘了口气，轻轻地穿过卢文的肩膀，一个眼神给到他。
卢文还是抱着江兰舟的胳膊站了起来，走的极其艰难，但也算是能站起来的那种。
老者突然出手向前拉了一下江兰舟，江兰舟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卢文赶忙扶稳了他。
“这，不就是站起来了吗？”老者嘿嘿地笑。
卢文翻了个白眼，他嘀咕道：“我本来就能站得起来，就是不能站的太长了而已。”
江兰舟长长地“哦~”了一声，他问卢文：“你？”
“你多活几天，你就能看到我站起来了。”卢文趴在他的肩膀上，他主动说：“难得我站的这么直，王赤安拿你的相机给我们拍一张。”
“任溪留，你过来啊！我们仨。”卢文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任溪留喊道。
不少旅客在他们周围路过，三个人定格在老君阁香炉前，卢文扶着他们的肩膀，站得笔直。
“任溪留，我们还是要做一辈子好兄弟的。”卢文一拳锤在任溪留的肩膀上，格外有分量。
“嗯。”任溪留点头。
“那我呢？”江兰舟实时插话。
“你是我爱人，是他的好兄弟。”任溪留回答江兰舟。
这次下山，卢文双脚是着地的，他望着来时的路，身旁的人极其有耐心的搀扶着他走，他想前辈子的过往与恩仇都在江兰舟回到那个乡村时，已经烟消云散，而现在只不过就像武侠小说中主人公一样，等着一个人点化自己“成仙”之道。
问道路长长，问得不是答案，求得也不是愿望，只不过是一次分离他们何时相聚。
青城山的雾在正午太阳中消散，他们望着面目清晰的山，转而去看都江堰。
都江堰，借势劈山，四六分水，二八分沙，这里的岷江水是青灰色，他们说那是川剧不曾流下的眼泪。
“问道青城山，拜水都江堰。”【1】他们走完了。
“走吧，去看萤火虫。”江兰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任溪留的面庞。
“我呵呵，哎呀，某某人的定情场景。”卢文笑着。
“对啊，咋，你有意见吗？”江兰舟坐在副驾驶反问道。
“没有，只是狗粮喂得太饱喽。”
“对，你承认自己是狗了。”
“看招，江兰舟。”
“接招，降龙十八掌。【2】”
余下的人：“........”
锦城郊区，锦城萤火虫培育基地。
基地是由几块田，一个实验室，一个居民所，几个棚子，还有划分出来林子组成的。
一个中年模样的人坐在居民所的院子里，他看到人进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嘿嘿地笑道：“这么多人啊，都是来看萤火虫的？”
任溪留走上前去，他与他握手；“对。您好，请问是黄所长吗？”
黄所长也点点头，对他礼貌地点头示意：“对，想必是任先生了。”
一行人，紧随黄所长身后，水稻铺满了整块稻田，萤火虫就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给每一棵水稻留一盏夜灯。
“萤火虫是益虫，幼年时便开始在水稻里捕捉害虫，成年后他们陨落于稻田中，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落在水稻的根部。”
“成年后的萤火虫就只有三到五天，不像旁边的橘子树上的知了一样，不顾死活的拼命叫唤。”
黄所长带他们穿越着水稻中的阡陌，他很高兴地为他们讲解着萤火虫，两三只萤火虫停靠在他的肩膀上，萤火虫记住了他，不怕他。
值得注意的是有一群萤火虫在的黄所长前面为他照亮方向，这像一幅画，在任溪留的日记里取名为萤火照方图。
任溪留听得很认真，他的手紧紧抓住江兰舟的手，手心里是汗，汗湿润着江兰舟的手心。
江兰舟突然附在他的耳朵旁，他悄悄地对他说：“知了叫的没有随市好听。”
“跟吐了一样对吧，恼人发火。”黄所长耳朵真是极好，还是周围太静谧了，反正他听到了，他转过身对他们说。
江兰舟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很猛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
黄所长好客，为人开怀，善于交道。几个人当即决定在这里住下了，条件虽然比酒店不怎么样，但胜在夏日的味道浓烈，有趣。
第二天早上告别了黄所长，黄所长还给他们带了好些锦城特产。
江兰舟想拿第二个水蜜桃，但是任溪留眼疾手快制止了，他侧头看着江兰舟劝道：“吃多了拉肚子，身体要紧。”
江兰舟笑吟吟地放开手。
川藏线318国道。
灰色的路，俯身的山，粗狂的石头，狂野的心。
走到丹巴，大渡河一河冲出两座傲立的山，高山看你，你看高山。你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浮现在眼底，高岭环绕，湖泊映天，树叶和风。
途径金沙江的大桥会拉近你与西藏的距离，水声湍急，向你递送革命的痕迹。
金沙江住在长江头，它拐着弯流向住在长江尾的你，递给你一江水，成全共饮长江水的佳话。【3】
还有那怒江七十二拐，弯弯绕绕都是上山的心，江兰舟仰望着土褐色的山，任溪留进入了怒江七十二拐的隧道。
江兰舟说：“真可惜，我二十四岁的记忆告诉我，怒江七十二拐的隧道那时候还没完全打通。”
任溪留接过话，他安慰道：“打通的那年，你知道，你见证过。”
过了鲁朗镇你就可以正式进入林芝了。
山穿绿裙，头顶着一朵绵软的白发。
只是风一吹，头秃了。
江兰舟就是这么直白的形容，他告诉任溪留，任溪留煞有介事地看着远处的南迦巴瓦峰，他点头说：“你可真聪明。”
两个人嘿嘿地低笑。
风吹着峡谷中的稻田。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草原之上，散落着照人心脏的镜子。
任溪留的日记：
2059年 7月林芝与你
我看着你，你看着我，我们共同看山与江。
我听着你的咳嗽声，愈加不通畅的呼吸声，我渐渐地无法舒展额眉。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跨越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