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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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林村，大风。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漫过林场时，十个杠夫抬着檀香木棺往潘家祖坟挪，唢呐声不绝于耳，棺椁上雕刻的半条龙并不威风，过大的眼睛显得有些滑稽。
棺椁后跟着一座宅邸——那是潘建军用林场分红给独子用纯金片儿打的黄金屋，旁边挂着两个深红的纸扎狮，嘴里的铜铃铛一步一晃，抵得上全村半年的收成。
披麻戴孝的潘家女眷往空中抛洒镀银纸钱，薄片被大风吹起，四下散去。路边不少村民趁机捞回几张，偷偷藏在衣襟里。
从村口到祖坟的路上铺满了村民，仿佛这不是一场病逝青年的葬礼，而是精心准备的祭祀。
“天地同悲——”
道士摇着灰扑扑的铜铃，长明灯立在棺顶，灯芯闪烁，散出迷幻的亮黄。潘建军往火盆里扔了把元宝，飞溅的火星落在他脚边，并未引起注意。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重击了这个算计半生的男人。他恹恹地拍掉手上沾染的纸灰，只留给棺椁一个背影。
“下葬吧。”
棺木入土的闷响惊飞乌鸦，村民依序往火盆里扔纸钱，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树下的一抹黑影。
次日清晨，赵永贵收拾妥当，抱着个半人高的粥桶出现在了县医院门口。
剁好的肉馅加上葱花，被裹进白色的面团，外表泛着油光，在蒸屉上散发出异香。
粥桶里是同样奇香无比的肉粥，赵永贵抓起挎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刚出笼的肉包子喽——来一碗肉粥吗？”
医院门口生意真的不错，晨雾将将散去，赵永贵的早餐铺子已然收摊。面对一脸遗憾的食客，赵永贵露出一个憨厚而不好意思的笑来：“对不住啊，今天实在是卖完了。赶明儿我再来，保准各位都能吃到！”
潘浩昨日刚下葬，碑前的土还很新，只是多出了一圈星星点点的白，只是里面躺着的，不再是完整的他。
雾水县医院最近掀起了一阵买包子的热潮，医院门口“赵家小摊”的早点已经火爆到排队都抢不到的地步，更别说小摊的老板经常隔几天才出现，实在是搞足了饥饿营销。
吃过的人，无论是医生病人，都说赵家的包子和肉粥有一种别家难以企及的美味，那是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
可是不久，一场状似瘟疫的疾病却在雾水县里弥漫开来，症状最严重的却是医院里的人。
高热、呕吐、咳血，病上加病，不少病人染上了这场“瘟疫”，没来得及救治就离开了人世。
最诡异的却是，呕血的仅有村里的一部分人，而他们平日里没有任何联系，这场“瘟疫”，难道有自己的感染名单？
驱车前往雾水县的路上，程江白简单介绍了一下县城近况。
“经检查，感染者的血液里都检出了鼠疫耶尔森菌，他们的症状也与感染鼠疫相符。”
“这不应该通知疾控中心吗？喊我们去，难不成是去抓老鼠吗？”唐嘉然实在是搞不清特案组此次前往雾水县的动机。
“还没说完嘛，”程江白老神在在，继续道：“封闭管理了一段时间，鼠疫感染人数从来没有变过，除了前期症状爆发去世的，其他人情况都已经平稳。但是这些感染者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唯一能称得上共同点的就是他们都在一周前出现在县医院附近。”
“所以……这场瘟疫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林眠逐渐理清了思绪。
“Bingo！”
雾水县快到了。邹铭亦正色：“不能掉以轻心，注意别被感染，安全第一。”
雾水县医院隔出了一间大病房当做鼠疫感染者的隔离区，据他们回忆，高热的症状大约是从一周前出现的，此前从来没有类似的情况。
邹铭亦请他们好好想想：“一周多之前，都经常来医院吗？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林晓雯在县医院做实习护士，也不幸感染了鼠疫，幸好症状较轻，并无大碍。闻言，她举起手来：“我是医院的护士，每天都会来。但是异常的地方……西门的包子特别好吃算吗…？”话音刚落，林晓雯觉得自己不该贫这一下，有些懊恼地退到了人群后面。
跟在她后面，也有不少人跟着说了自己一周前的行程，无一例外都只有医院范围内有交集，只是……
“‘赵家小摊’？这家的包子和粥在不久前风靡一时，很多人都买过他家的包子，感染者也同样。”林眠整理着笔录，不少人都提到了“异常美味的包子”。
“如果包子铺是感染的必要条件，那先前吃了包子却健康的人该作何解释？”邹铭亦轻扣桌面，“先去赵家看看。”
赵永贵家。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赵永贵做包子的手艺一流，特案组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赵家小摊”的所在。
前门紧锁，屋里没人，后院里停放着一辆小三轮，车棚上挂着“赵家小摊”的牌子，他们来对了。
主人家走的匆忙，后门的挂锁并未扣好。进了院门，没能闻见传说中包子的异香，空气中只残留着一股油润而厚重的黏腻。
靠草垛的位置立着一柄铲子，边缘的泥土已经干结，很少被使用的样子。与之相反的是后院茂盛的菜园，看得出主人很重视这片天地。
屋子里没有人，等了许久也不见赵永贵回家，众人只得收队，聚到招待所里重理思路。
“村里人说，赵永贵十几年前就没了妻儿，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这几年又像是清醒了，开始做点小生意，也算是能照顾自己。”
“不过赵永贵在村民间的评价良莠不齐的，有人也说他经常神出鬼没地，半夜举着把铲子在自家门口乱绕，把人吓不轻呢。”程江白翻看着白天走访村民的笔记，继续道。
洪林村隐私意识很强，村民拒绝县政府接入监控，没了熟悉的电子设备，江楠多少有些沉默。听着众人的讨论，他偶尔附和几句，却在提到赵永贵制作的肉包时顿了顿。
江楠回想着之前听过的“鸵鸟肉案件”，直言：“我有一个毫无依据的猜想。如果赵永贵在卖人肉包子呢？”
“啊……”陈筱搓了搓手臂上骤然出现的鸡皮疙瘩，惋惜道：“可惜赵永贵不在家，不然买他一个包子就能知道是不是了。”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他是从哪里弄到材料的？杀人？可县派出所我去过了，没有失踪人口啊？”唐嘉然被面无表情胡诌的江楠吓了一跳，他暗暗腹诽：江楠还是和他的电子设备待在一起的时候可爱。
“赵永贵，甚至洪林村身上，都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今天找不到赵永贵，这层迷雾的面纱我们就没法揭开。”邹铭亦起身，“先养精蓄锐，明天势必要找到赵永贵问个清楚！”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