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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后相逢 ...

  •   在同一片月光下,纪暄在自己家待着,他冲了个冷水澡,强迫自己静下来。
      洗完澡,他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闭上眼,脑子过着这几天的记忆。他的计划被余陌怜打乱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搅得一团糟。
      进入那个杀人组织只是为了赚足够的钱,拿到够多的钱才能雇的起人折磨他爸妈,可是这个糊里糊涂闯入他生活中的人,却迫使他终止了计划,导致他只能找另一份工作,而且钱拿的不多,计划也只能延期。
      之前通过一些特殊手段知道余陌怜的一些事,但没那么全面,在听到余陌怜自己说完之后,只觉这人挺不容易的,恻隐之心也该死地发作了。
      其实他是骗余陌怜的,他根本没有去当马术教练,他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在黑暗中,擦拭着一件件他姐姐留下的东西,每放下一件,心脏就会像被人捏了一下,擦完所有,他蜷在角落,紧闭着眼,回忆着每一段与姐姐的回忆,生怕一不小心就遗忘了任何一段,像一个小孩,把玩具紧紧抓在手里,不愿分给任何人。
      想了很久,才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宁静空旷,又想到他的父母,他们从未去过姐姐的墓碑,姐姐墓碑前永远只有他放下的几束白花,永远都只有他清扫碑前。似乎也只有他在珍藏姐姐的记忆,只有他记得世上有过纪暖笙这个人。
      不禁握紧了拳头,他记恨为什么父母对他那么冷漠,怨恨父母为什么对姐姐的死也漠不关心。
      他要报复,他告诉自己,必须提上日程。
      拿起手机,删掉了余陌怜的微信,电话拉黑了余陌怜。简单地收拾了些东西在行李箱里就离开了家,车都没开走,打了辆车到机场。
      零晨的航班,飞机内只有人们沉睡时的祥和以及一阵阵微小的呼噜声。
      纪暄望向窗外,云上,是漆黑的夜空,月亮高悬于云上,被夜色染黑的云朵稳稳托着皎洁的月亮。云下,是城市璀璨的夜景,是吵吵嚷嚷的人群,是他无法融入的热闹。这座他有过欣喜的城市也有过绝望,他即将离开的城市也仍有他所牵挂的--姐姐的墓碑、姐姐的马以及姐姐一切存在过的证明。
      终于枕着月光睡去,在夜空的注视下进入昏沉的梦境。

      余陌怜没想到自己竟然又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昏昏沉沉地拉开窗帘,任凭阳光包裹住他,在窗前站了会儿,醒了下神,才晃到卫生间洗漱。
      换完衣服,才逐渐回魂,捞起床头的手机,点进纪暄的聊天界面,发了句"早安".弹出来个红色感叹号,还显示非好友。
      "???"余陌怜看着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愣了一会儿。
      "我靠,把我删了!"余陌怜捧着手机,眉眼间都是诧异与不可置信。
      他又发了一连串问号过去,全都有红色感叹号,印证了很凄惨的结局--被单删了。
      余陌怜还是不愿相信,冲出了房门,跑到红暄家门口。边猛按门铃,边狂打电话,但门内一点动静没有,电话从始至终都是"正在通话中"。
      现实就像一盆冷水猛得泼在他脸上,虽是盛夏,但却让人冷到发抖。
      腿不住地抖着,站都站不稳,索性坐在了纪暄家门口,看着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手指不停颤着,浑身上下有种小时候被亲戚赶出家门时的无助感。
      余陌怜垂下眼脸,低头看着身下的影子。影子无声,却好似有尖锐的笑声,影子没有五官,却好似扯着嘴角,露出尖牙利齿。
      余陌怜仍旧不愿相信,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能,自己确实是扫把星吧。
      余陌怜魂不守舍地又坐了会儿,听到一个很悦耳的女声,他抬起头,看到是上次在马场与纪暄谈话的姑娘。
      "你是谁?"姑娘很警惕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纪暄的朋友。"余陌怜猜测姑娘应该知道纪暄去哪了。
      "他不在这,你快走吧。"姑娘径直走向旁边的狗屋。
      "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吗?姐姐。"余陌怜看着姑娘,期待着答复。
      "我也不知道,他只让我来取狗。"姑娘从狗屋里抱出一只杏仁色的小狗,小狗正乖巧地睡着。
      "那他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余阳怜的眸子闪烁着。
      "也没有,只让我先养着。"姑娘抱着小狗,轻轻摸了摸。
      "哦好,谢谢。"余陌怜眸光暗了下去。
      "快走吧,他一时事会儿应该不回来。"姑娘边说边抱着狗走出了院子。
      余陌怜"嗯"了一声,把脸埋在腿上,双手环着膝盖。
      他不明白为什么纪暄要不辞而别,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想去找他,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身份去找。
      余陌怜抬起头,眼角微微泛红,他站起身,向自己家慢慢去。
      还是骄阳当空,还是燥热难耐,但余陌怜却好似回到以前逃出福利院时,浑身透着寒冷,明明已经把自己的事告诉纪暄了,明明相处的很好,明明纪暄也愿意告诉自己他的不易,可为什么自己还是被抛弃的那个。
      丢了魂一样回到家里,从冰箱里取出几打啤酒。
      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靠着沙发,喝着一罐又一罐啤酒。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这些人到底为什么都要把他抛弃。酒精渐渐麻痹他的神经,他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闭着的双眼,眼角流出的泪珠,颗颗晶莹剔透,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芒,泪珠划过脸侧,一滴一滴落在衣襟,湿了一片。
      许久,才从梦境抽离,屋内仍旧一片黑暗,拉着的窗帘将本就柔弱的月光隔绝在外,屋内死一样的寂静。余陌怜抽了几张纸巾,把残留的泪珠擦掉,起身拉开窗帘,让等候已久的月光洒进屋内。
      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把脸上一个个创可贴揭了下来,看着好了差不多的伤口,叹了口气,把创口贴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像是终于扔掉一个包袱,舒展了一下酸累的脊背和腰,拿起手机把"暄"删除了,又把纪暄的电话号码删除了。
      剩下的假期,余陌怜努力把纪暄这个人完整地剔除出他的生活,使自己回归正常心态以便后续的工作。
      假期结束后,余陌怜跟着宋铭,随王导队伍一起,搭乘飞机去到拍摄地。
      去的地点在南半球,此时正值冬季,地上白皑皑一片,堆起了厚度不一的雪层,反射着亮眼的日光。
      一行人在一个游乐场旁边的酒店住下了。
      余陌怜自己一间房,他站在窗前,隔着剔透的窗花,观雪景,异国的雪,还挺新奇的,虽然都大差不差。一片片雪花坠落天穹,挂在光突突的枝桠上,铺成一层白毯子,全世界都好似一个水晶球,晃晃就有不间断的白絮飘下。
      看了半天,感觉眼睛被雪光刺得有点酸,便倒床上,闭上眼休整。刚闭眼,门铃响了。
      余陌怜只能耐着性子去开门。
      门外是宁晚薏,这部剧的女主饰演人,大家都叫她"薏米"。
      "陌怜,我可以跟你对一下戏吗?"宁晚薏挥了挥手中的剧本。
      "不好意思,我好困想睡一会儿。"余陌怜微微笑了一下。
      "你不用倒时差吗?"宁晚意向门靠了靠。
      "就几个小时,不用管它。"余陌怜往门后退了退。
      "那......我请剧组里的人去吃饭,定在晚上,你来吧。"宁晚薏的语气带着些许肯定。
      余陌怜犹豫了一下,觉得组里人都去,那自己不去显得跟耍大牌似的,便点点头:"几点?"
      "七点,到时候我来叫你。"宁晚薏语调上扬了点儿。
      "不用了,到时候我在大堂跟你们碰面。"余陌怜很直接地回绝了她。
      "噢,好吧。"宁晚薏情绪没有刚刚那么高涨了,但可以看出还是很开心。余陌怜关上了门,又躺上床。其实根本没有睡意,只是眼睛有些酸,调了个闹钟。
      闭上双眼,瞬间掉进黑暗,他什么都不愿想,但总有东西强行钻进脑海。花了很多精力去遗忘的东西又回来了,似乎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疲惫地睁开眼,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变得清醒。
      镜子里自己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而且没有留疤,看上去状态不错,但谁也不知道心理状态怎样。
      一直到闹钟响起,余陌怜都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余陌怜穿好外套,下到酒店大堂,坐在沙发上等人。
      过了一会儿,宁晚薏穿着一双卡其色靴子"噔噔噔"小跑到余陌怜旁边,直接坐下了。
      "等了很久吗?"宁晚薏看着玩手机的余陌怜。
      "没,他们什么时候下来?"余陌怜放下手机。
      "还要一会儿,我们先去吧。"宁晚薏站起身。
      "不用了,我跟铭哥一起去。"余陌怜谢绝了宁晚薏的邀约。
      "我......英语不太好。"宁晚薏脸有些红红的。
      余陌怜犹豫了一下,只得点点头,站起身跟宁晚薏一起走出酒店。宁晚薏发给余陌怜地址,余陌怜打了辆Uber。
      选的餐厅看起来很有格调,装修很有品味,黑色与金色完美交织在一起,还有白色与银色点缀其中,整个餐厅显得高档大气,透着一种华贵的气质,好像不消费个万八千就格格不入似的。
      服务员带他们去到定好的包厢,宁晚薏要挨着余陌怜坐。
      "不好意思,我想和铭哥挨着。"余陌怜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没关系,我换一边。"宁晚薏说完就坐到余陌怜另一边。
      "......好吧。"余陌怜只得同意了。
      宁晚薏还想再说些什么,剧组的人进来了,宋铭一下坐到余陌怜另一边,指了指自己手机屏幕,示意余陌怜看微信。
      宋铭发了条消息:别私自跟女演员独处。
      余陌怜有些无奈:我拒绝她了,但她总有100个理由。
      Ming:你看她的微博账号。
      余陌怜便跳转进微博,搜了一下宁晚薏,看见她的账号仅有一个关注。感觉有什么蹊跷,余陌怜在自己粉丝列表里看了看,看到了宁晚薏的名字。
      余陌怜皱了皱眉,脸上挂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反感跟不熟的人有绯闻,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对别人都很疏离冷漠,只有对自己感兴趣或熟的人才会显得活跃.碍于后面和宁晚薏还要拍戏,不能直接一刀两断,余陌怜感觉燥热感在不断攀升。
      "陌怜,你怎么不吃呀?"宁晚薏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宋铭瞟了眼余陌怜,怕他口不择言,便接过宁晚薏的话:"他要时间去适应一下这里的水土。"
      "噢,"宁晚薏点点头"不吃怎么适应呀,我帮你夹菜吧。"她拿起余陌怜的筷子,要给他夹菜。
      "哎哎哎,让他自己夹,多大的人了还让别人来迁就他。"宋铭忙抢过余陌怜的筷子,生怕晚一秒就让宁晚薏真夹了菜。带了余陌怜那么多年,他可最知道这人是什么尿性,刚带的时候,余陌怜小心谨慎,敏感多疑,跟只猫一样,不亲人,看起来挺有礼貌的,但有很强的疏离感,还是因为后面相处时间久了,才破掉俩人之间的屏障.也因此,宋铭能轻而易举地知道余陌怜对于宁晚薏的态度.要是真让她夹成菜了,余陌怜估计会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没关系的,都是朋友。"宁晚薏还想试试。
      "嘿,薏米,怎么不给我们夹菜啊?"一旁的一个剧组里的人打趣道。
      "你们又不是没手。"宁晚薏想从宋铭手里抽出筷子。
      "陌怜不也有手吗?"那人笑着说道。
      "他水土不服啊,谁像你那样生龙活虎的。"宁晚薏抽不出筷子,眼巴巴地看向宋铭
      "你这有点扎人心了啊。"那人佯装心痛,捂着心脏。
      宁晚薏没理他,专注于拿余陌怜的筷子。
      "不用夹了,我不想吃。"余陌怜沉着声拒绝了宁晚薏。
      "啊......可是......"宁晚薏手还抓着筷子。
      "没胃口。"余陌怜为了不显出自己对人家的冷漠,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噢,那好吧,但别忘了吃饭。"宁晚薏收回手,开始吃自己的饭。
      宋铭松了口气,在微信上给余陌怜发消息:吓死我了你,还以为又要甩臭脸走人了。
      茉莲:后面还要拍戏,不至于这么做
      Ming:行,我要吃饭了。
      宋铭放下手机就一筷接一筷地大快朵颐起来。
      余陌怜点开微博,才发现宁晚薏不知何时更新了一条,是一段文字:呜呜呜,某人不吃饭,真的好担心他。
      评论已经几万条了。
      最爱薏米:啊啊啊,谁能让我们薏米这么担心啊!
      是宁不是柠:薏米现在好像是在剧组吧,剧组里都有谁呀?
      晚老吉:余陌怜好像在那个剧组里。
      接着下面就是一大串"啊啊啊磕到了"。
      余陌怜紧皱着眉,不理解宁晚薏为什么要这样发,也不理解这些评论区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怕情绪失控,余陌怜起身:"去趟洗手间。"
      走出包厢,余陌怜给宋铭发了条消息:不想回去了,帮我客套一下.。
      Ming:......注意安全。
      余陌怜出了餐厅后打了辆Uber,按王导在群里给的地址去游乐园取景地踩点。
      到游乐园,雪还在纷纷扬扬落着,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片一片跟鹤羽似的,悠哉地飘着,挂到人的身上,树上,房屋上。
      因为雪不停地下着,所以游乐园的刺激项目不能玩,于是余陌怜又坐上了旋转木马。
      马在亭子里一圈圈转着,雪在空中不住地翻着跟头,余陌怜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手心里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重复的雪、千篇一律的白。
      但他看到在不远处,树丛中有个一身黑的人,黑色在白色中格外显眼,也勾起了余陌怜对故人的记忆。
      离开旋转木马,抱着一丝侥幸,小心地靠近黑衣人。
      那人背影完全出现在眼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打着电话。
      又走近点,可以听清声音了,是很流利的英语,发音也很标准,但声色跟印象里的略有不同,更添了几分冷漠与决绝。
      余陌怜从侧面绕过去那人前面,那人正闭着眼,锁着眉,冷冷地回着电话。
      是纪暄,那个抛弃他的纪暄。
      余陌怜靠着一棵树,意外的平静,只是静默着看向纪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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