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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是苦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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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月亮已上树梢,半边天却还是亮的。他俩一人叼根冰淇淋蹲在柚子小卖部门口,而小卖部奶奶躺在摇椅里,拿着蒲扇为他们拍走蠢蠢欲动的蚊子。
两人没地方去,小卖部奶奶便用席子给他们打了个地铺。
廿二这小孩真闹腾,他强烈要求蒔与给他讲睡前小故事。蒔与哪里听过,他苦思冥想,然后结结巴巴讲了一个山中老屋的故事。
出乎意料的是:廿二很感兴趣,他向蒔与问了很多问题。
“他吃喝怎么办?”
“有山有水的,死不了。”
“他家里人呢?不会担心他吗?”
“早就不要他了。”
“他……”
“不准问了,睡觉。”蒔与打断道。
“哦……”廿二可怜巴巴歪着脑袋看他,轻声问:“我可不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蒔与紧闭双眼。
“他现在在哪?”
蒔与沉默良久,森冷的寒气压在心上。
“为什么要找他?”
廿二回:“我想和他交朋友。”
蒔与睁开眼,偏头睨他,道:“你是故意的”。
廿二垂下脑袋抱住蒔与,嘴唇贴在他的耳边遗憾道:“被你发现了”。
“可我是真的喜欢哥哥,他们的心都没有我的纯粹,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
蒔与懒得理,廿二却急了。
“你不相信我吗?哥哥,你真的不相信我?难道要我把心掰开了揉碎了你才愿意相信我吗?”
蒔与掀起被子带飞了廿二,他转身裹住自己。
蒔与很久都没有修剪头发,动时乱跑的发丝遮住了他一半的眉眼,孤傲、清冷,冷得干脆、冷得大气,干净得让人屏住呼吸,容不下一丝亵渎。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很难过。
有时候你明明在笑,可只要我遮住你微笑的唇,你凛冽到不含半分情谊的眼睛像我坠下悬崖时,在手边盘旋的蝴蝶。
绝望中触到的爱,是苦的吗?
如果恨留不住你,爱呢?
哥哥,我想试着抓住你。
廿二看了很久,最后无奈叹了口气。他躺下,却没睡,因为他知道蒔与也没睡。
蒔与服了,这小孩指不定脑子有什么毛病。他怎么这么倒霉,又遇上一个变态。
慕林隅是改不了了,可廿二还小,能改。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来得及。
过了会,蒔与丢来一小块被子盖住廿二的肚子。
廿二立马笑着从身后搂住蒔与。
“哥哥,我爱你。”
“晚安。”
两人都睡到了自然醒。
“哥哥,早安!”
清晨,徐徐的风努力带走潦草的金鱼尾巴,杯中的倒影是两个人的绿色春天。
蒔与的脸上还有水,他胡乱一抹,道:“早安”。
廿二嘴里的泡沫横飞,他指着废墟那边胡言乱语:“咕咕,¥*%早餐~”。
“你去买早餐?”
廿二点头。
“钱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
小卖部奶奶去散步了,蒔与躺在摇椅里,长腿踩着门槛一晃一晃的,跟个大爷似的。
眼一闭一睁,小卖部奶奶便回来了。她从口袋里拿了两个糖给蒔与,道:“路上玩游戏小姑娘给的”。
她看一圈,问:“那小崽呢”?
蒔与接过后抬眼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他起身,告别道:“先走了吧,奶奶,我也要走了”。
“桌上钱不要啦?”小卖部奶奶拿起钱就要追上来。
蒔与笑着摇头,道:“您当住宿费收着,我好心安”。
“好,有空回来陪我说说话。”
“嗯。”蒔与忍住没回头。
廿二给蒔与买的早餐,他小心护了一路,结果被人故意摔地上了。
“元樵,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廿二有点急,他怕蒔与会担心他。
元樵淡定摆手,站他身后的几人上前把廿二围住,抓他。廿二灵活一次又一次从他们手底下逃脱,将几人玩得团团转。
元樵眉骨直跳,他扯了扯嘴角骂道:“你们是废物吗?连一个小孩都抓不住”。
元樵走到一旁,看准后伸腿一绊。
廿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手上、腿上、脸上都是细细麻麻的伤口,开始是痒,到后来越来越疼。
他委屈抱着大腿,喊:“我都帮你们偷东西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
元樵无奈摇头,回:“别冲我吼,我也不知道,我爹的命令”。
“你爹的命令就是叶贵的命令,为什么?你们也是奔江与来的?”
“还有人?”元樵好整以暇道。
廿二沉默了。
“叮”
“叮叮”
元樵错愕回头。
蒔与站在不远处一栋的二楼,见目光齐齐落在他那里,随后丢掉棍子,挥了下手。
“傻逼,我哥来救我了。”
下一秒,廿二跳起,侧铲滑过,不顾一切跑向蒔与。
元樵顿了一瞬,然后抬脚踹离他最近的一个,喊:“我TM知道江与好看!都别看了,追啊!一群废物”!
廿二笑着狂奔,仿佛将所有的疼痛都抛在脑后,跑得匆忙、跑得喘不过气,却难违感到了幸福。
他借着蒔与提前搭好的台阶一跃而上,两个人的双手紧紧相握着,蒔与一用力把他拉上来。
廿二踩着护栏坠入蒔与的怀中。
江与……他的哥哥听见了他的呼救声,吃掉了他欲滴的泪,也吃掉了他的痛苦。
蒔与抱着他,从阳台上轻盈跳起,又稳稳落下,飞过一栋栋危房,激起一阵阵尘埃。头顶的云跟随蒔与的步伐,顷刻之间,与他合二为一。
“嘣”
蒔与斜睨了眼正把枪对准他的元樵,他翻身,消失在视线中。
元樵微勾唇角,道:“要抓住你了”。
廿二被蒔与塞到一个柜子里,可廿二不肯,他想帮蒔与。
蒔与指着他命令:“廿二!不准出来!”
廿二双手嵌住蒔与,疯狂摇头,喊:“我不要”!
“么的……”蒔与抓住廿二乱动的手,道:“我可以!廿二,你TM敢怀疑我”?
廿二惊住了,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怀疑……哥哥,我想帮你……我、我……”。
“我不需要!”蒔与冷道:“你就在这里,你放一百个心,我死不了!”
蒔与用力怼,然后关上柜门,在外面上锁。
“江与。”元樵不紧不慢走近,悠悠喊他。
蒔与回头,不耐道:“有屁快放”。
“你头发长长了好多,生病会让头发长得这么长吗?”元樵闲谈道。
蒔与好无语,“你有病吧”?
元樵丢了把短刀过去,挑衅扬眉道:“再比一场”。
“不和菜鸡玩。”
蒔与想扔,元樵立马不干了。
“我靠,你不能这样。这可是我专门找人给你打造的,上面的花纹,可是我亲自设计,你看,还是你的名字——与。”
蒔与一点一点摸过去,像是一条蛇蜿蜒卧旋于此。如不是元樵说,他可能都认不出来,估计还是他自己刻的。
蒔与笑道:“好丑。”
元樵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道:“丑?江与你是不是瞎!八角笼谢奏本来要设置抢夺环节,但我一想啊,这世上配得上与你一战的只有我,我就私自取消了”。
“你得感谢我。一切的一切,你都要感谢我。”
蒔与低头轻咳,元樵怎么脑子不好了呢?
“你要是不和我比一场,我就不让你走!”
蒔与服了。
蒔与抓住刀柄,凹凸不平的寒光照亮天地间的一隅,闪过他沉稳的灰眸。
“这刀……”上面有锯齿和凹槽。
“杀人很疼。”元樵微晃了下脑袋,笑道:“很适合你”。
话毕,元樵侧身向前,短刀惊险擦过蒔与的太阳穴,割断了几根头发。
手腕挡住直直逼来的短刀,蒔与手一转抓住元樵的手臂,一脚蹬上墙壁翻身和元樵一起摔下。
元樵绷着张脸站起,道:“三神三把手不过如此”。
“你先站得稳再说吧。”
刚才那一摔,元樵感觉他整个灵魂都震了一下。
刀痕纵横交错,蒔与身形时快时慢,瞬息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不下三十招。
元樵带来的人蹲在角落里看呆了,他们听过蒔与刀法很厉害,但没想到他们老大都落于败风。上次八角笼两人纯靠蛮劲,又带点肉搏的技巧,属实是没看够。
这次不仅看得过瘾,甚至还可以录下来或是拿小本本记。可他们刚架好手机,就被元樵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短刀在蒔与手中像流动的水一般,他弯腰立于元樵身后,短刀毫不怠慢悬停在元樵眼边,动作流畅有力。
同时元樵把刀甩出去,向后转身一踹。
下一秒,短刀重新回到元樵手中。他抹去脸上的血痕,道:“打人不打脸的喂”!
元樵脚掌在地上一踏,蒔与矫健跃起,刀在空中交汇,激起火花。
现在拼劲肯定是不行了,蒔与累得开始喘气。
元樵笑着嘲讽:“叫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蒔与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刀瞬间在他的手下消失。等他与元樵面对面时,蒔与运气,借力打力,两人的刀尖一并对准元樵的眉心。
先是诧异,然后元樵意味深长笑了,他道:“这招我见过”。
蒔与皱眉,问:“谁”?
“不能告诉你,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谢免有一封遗书。”
蒔与冷声道:“遗书不见了,所以八角笼得以继续。”
“Bingo~答对了。”元樵无所谓耸肩,“叶家那姐弟早回去了,毋庸置疑,我使的绊子。但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叶家继承人的位置,可最后谁会是赢家呢”?
“会是谁呢?阿与。”
蒔与没有说话。
元樵见好就收,道:“行,不说了。我回去再练练,下次约”。
“刀不要了?”
“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元樵刚走出门,他默默回头,冲还在角落蹲着的几人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不走就死这吧”。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谄媚跟上。
“老大,你太帅了,我们被迷得都找不着北。”
“呵呵,我看你们是被江与给迷死了吧。”元樵翻了个白眼。
刚走到楼下,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人。元樵定睛一瞧,笑问:“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谢奏冷冷瞥他一眼,回:“别吹感冒了”。
元樵:……真TM无语。
看着谢奏的背影,元樵偷摸着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