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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不会在冬天的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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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酲在那边拿面包，而蒔与找了个位置坐着，安静歪着脑袋玩叶酲的手机。
“你好，对面有人吗？”
蒔与眼睛都没动一下，回：“有”。
“哦……”来人又问：“那可以加个微信吗？”
蒔与掀起眼皮，平淡的眼睛起了点点波澜，他熟练调到微信页面给人扫。
“拜～”那人抛了个飞吻便走了。
叶酲从后面伸出手摸了下蒔与的脸颊，幽幽道：“你好受欢迎”。
“你的手机好吗？”蒔与站起，把手机放回叶酲的口袋，道：“回去吧”。
叶酲忽然拽住蒔与，脸凑近，大拇指的指腹在蒔与的眼角蹭了蹭，见蒔与皱眉想躲，他及时轻声解释道：“有点脏”。
蒔与点头，等叶酲松手后，他往外走。
门口站了个人，是方才要微信的那个人。蒔与点头示意了下，而叶酲故意撞过去，那人也不服输，直接迎面杠上。
“你把江与藏起来，慕林隅知道吗？”
这人……
这人笑了笑，回头看向蒔与，道：“江与，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姓齐，单字一个柠”。
“齐柠？齐医生的儿子？”
“你终于想起我了，我爹跟我说你不见的时候我都急死了。”
蒔与笑道：“我没事。”
“哪个齐医生？孔三湖的？”
叶酲已经悄无声息来到蒔与的身后，温润的嗓音至耳边响起。蒔与微不可察顿了一秒，他回：“南城三神的”。
“你很熟？”
蒔与摇头，诚实道：“其实我没见过”。
叶酲抬眼，面无表情扫了眼齐柠，随后淡淡挪回视线。手虚虚搭在蒔与腰上，他道：“那我们走吧”。
蒔与点头。
俩人才走了两步，齐柠在后头随口道：“慕林隅精神不正常了”。
叶酲看了蒔与一眼，蒔与揣着兜目视前方，他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蒔与低头催他：“走吧，别让廿二等急了。”
“……嗯。”
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大半，蒔与独自站在其中。他刚刚用叶酲的手机向齐柠要了近半个月的宴会名单，后天晚上的一场，是黄家主持操办的……他要去吗？
可去了……不一定能回来了。
蒔与影影绰绰藏在花中，像是空山新雨后的秋风，凉爽且迷人。
“冷吗？”
叶酲抚上蒔与的手，开始因判断错误失了方向，仅是勾住了蒔与的小拇指。蒔与的目光无意识落在花中的一隅，并没有察觉到某个人的小心思，然后叶酲笑着不紧不慢把手指一点点插进去。
“你在想什么？”
蒔与眼睛动了下，他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回：“没……没什么”。
“花园好看吗？”
蒔与点头，道：“好看，你们叶家人真的很喜欢养植物，特别是稀有和贵的”。
“是，我们祖先靠这个发家，之后的每一代都会多多少少学一点。我后面养……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叶酲忽地想到了什么，他道：“但我发现你也很懂这些”。
“一个坏老头教的。”
叶酲想：应该是救了叶祎的那位老先生。
“叶家老爷子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叶酲点头。
“你见过吗？”
叶酲乖乖应他道：“没有，黄家你也许听过，他……他与黄家合作，一些非法勾当，被我外公赶出了叶家。后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这都是上上一辈子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现在黄家还和你们叶家有牵扯吗？”蒔与认真道：“我需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叶酲点头，回：“没断干净，也断不干净了”。
风停泊在醉人的花中，可浓郁的植物味道灼伤了它，让人不免感到惋惜。
“我明白，这很难……很难。”蒔与叹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什么？”叶酲的心莫名有点慌。
蒔与摇头，道：“没什么，快回去睡吧”。
叶酲拉住蒔与，这种感觉很怪又很痛苦，就像在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日子里，忽然下了场很大、很匆忙的雨。
因为过错在蒔与，掌控权也在蒔与。他只能问：愿不愿意为他停留？这种脱离生活应有轨迹的事情，总是那么有趣。
“怎么了？”
“江与，明天能不能陪我去扫墓？”
“谁？”
“我父母。”叶酲回。
“叶酲，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酲字字斟酌，字字珠玑。
“我想要你……”
“时时刻刻都想着我。”
“需要我。”
“依赖我。”
“喜欢我。”
“最后……爱我。”
“蠢死了。”
这次，蒔与是实实在在笑了，连天上挂着的银白月亮，都跌进了他眼底细腻的笑意中。
“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吗？”
十年，便已是天上人间。
可有的东西不会变。
曾经不知试过多少次温和的，还是激进的疗法，他都想不起来关于那段刻骨铭心记忆的一点。
但现在，他仿佛窥见天光的一隅。
蒔与衣衫不整跪坐在床上，问他：“你要去哪”？
他看见自己没有回头，回：“有事”。
“这个时候你都要走吗？”
“是。”
然后他决绝走了。
后来蒔与怎么样了，会很难过，对他失望吗？
“江与……”叶酲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他不敢停，他怕因这迟来的一秒蒔与就会对他失了耐心。
“我以前是不是很不好？”
蒔与意识到叶酲可能想起了什么，但他并不是很在乎。
“还好吧。”
很中肯的回答，一听就是在敷衍。
“我……想要一个真实的回答。”
“嗯？好吧……”蒔与慢慢道：“……你说你不会喜欢我，也让我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还说体验感很差，你们有钱人都这样吗？原谅我当时才刚成年，什么都不懂。”蒔与无奈耸肩，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毕竟没有顾虑了，“慕林隅也是这样说的，可你们现在好烦，比我还不遵守游戏规则”。
“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叶酲微微低头凝蒔与，眉眼间是化不掉的悲伤与悔恨，他问：“江与，你当时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蒔与点头又摇头，他自己都很纠结，连他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回：“嗯……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吧。难过肯定是有的，可我们不能责怪当时也很迷茫的自己，这很不公平。那么年轻的我们总会多多少少说出一些伤人心的话，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有必要一直活在过去吧”。
叶酲靠近，蜻蜓点水般在蒔与唇上落下一吻，道：“我忘记你，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江与，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
“叶酲。”
叶酲不再言语。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叶祎的父母，以及你的车祸，其实是有预谋的。我不是你们叶家人，准确来说，我与你们家族之间的争斗没有任何关系。从我的视角看，这就是一场复仇。但你不在乎……？也许是我的错觉……”
“叶家……我外公为了得到它失去了很多，回不去的青春，以及……我的外婆——他的爱人。我外公一生再未娶，也一生再未谈爱。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我的一切就在我的眼前。我在等，等你爱我。”
蒔与挎着张脸，骂道：“你是想死吗”？
叶酲笑够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被卷起来”？
蒔与淡淡回他：“我TM也想知道，我活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拉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多惨。”
活得好好的……很少有人会这么形容自己的生活，相当于无非也就是那样，没有物欲，不抱期待与热情，活着就好。
“这些年独自漂泊在外，过得好吗？”蒔与惊奇看了他一眼，叶酲忙不迭解释：“我知道这个问题来得迟了点，可我还是想知道这些年你都是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如果我说……”蒔与身体无意识晃了下，他的眼睛瞬间被血蒙蒙的雾捂住，那一刻蒔与什么都看不清，他就在黑色的世界里告诉叶酲：“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接着，他无奈道：“那又能怎么办呢”？
叶酲抬手抚上蒔与的脸，顺着这个动作，一缕光强硬破开了黑色世界的一角。蒔与睫羽颤动，他挺直腰板，一身傲骨，而叶酲微低半分。
他听到叶酲说：“以后，我都想长长久久……小心翼翼陪在你的身边，其实我不贪心的，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是请求吗？”
“你可以理解是……告白。”
“告白……”蒔与细细咀嚼这个词，道：“三十岁的男人好像更加多愁善感了”。
月亮变淡了，但星星亮得不同寻常。蒔与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温柔却锋利，理性又天真，像星辰的轨迹，有着真正遥远的相似性。
而苦涩的宿命交织，不过寥寥几笔。
“江与，我想跟着你。以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所期盼的家。”
“再说吧。”蒔与摇头，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年。
“你还会走吗？”叶酲揣着怪异的想法问。
蒔与看着他反问：“我去哪？”
叶酲低头想了会，道：“去到一个我找不到你、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开始一段没有我的新生活”。
“也许吧，但肯定不会是今年的冬天。”
叶酲怔住了，他总是看不透、猜不透蒔与的心，可正是这份神秘，让蒔与更加迷人。
“我听不明白，为什么……是冬天？”
“山河冰封，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叶酲还是云里雾里。修长漂亮的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蒔与打了个响指，道：“很晚了，我回去睡了”。
蒔与正转身离开，却被猝不及防拉回。灼热的身体紧紧相拥，沉重有力的心跳抵着喉管，天旋地转地，叫人想吐。
他的心跳在说谎。
“晚安。”叶酲缓缓开口道。
蒔与说话时常像叹出来，懒懒地，提不起兴趣，清脆中夹杂点微微沙质般的颗粒感。
“……嗯。”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他好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