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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私生 ...

  •   城郊的墓园坐落在山脚的枫树林旁,秋风卷着熙熙攘攘的落叶呼啸而过,发出沙沙的低语。
      整个山间都被不同层次的红与金覆盖,层林尽染,美得惊心动魄,却也透着一股深秋的肃杀。
      一排排冰冷的墓碑静默矗立,碑上黑白照片里的人仿佛正用漠然的眼神注视着疾步走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程析打了个张牙舞爪的哈欠,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和陆绎路上轮流开车,本想在紧张的案情里偷得片刻喘息,不料被晚高峰死死按在北城出城的动脉上,活活堵成了血栓。
      赶到这荒郊野岭的墓园时,天色早已黑透,只剩清冷的月光和手电筒的光柱撕破浓稠的黑暗。
      “真会挑时候……”程析嘟囔着,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他已经连续四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连轴转了,再这样下去,钢铁侠来了也得宕机重启。
      他此刻无比虔诚地在心里向漫天神佛祷告: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愿拿市局里所有富二代加起来数亿的身家作赌注,求您老开开眼,再怜悯市局一次,给点像样的线索吧!
      当然,要是能顺便让凶手良心发现,主动投案自首,那就更是功德无量了。

      或许是他的祈祷过于“壕”无人性,周围的风骤然增大,卷起满地火红的枫叶,如同无数翻飞的血蝶,发出“呼啦啦”的悲鸣,疯狂地扑打在二人身上、脸上。
      在这阴森寂静的墓园深处,这声音像极了无数栖息在此的灵魂发出的呜咽。若在平时,此情此景倒颇有几分凄美意境,适合赏秋感怀。可现在……
      “切,”程析烦躁地拍掉粘在头发上的叶子,对着虚空翻了个白眼,“不给线索就不给嘛,还搞这阴间特效吓唬人,玩不起是吧?”

      这墓园是开放式的,管理粗放得近乎野蛮,连个守夜的门卫都没有。两人只好就着手机屏幕上老刘董下葬时的新闻报道照片,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墓碑丛林中艰难寻找。
      “这群有钱人,脑子是不是有坑?”程析骂骂咧咧,手电光柱在墓碑间来回扫射,“放着管理完善、保安齐全的豪华墓园不去,非要把自己埋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着!”他一边抱怨,一边仔细对比着照片和眼前的墓碑。
      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程析才终于在角落一处略显偏僻的位置,找到了目标。

      照片上的刘墉,长着一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眼神锐利,嘴角紧抿,透着一股商海沉浮淬炼出的冷硬和不近人情。
      此刻,这张定格在黑白照片里的脸,正用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审视着眼前两个深夜造访的警察。
      陆绎早已戴好手套,目光敏锐地扫过碑前。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被遗弃在墓碑旁、空了的可乐易拉罐。
      “程队,你看这个。”陆绎将罐子递到程析眼前,“殷墨留下的?”
      “嚯!”程析乐了,凑近看了看,“别人借酒消愁,这小子借可乐壮胆?还是解渴?罪犯的心思果然你别猜。”
      他没戴手套,嫌弃地用指尖捏着陆绎的手腕,把可乐罐拖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罐口和标签。
      “十有八九是他。”程析指挥着陆绎把罐子小心地放进物证袋,“刚才找刘墉墓碑的时候我就留意了,附近这些墓碑前都积了厚厚一层灰,还盖满了落叶,活像被世界遗忘了。”
      他用手电光聚焦在刘墉墓碑前一小块异常干净的地面上,“只有这儿,被人仔细地清扫过,落叶都扒拉到旁边去了。看这痕迹,昨晚肯定有人在这儿坐了很久。”
      “那就没跑了,”陆绎沉声道,“殷墨昨晚的目标,就是刘墉。”

      一个刚来北城不久、无亲无故的大学生,为何会深夜,坐在一个已故富商的墓碑前喝可乐?是祭奠?是倾诉?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程析和陆绎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一个清晰却令人心惊的猜测同时浮现在两人心头——血缘。

      “噔噔噔噔——啊噔噔噔噔——”
      诡异的铃声再次响起,激得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程析面不改色地接通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关月乔咋咋呼呼、添油加醋的声音,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和费明华在金玉来会所那间“沉浸式恐怖墓园情趣房”里的奇遇,以及如何歪打正着,发现了藏在“坟头”里的惊天毒品库存。
      没等她三纸无驴的把“金玉来奇遇记之秘墓探宝”讲完。
      程析就打断她:“这届犯罪分子,脑洞真是比黑洞还大,花样比马戏团还多。你们现在在哪儿?”
      “刚逮了一圈小喽啰,正押着人回局里呢!费队他们还在那边深挖。”关月乔的声音裹挟着呼呼的风声,“程队,你那边有进展吗?”
      “正好,”程析捏了捏眉心,强打起精神,“你马上联系你瑾瑜姐,和她一起查大象公司前老板刘墉,生前有没有什么……嗯,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特别是,有没有可能留下过私生子之类的血脉。”
      “啊?私…私生子?”关月乔在电话那头明显懵了一下,但执行命令的速度快过思考,“明白!我立刻联系瑾瑜姐!”

      挂了电话,程析感觉最后一点精气神也被抽干了,大脑像灌满了生锈的齿轮,运转艰涩。困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重重地拍了拍陆绎的肩膀,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不行了,真顶不住了。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再熬下去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开车,找最近的能睡觉的地,甭管好坏,先睡会再说!”
      说完,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哈欠,他脚步虚浮地走向副驾驶,拉开车门就瘫了进去。

      陆绎被他拍得肩膀一僵,低头看着程析毫不避讳、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副驾驶,甚至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无奈又纵容的浅笑。他默默地把物证袋放好,绕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就透着股“不正规”气息的小旅馆。前台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烟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程析只扫了一眼,就在那满脸堆笑、眼神闪烁的老板开口推销“特殊服务”之前,“啪”一声,把自己和陆绎的警官证拍在了油腻腻的前台桌面上。
      “身份证没带,”程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耐烦,“用这个,开一间房。快点。”
      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盯着那两本深蓝色的证件,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脸色变了几变。
      程析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房卡!他付钱!”说完,一把抓起老板哆哆嗦嗦递过来的房卡,看也不看,转身就朝楼梯走去,留下一个嚣张又疲惫的背影。

      陆绎跟在后面,看着程析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很久没和程析同处一室睡觉了。
      小时候非得抱着程析的胳膊才能入睡。后来长大了,借着少时那点情分借宿在程析家已是极限,哪里还敢得寸进尺,与他同榻?
      突然间一日千里的关系还没适应,就在这次任务中意外的“同居”,加上案情扑朔迷离带来的压力,让他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和无所适从交织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那份微妙的尴尬和悸动……

      然而,程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想多了。
      程大队长困到极致,百无禁忌。他动作麻利地完成了一套极其敷衍的洗漱流程,然后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咚”地一声砸进靠门的那张床上,倒头就睡。
      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显然已经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陆绎站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看着程析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那点扭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和无奈。他轻手轻脚地关掉大灯,只留下洗手间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但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加班的命吧,程析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床头柜上的手机便疯了般响起来,瞬间撕裂了房间内短暂的安宁。

      董瑾瑜那边出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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