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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缝纫机上的反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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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清晨,秦淮河岸的纤夫码头飘着鱼腥味。十七岁的哑女阿杏缩在船篷角落,粗布短衫领口磨得发白,肩头还残留着昨晚扛纤绳勒出的血痕。她摸向怀里的竹篮——里面装着用旧船帆改的婴儿襁褓,褓布针脚歪斜,用的是船工们丢弃的麻绳头。
“把这丫头押去浣衣局做苦役!”保长踹开王记当铺的门,皂靴碾过门槛时蹭落半片金箔。柜台后的老掌柜慢悠悠拨着算盘:“她典当的银镯是光绪年间的,抵得动三十亩良田。”
人群里突然传来刺啦一声——卖菜妇许秋兰扯断了围裙系带。靛蓝布帛裂口中露出半截红绳,末端坠着枚生锈的长命锁,那是她女儿被卖进妓院前戴的。
“凭什么?!”许秋兰把菜刀往案板一剁,“我家男人在河里捞尸,你们倒要抢走活人!”
城西义学屋的阁楼里,二十几个姑娘正在缝制“救济衣”。张媒婆抖开泛黄的《女诫》,指尖却捏着针线筐底藏的半块松烟墨:“东家说每件衬衣抽三成棉絮当利息,可这些囚衣明明用的是孝布!”
剃须匠的闺女突然举起熨斗,铜底映出窗外保长的狰狞面孔:“昨儿在茶馆听见,官府要把我们这些‘堕民之女’全送到边疆充军!”
话音未落,顶楼的木地板发出吱呀声——是偷偷溜进来的哑女阿杏。她解开襁褓,露出里面缝制的密信:江南织造局要征召“女工”入伍,实则是为运送军需物资做苦力。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个义学屋的织机全部停转。
- 张媒婆把《女诫》撕成碎片撒向空中,纸页上的“三从四德”被晨风卷成漩涡
- 剃须匠闺女将熨斗插在缝纫机针板上,烫出个扭曲的“工”字
- 阿杏把襁褓里的密信贴在当铺外墙,泛黄的绢纸上立刻聚满了围观人群
衙役的铜锣震得梧桐树簌簌发抖,保长举着火把挨家挨户搜查。许秋兰抱着女儿冲进人群,发髻散开露出后脑勺的黥印:“你们看清楚!这些女子都是纺织局的活死人!”
突然,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哑女阿杏站在房梁上,脖颈间系着用麻绳拧成的绞索,手里攥着半截断桨——那是她从父亲尸体旁捡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