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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可盐可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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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亥看着他枕着的侧颜,绯红拥簇着眼尾那点朱砂痣,妖艳得仿佛在勾人魂魄。
挨着脸颊的双膝涌出一股热流,随之而来的麻麻酥酥感占据心头。
双腿微不可见地颤了颤,秦亥挑起卫子奢下巴,僵硬着冷声:“起来。”
卫子奢颤着眼皮缓缓睁开,抬眼偷瞄他表情。
没扫描到危险,很好,危机解除!
“秦总,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再放下去汤都要凉了呢。”
卫子奢站起身,指着桌上的汤盅给他看,“那可是我特意为您炖的。”
秦亥看着桌上的白瓷汤盅,微微挑眉。
把厨师准备好的食材和水倒进去,再按下开机键,就成他炖的了?
不过也没错,确实是他亲手炖的。
轮椅靠近桌前,卫子奢赶紧把汤盅像献宝一样挪到秦亥面前。
“您尝尝。”
卫子奢视线紧随着秦亥动作,内心忐忑。
食材用量都是厨师选好的,他就倒个东西加个水,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好吃吗?”
秦亥放下汤勺,视线从山药和排骨移到卫子奢脸上,一本正经点评道:“你是不是没放盐。”
卫子奢:“……”
遭!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
没放盐是个啥味啊,看秦亥脸色,应该不难喝吧,视线游离在汤面上的油膜,卫子奢大脑一空,不敢置信。
真的没放盐吗?他应该放了吧?否则围观的八个厨师怎么会没一个人提醒他?
秦亥还在望着他,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卫子奢眼神飘忽不敢看,手沿着桌面缓缓移过去,勾住汤盅边的手指拉了拉。
“秦总~这是我第一次炖汤,下次一定不会了,要不您看着我喝,我可盐可甜。”
卫子奢手肘撑在桌边,托腮看着他,脸上的绯红还未完全消退,微微上翘的眼尾使他谀媚的笑容中带了一丝蛊惑。
秦亥喉结微微浮动,逼着自己移开视线。
“吃饭吧。”
“好嘞!”
卫子奢刚准备坐下,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个人来着。
他扭头望向晾在一边,目睹他们相处全过程的唐优,尴尬得想钻进桌子底下。
“唐医生,一起吃点?”
唐优对他笑笑,“不用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她说完便信步离开。
卫子奢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忘了挽留,等看不见人了,才突然反应过来——
老爷子给他的任务是算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啊?唐医生自己走了,这不能怪他吧。
愣了半天,回过头,秦亥面前的汤已经少了一大半。
卫子奢心里过意不去,“秦总,我去给您加点盐吧。”
秦亥手顿了顿,继续舀起一勺汤。
“加盐?不是看着你吃就行了?”
…………
饭后没多久,秦亥又不见了踪影。
卫子奢消食散步到一半,鬼使神差拐个弯,溜达到了厨房。
听到他问的问题,正在罗列明天所需食材的厨师表情一愣,疑惑又肯定。
“盐?我记得您加了。”
卫子奢:“……”
厨师:“……”
二人沉默之际,另一位厨师过来,询问两人沉默的原因后,点头肯定:“我也记得您加了。”
卫子奢:“?”
那就奇怪了……
卫子奢离开厨房,一会儿觉得反派味觉有问题,一会儿怀疑是秦亥在捉弄他。
脑瓜子嗡嗡地。
他坐在沙发上放空自我时,手机响起推送消息,下意识看去,一眼捕捉齐悠两个大字。
“齐悠?是那个齐悠吗?”
本着吃熟人瓜的心态,卫子奢“啪”地一下顺着推送消息点进去。
他看到的这条消息已经算晚的了,经过一上午发酵,各种营销号洋洋洒洒爆料了一堆有关齐悠的消息。
卫子奢就像瓜田里的猹,越吃越有劲,对每篇爆料中提到的奇艺娱乐老总深表同情。
可怜的周老总,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周艺舟对会议室的人打了个手势,起身到门外接起电话。
“周艺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悠气急败坏的声音冲出听筒,他的事业好不容易能重新启航,准备大干一场。
可在今天全毁了!
那些营销号全部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咬他,还撤不掉,新公司高层对他很不满!
就因为不同意在一起,周艺舟就要踩死他?
周艺舟听着他沉重的喘息,沉默了几秒,冷静开口:“齐悠,我说过我不会再管你了。”
他呕心沥血建立的奇艺娱乐,倾尽全力捧齐悠,将公司所有资源优先给他挑选,换不来他一个正眼。
却换来了什么?换来他一火就迫不及待带着团队跳到其它公司。
哪怕顶着合同上的五年“雪藏”条件,也要离开奇艺。
周艺舟像是认了:“你说得没错,感情不能强求,但我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于私,他可以理解。
于公,他无法原谅。
“要是你早说你不喜欢男人,我也不会一直打扰你。”
偏偏齐悠从没正面拒绝过他,一直给他自己还有希望的假象。
“得不到,所以你就要毁了我?”
听他厌怒的逼问,周艺舟突然发觉自己有些想笑。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能这么幼稚,我知道是谁,不明白你怎么招惹到他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周艺舟挂断电话,再跟他说下去也挺没意思的,只会越让自己显得像个笑话。
早在那些营销号有苗头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消息递到了他耳边打听他的态度。
毕竟他从前专门找了人盯着舆论,凡是有关齐悠的负面消息,都必须拦截下来。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他已经不想管了。
再说,就算想管他也做不到,跟秦亥作对,周艺舟自认没那个本事,也不知道齐悠哪里得罪了秦亥。
说起秦亥,他们是大学校友,奇艺娱乐成立之初遇到些困难,还是秦亥帮他解决的。
那时候的秦亥虽然也板着脸,但是是外冷内热的典型代表,远没有像现在这样冷漠不近人情。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些什么……
周艺舟摇摇头,转身回了会议室。
…………
日子愈发的冷,转眼到了秦家办宴这天。
卫子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直到早上何妈拿了套西服来敲他的门,才反应过来今夕是何年。
“何妈,门没锁……”
卫子奢摸到床头的对讲机,他不想出被子,也不想扯着嗓子喊。
天气冷,为了更好的偷懒,他昨天找何妈要了个对讲机,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何妈推门而入,感受卧室里的寒凉,不由一惊,“卫先生,您怎么没开暖气?”
卫子奢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满眼无辜看着她。
“有暖气?”
“当然有,不然这么大个屋子,也太冷了。”
何妈放下手里的衣物,轻车熟路走到墙边找到控制面板,三两下在控制面板上打开恒温恒湿系统。
卫子奢坐起身,自言自语嘟囔:“难怪我在大厅沙发上什么不盖都不觉得冷,回来盖被子还觉得冷。”
“您啊……”何妈和蔼一笑,重新抱起新衣服,提醒:“这是给您准备的西服,您试试,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现在还能改。”
卫子奢大脑还懵着,“哦”了一声,突然问道:“谁给我准备的?”
“当然是大少爷。”
卫子奢一呆,莫名感觉是上次他不满秦亥偷摸换衣服不带自己的原因。
但是反派……他有那么细心吗?
虽说主宴定在晚上,但好不容易有机会进秦家大宅,一大清早就不断有人去拜访秦老爷子。
卫子奢站在窗边,远远望着大门口进来的车队,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屋子里的暖气起效,换衣服终于不用缩在被子里手忙脚乱,卫子奢徐徐换上白色西服,踩着拖鞋走到镜子前。
镜中之人,脸颊粉润艳丽,眼尾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眸开合间仿佛每一根弯翘睫毛都在朝它眼前人勾手。
衣服领口和袖口都有精巧的花纹设计,让整体看起来不那么成熟。
西服的白色衬得卫子奢皮肤更加白皙,他试着转身动了动手脚,感觉灵魂被禁锢了似的。
秦亥今天没有出门,依旧是一身黑西装,腿上盖着毯子。
卫子奢视线停留在秦亥腿上的薄毯,看起来像他之前在公司睡觉盖的那条,但那条毯子他不是搭在休息室门口的衣帽架上了吗。
他想着,也就直接问了,“秦总,您这条毯子好眼熟。”
秦亥放下手机,寻声看去,眼底暗了暗。
从楼底缓缓下来的男孩,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精致得好似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让他真想……
“哎呦我草——草长莺飞二月天!”
小王子看毯子看得入神,最后两阶楼梯踩空,拖鞋一滋溜飞出去,差点来了个屁股墩。
卫子奢身形一阵踉跄,还好他下楼梯有扶扶手的习惯,借着手臂力量勉强稳住了身体。
秦亥双腿猛烈一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见卫子奢没事,离开座椅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卫子奢心惊着低头穿拖鞋,没发现他的异常。
这一脚滑,两人均默契地将毯子问题丢到了脑后。
上午来的人多数是来拜访秦老爷子,这次宴会主角又是秦世安,秦亥带着卫子奢去秦老爷子面前露了个面就离开,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秦总,鹤……”
卫子奢伸着脖子,朝记忆中的另一边看去。
“嗯?”
秦亥还沉浸在秦老爷子向人热情介绍秦世安的画面里,没怎么听清他说的话。
眼看着就要离开老爷子居所,卫子奢一咬牙,加快脚步挡到秦亥面前,期期艾艾开口:“秦总,我们去看看鹤吧,这么久没见,它们肯定想您了。”
混乱的思绪被打断,秦亥捏了捏眉心,抬眼。
“是你想它们了吧。”
卫子奢嘻嘻一笑,蹲下身,“您真懂我,我又想摸摸它们了,您就带我去吧。”
现在不摸,等以后离开了再想摸可就摸不到了。
外边天气冷,两只鹤窝在专属的小木屋里抱团取暖。
说是小木屋,卫子奢也能直挺挺走进去。
原先远远看见这栋别致的房子,还以为是秦老爷子独特的闲情雅致。
没想到竟然是给鹤住的。
屋子里没有异味,应该是常有人打扫。
“秦总……”木屋的门没做很大,秦亥改装过的轮椅进不来,卫子奢一时不敢靠近墙角挨在一起的两个白团子,回头试图从秦亥身上找寻勇气。
秦亥坐在门口,吹着冷风,默默叹口气,幽怨地盯着卫子奢。
“小白……过来。”
卫子奢眼中升起疑惑,小白是谁?
不等他开口问,翅膀受过伤的鹤已经放下脚,伸着脖子一蹦一跳到秦亥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卫子奢眼中的疑惑瞬间化作光芒绽放。
他看看秦亥身边乖顺的白鹤,再回头看墙角,另一只鹤也醒了,但望着这边原地踱步不敢靠近。
“秦总,原来它们还有名字啊。”
秦亥摸了摸鹤脑袋,“只有这只养了快十年的有,那只是野生的,突然出现,不知道为什么留了下来。”
“因为爱情吧,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下蛋孵小鹤。”卫子奢随口胡诌,凑过去眼巴巴盯着看。
秦亥看了他一眼,没提这是两只公鹤。
他捉起卫子奢的手,带着他摸了摸光滑水溜的羽毛。
卫子奢一脸满足,什么撸猫撸狗,都不如他撸鹤来得快乐。
“小白小白,这是谁取的名字?”
还挺有童心的,卫子奢想。
秦亥别过头,表情不自然,“我取的。”
看着秦亥泛红的耳尖,卫子奢愣了愣,夸道:“真可爱。”
就是不知道他是在夸鹤还是在夸人。
卫子奢越摸越起劲,慢慢观察起翅膀,“秦总,小白的翅膀为什么受伤了?”
如果是人工饲养,没道理受这么重的伤吧,飞起来都费劲。
被他问起,秦亥似是回想到不好的记忆,紧抿着唇,“无意间碰到非法走私犯,顺手救下来的。”
其它动物被相关部门救治完送回了野外,受伤严重无法再适应野外生活的动物也都安排进了动物园养老。
只有这只鹤,隔着笼子一直叼着他衣服不肯松口。
他当时心软带回来,一养就是十几年。
“您真厉害。”
卫子奢真真切切感慨,没想到大反派还有这么正义的一面。
时间接近正午,天却愈发暗沉,分不清是天冷的阴云还是将要落雨的乌云。
午饭时间,秦老爷子派人过来请秦亥去一起吃饭。
秦亥看一眼靠在沙发上已经脱了外套看电视傻乐的卫子奢,拒绝了。
这人只是穿了身正式的衣服就浑身别扭,要是再跟着他去以秦家为主的正式场合,不得憋坏?
卫子奢笑得前仰后翻,全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
…………
夜色迷离,秦家设宴在从别墅出去,与秦老爷子住宅相反方向的欧式庭院里,卫子奢推着秦亥,在心里骂骂咧咧走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入院大门。
“秦总,你家到底有多大啊……”
秦亥笑了笑,屈指点点腿,“下次不想走,可以坐上来。”
总归轮椅是电动的,带动两人绰绰有余。
他笑得宠溺,指尖隐意十足,可卫子奢全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唯有满心惊恐,这还是秦亥吗?反派能说出这么温和的话?
卫子奢一边惊悚他温柔的语气,一边弯腰探头到他面前伸出手,故作抱怨,“您不早说,靠着您我还能暖和些,您看我的手多冷。”
修长的指节本就白皙,在冷空气中冻了一路,惨白惨白的。
秦亥眉头微皱,捉住他的手,纤细的骨感带着凉凉寒意,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件艺术品。
温热干燥的大掌裹住指尖,卫子奢俯视着秦亥棱角分明的脸,心脏猛地一跳。
疯了……
他竟然觉得秦亥的温柔是真的。
靠得太近,秦亥身上的气息冲淡了空气中的凉意,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息太过暧昧,卫子奢下意识逃避,抽回手催促:“秦总,都到门口了,我们快进去吧。”
感受掌中空荡,秦亥收掌成拳搭回膝上,紧了紧。
“走吧。”
第二次参加宴会,卫子奢本以为会跟黎家举办的没什么区别,却不曾想到,这是在秦家,前来的宾客见秦亥公然带着他出席,俨然在心底将他当做了秦家半个主人。
前来敬酒攀谈的人一波接一波,卫子奢根本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得空喘息,他赶紧推着秦亥到墙角,借助大窗帘躲起来。
“秦总,我能先回去吗……”
从进了院门开始就不停与人打交道,卫子奢好似惨遭蹂躏,从内到外散发出萎靡感。
秦亥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作为宴会东道主之一不得不留下来,毕竟老爷子一把年纪精力有限,而秦世安,这场宴会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带他认认圈子里的人,来的宾客都没认全就叫他去接待,等会闹出笑话丢的还是他秦家的脸。
他抽出只手轻轻拨弄身侧发旋,安慰道:“乖,至少等老爷子带秦世安说完话。”
卫子奢身心俱疲,根本没空纠结他话里的乖不乖。
他忍不住感叹,“秦总,原来您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难怪秦亥冷着张脸,隔三差五参加这种晚宴,换他也笑不出来。
怎么说呢?突然就能体会秦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了,这种宴会,他这个健健康康的小年轻都顶不住,别说秦亥了,这不纯纯虐待残疾人嘛。
赶紧让秦世安来分担分担。
卫子奢想着,循着热闹的人声看去,秦世安作为宴会主角,秦老爷子也不会让他随随便便登台,也不知道该夸一句秦家基因好,还是男主光环强。
一阵子不见,如今的秦世安完全没有当初在秦老爷子住宅里的拘谨,一举一动间带着豪门贵公子的自信和优雅。
各种礼节信手拈来,总算是对得起原书里描述的小秦总了。
卫子奢远远望着,满意点点头,满腔挤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他想得入了迷,未发觉身边秦亥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秦亥看着随秦老爷子登台的秦世安,眼中充满敌意。
果然,还是不能留……
“秦总?秦总!”
卫子奢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嗯?”秦亥回过神,掩下眼中情绪看向他,“怎么了?”
卫子奢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空荡荡大门,“咱们趁现在没人注意,偷偷溜走吧。”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光芒,看得出来,这双眸子的主人对逃离此地一事抱有兴奋的执着。
秦亥看得分明,情不自禁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