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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家都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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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卫子奢看着套着不合身保镖制服有些滑稽的中年男人,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不敢置信地站起身。
“儿子……真是你,你妈跟我说的时候,我、我还以为她是想你想疯了。”
卫明泽眼里噙着泪,慢慢往前挪动步子,像是不敢靠近,害怕一触及眼前的人儿就碎了。
“你……你们……”
卫子奢想问你们不是死了吗?遗体都是他亲手送进火化炉的!
但瞥见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他硬生生用仅剩的理智将满腹疑问憋了回去。
显然卫明泽正激动着顾不上太多,语无伦次地开口:“我、我跟你妈……还以为、还以为……没想到一睁眼就……”
“别说!”卫子奢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受苦了!”
卫子奢死死抓住秦亥,两只手都在颤抖。
天老爷!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怎么回事!
都穿了?
他们一家都穿了???
这太荒谬!太刺激了!
卫子奢感觉自己好像眼前一黑快要晕过去。
下一秒,事实便向他证明眼前发黑不是错觉。
只见卫子奢的身形突然晃了晃,瞬间瘫倒在秦亥怀里。
秦亥脸色一变,抱起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先去找医生检查,再换间病房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子奢!”
卫明泽见状急了,就要扑上冲抢人。
祝霄哪能让他去惹现在的秦亥,哪怕是为了卫明泽好,都不能把人放过去,他眼疾手快抓住怒吼的卫明泽,疯狂给秦世安打眼色,“二少,快来帮忙。”
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
秦世安犹豫一瞬,让人把卫明泽“请”到一边椅子上。
“叔,别激动,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
卫子奢两眼一睁,记起了失忆时闹的笑话,也记起了那则通话内容,顿时生气秦亥对他的隐瞒,听不进半句解释。
“我爸妈呢?秦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秦亥抱住卫子奢坐在床上,防止他光脚往外冲,“先前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你又不记得了,我当然不可能让随随便便的人来见你。”
“放开我!”卫子奢心急如焚,说话语调不免有些冲:“他们怎么会是随随便便的人,那是我的父母!”
是他以为再也见不到、朝思暮想的人。
卫子奢一想就红了眼眶。
秦亥圈住他的手臂收紧,语气低沉:“所以呢?”
他不在乎那是谁的父母,他只烦闷有人欲将卫子奢从他身边夺走。
环在腰上的手臂好似铁壁,任凭卫子奢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分毫,他越发急躁:“什么叫所以呢?难道你没有父母吗?”
话音落地,空气静了刹那。
怀中人渐渐停歇闹腾,卫子奢红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秦亥的声音没什么波动,“现在冷静了吗?”
卫子奢自觉话说得太过分,歉意道:“对不起。”
“不需要……不需要道歉……”秦亥埋在他脖颈间,忍着咬下一口的冲动低语:“你只要告诉我……你会不会丢下我跟他们走。”
“?”
卫子奢实在不明白秦亥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他认真地说道:“怎么会呢,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而且我也在节目上公开过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来……“我不会丢下你的。”
“那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要你回去娶妻生子呢?”秦亥继续低语,“你会选哪边。”
卫子奢一时语塞,说真的,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之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父母就常常开玩笑说不知道他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最后会便宜哪家姑娘。
但是……一定要姑娘吗?卫子奢想,比起另一半的性别,他的父母或许会更在意他快乐幸福与否。
只要快乐幸福,对方什么身份,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重要。
只要他认定了……
卫子奢回抱住秦亥。
只要他认定了。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触感,秦亥开口:“你知道的,我不会放你走。”
“我知道,我没想走。”卫子奢拍拍他,“你能不能先让我去见我爸一面,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吗?”秦亥话锋一转,将卫子奢问了个措手不及。
还不等他找个合理的缘由掩饰荒诞的一切,又听秦亥道:“我先去见见他们,等我见过了再说。”
“好吧……”
纵有担心,但卫子奢还是同意了。
过去两天不不让碰手机,秦亥肯定是去调查过他们。
原本毫无干系的三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家人,他有疑心也正常。
卫子奢抓着他的手捏了捏,“那你别让我等太久了。”
看着头顶依旧可爱的发旋,秦亥稍稍安下心,“好。”
“对了,你记得说话不要太过分了,那可是你个岳父岳母。”卫子奢认真叮嘱他,担心一开始留下不好印象,父母以后不承认他。
秦亥沉默点头,起身,离开时差点走出同手同脚。
…………
“秦总!”
卫明泽还穿着那身滑稽的保镖制服,见到秦亥立马迎了上去。
沈织云比他更快,冲过去拉起秦亥的手,哀求:“秦总,子奢有时候是顽皮了些,要是他哪里得罪了您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放过他,哪怕我们夫妻俩去偷去抢也必会做到。”
秦亥眉头一皱。
放过卫子奢,这辈子都别想。
秦亥正准备讽刺,但想起来前卫子奢的叮嘱,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了。
认真看去,眼前的女人弯着脊背,发丝凌乱面庞疲惫,双眼满是哀求和对孩子的担忧。
她或许是一个好母亲。
秦亥垂眼,抽回手避开两步,开始打量卫明泽,“卫总,据我所知,四年前您的卫还是三国曹魏的魏,如今改名的人不少,但换姓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相比沈织云,被秦世安劝过的卫明泽面对秦亥更冷静一些。
他明白穿越什么的鬼神之说万万不能拿出来讲,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在秦亥面前透了多少底,只幽默地开口:“是啊,可能是人到了中年,想叛逆一把吧。”
“是吗?”秦亥闭上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着卫子奢所谓的,他的老丈人。
“是啊,哪里有问题吗。”
卫明泽不卑不亢,面容严肃挺直背,严阵以待。
作为一个商人,他深知在谈判时,谁先沉不住气开口谁就输了。
何况……
秦世安都跟他说了。
没想到秦亥和子奢是那种关系,想到这层,他看秦亥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不满。
性别先丢一边,俩人是不是真心在一起的也先不提,单说二人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对等这一点就难免会受到外界质疑,子奢定是受够了委屈。
而且子奢那么单纯,肯定是姓秦的不安好心,欺负了他!
二人无声焦灼。
沈织云站在一旁,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门被人悄悄地拉开了条缝。
她看过去,眼睛蓦地睁大。
卫子奢竖起手指对她比了个“嘘”的动作,脑袋往里探了探。
沈织云盯着他的脸,慢慢走过去。
等靠近了,卫子奢将她拉到门外,压低声音好奇地问:“妈,他们在干什么啊?”
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秦亥没有吓你们……吧……”
沈织云伸出双手不住抚摸他的脸,嘴唇颤抖着,泪流满面:“子奢,我的儿子……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卫子奢一愣,随即眼眶一酸。
只一瞬间,平静的假象被后来居上的悲怆击得溃不成军。
他张开口,发觉喉咙里哽得厉害,眼眶也越来越热,“我……”
“我也以为……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我好想你们……”
原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相见的人复生出现在面前,卫子奢再也忍不住泪崩,痛苦地哀嚎:“对不起妈妈……我没本事,你们留给我的一些东西,还有公司,都被二叔抢走了……我没能护住它们……对不起……”
十九岁的年纪,大学尚未毕业,失去父母外加亲人毫不犹豫背叛,卫子奢幸福的人生一夜坍塌,天翻地覆。
他迷茫又惶恐,只能蜷缩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麻痹自己。
沈织云听到他受的这些苦,生不起丝毫责怪之心,只有满胸腔的心疼说不出口,努力去擦他脸上的泪水:“没事没事,咱儿子本事大着呢,能一口气喝完半瓶快乐水,他想要钱咱就给他,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她抓着卫子奢手臂,把人从上而下打量着,“让我看看,是不是变成大人了,这些年有没有冻着饿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边说,眼泪越发的汹涌。
卫子奢流着泪着摇头,“没有……我、我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的两人听见了门口的声音,秦亥拉开门,看见门口手忙脚乱擦泪的卫子奢,眉头一蹙。
“怎么过来了。”
虽问的卫子奢,眼神却是扫过祝霄。
祝霄低着头,想起卫子奢待在那等不放心非要过来看看,他拿不定主意只好虚心请教游梓寅,想着游梓寅跟在秦总身边十几年,应该能很好揣摩他的心理。
游梓寅不负所望,给了他靠谱的答案:听卫先生的。
听卫先生的,应该……没问题吧……
祝霄悄悄抬眼。
门口,卫明泽见到卫子奢同样眼眶一红,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不住地点头。
沈织云看到他,再也撑不住的瘫软。
卫明泽连忙将人抱住,哽着声安慰:“没事没事,这人不都好好的嘛。”
卫子奢挪动步子,也想和他们一起拥抱。
秦亥一个箭步揽他入怀,“你的身体还没好全,不要太激动。”
挣扎不脱,卫子奢干脆埋在他怀里,“嗯……”
秦亥轻拍着卫子奢的背,沈织云哭着哭着品出点不对劲,抓住卫明泽的手一紧,小声开口:“他们这是……?”
“唉——”
卫明泽叹口气,眼神复杂。
以他这些天打听到的秦亥,儿子想脱身怕是不容易。
作为母亲,沈织云没空去思考其中人情世故利益往来,她只用言语表面态度:“卫子奢!”
“哎——”
一听到喊自己全名,卫子奢就知道母上大人有话要说了。
后知后觉父母还在旁边看着,他慌张从秦亥怀中抽出身,用手背抹去眼下泪水,“怎么了?”
“你过来。”
沈织云脸上泪痕犹在,她警惕地盯着秦亥,仿若护崽的母狼。
秦亥死死抓着卫子奢,不松手。
“秦亥?”卫子奢不明所以看着秦亥,又看一眼那边呼唤他的父母,反抓住秦亥的手:“你跟我一起过去。”
沈织云一噎,这膊肘往外拐得也太明显了。
“你……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卫子奢一语惊人。
沈织云和卫明泽俱是身躯一震。
就连秦亥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哑声开口:“你不用为了……”
我不会为难他们……
“我喜欢他。”
卫子奢眼神坚定,倒显得身边的秦亥有些手足无措。
沈织云不知所措:“你……”
卫子奢抢答:“我是认真的。”
他拍拍秦亥,示意手松开,“秦亥你先等等,让我去跟他们单独聊聊。”
空气默了又默。
秦亥用尽全身力气松开他的手,“好,你去吧。”
卫子奢拉着两人进屋,留秦亥望着紧闭的房门出神。
他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如果卫子奢父母不同意,如果卫子奢被他们说动却又为了稳住他而演戏,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如果……
秦亥不愿去想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却一直没有大动静。
祝霄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连一句争吵都没听见。
他瞥一眼拳头都攥起来了的秦亥,小声关切:“秦总,您还好吗?”
里面没有动静,是不是他们带着卫先生跑了。
祝霄敢想不敢说。
秦亥扫一眼时间,心中渐生焦虑,要不是这在四楼,他都要怀疑卫子奢跟他们跳窗跑了。
长廊落针可闻,窗台照进的光影缓缓朝一边移动。
手机响了一阵,秦亥不予理会,下一秒就变成祝霄的手机响了起来。
祝霄接起听了两句,硬着头皮递给秦亥:“秦总,是游梓寅。”
秦亥想起让游梓寅去办的事,接过手机:“如何了。”
“已经按您吩咐的准备好了。”
“嗯。”
随着秦亥默许,游梓寅那边一阵嘈杂,铁笼铁链的声音隐隐回荡。
秦亥耐心地等着,等到那人惨叫——
“秦亥,你这个畜生——”
梁项飞的哀嚎穿过手机喇叭,伴随着起伏不定的犬吠。
秦亥的语气毫无波澜:“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舅舅。”
“我¥&%……咒你不得好死——”
秦亥发笑:“你请便。”
“%……*)#”
没营养的脏话就不要听了,秦亥挂断通话把手机还给祝霄。
问他:“你说,里面怎么还没好?”
祝霄思考一下,中规中矩回道:“卫先生太久没和家人见面了,想多说些话是应该的。”
秦亥轻叹一声:“也是。”
那是卫子奢的家人……
比他重要多了。
“秦亥!”
喜悦之音打断胡思乱想,秦亥抬眸看去,卫子奢站在门口,满脸笑意。
“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他往旁边让让,露出身后的人,在胸前比个OK,笑嘻嘻补充道:“和我父母一起。”
卫明泽板着张脸,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沈织云眼含无奈注视着卫子奢,虽一时难以接受,但她还是选择尊重自己儿子的选择。
经过一遭惊天变幻,他们已经懂了没有什么事情比他们一家团聚更重要。
只要卫子奢开心,另一半是人是鬼又如何?
总归儿子背后还有他们撑腰,就算是燕山秦家,也不怕他们。
卫子奢双手叉腰,头颅扬起,虽然眼眶仍然红着,但掩盖不住浑身散发出的自信明朗的光芒。
秦亥眸光波动,挪动脚步迈向他。
“好。”
…………
“这个好吃,快尝尝……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这个……”
饭桌上,沉寂气氛中只有卫子奢一人欢脱不止。
都说婆媳关系全靠身为丈夫的儿子维系,虽然他跟秦亥之间不存在媳妇一说,但刚开始相处还是需要一点调和剂。
秦亥和父母的关系就看他表现啦!
卫子奢积极表现,干劲满满,一会儿给左边的父母夹菜,一会儿又扭过去给秦亥夹上,唯恐冷落了谁。
忙活半天,没听到一句回应,他渐渐停下手里筷子,左右看看。
“你们怎么不吃啊。”
卫子奢撇撇嘴。
三个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没人动筷子,难道是对他有意见?
他收下手,悄悄拉扯秦亥衣袖,侧过去咬耳朵:“秦总~你不要不说话呀。”
说完,又转过头眨巴眼哀求:“妈……爸!”
面对卫子奢央求,双方有心配合,奈何感情不受控制,很是不习惯。
秦亥自幼出入无数场合,饭桌上遇过不少带着或善或恶或巴结之意的人,今天还是第一次与喜欢的人的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这种感觉,和一般商业谈判不同的感觉很不一样,有些复杂,又有些……难以启齿?
具体什么感觉,秦亥有些说不上来。
沈织云有心笑笑,但也只是笑笑,还是没从自家儿子找了个男人的冲击力中缓过神,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秦亥绝不是下面那个。
沈织云捂脸,“哎呦,妈这不是、这不是……”
“你妈是太激动了,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爸来说两句。”
卫明泽站起身顺手端起茶杯,定睛看到秦亥的瞬间,张口下意识说出酒桌上的客套话:“秦总,这杯以茶代酒,我敬您,我携夫人初来燕山,在来之前就对您的大名有所耳闻,今日一见,真是年轻有为英俊不凡。”
秦亥像是触发关键词,反应迅速端起手边茶杯,客气道:“不敢当。卫总,我该敬您一杯才是,仅用四年时间便将公司扩展到如今规模独吞上清65%的市场,厉害。”
“哪里哪里。”卫明泽摆手谦虚,准备继续客套。
卫子奢一拍桌面,“砰”地站起来,“你们干嘛呀!”
他是要他们来谈感情,不是来谈业务的。
“别气,你身体还没好。”
秦亥放下杯子站起身,十分自然地抱住卫子奢,在他耳边低声道:“给我点时间。”
两人理所当然拥在一起。
沈织云刚拿下的手重新捂住脸,扭到一边。
好吧,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卫明泽端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一瞬转念,粗声咳嗽声提醒。
你老子我还在这看着呢!
注意点!
卫子奢低着头小声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
“唉……”沈织云叹口气,缓和道:“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这一桌好菜都快冷了。”
“哈哈……先没错,吃饭吧。”
卫明泽勉强笑两声,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的好大儿乐在其中呢!
他们做父母的,还能拗得过孩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