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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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俞白屈指攥紧最锋利的那片玻璃，狠狠划下。
在破开皮肉的瞬间，视野里突然炸开大片黑斑。
左腕那道狰狞的裂口随着他的心跳不断胀缩，每每搏动一次就会裹挟着滚烫的痛感泵向指尖。
在这片碎裂的狼藉中，俞白就这样垂眸默然地看着。
看着血线从伤口涌出，在小臂上蜿蜒，最后在极快的时间内游走成了猩红的溪流，淌过指尖，重重砸在陈年污渍交织的地砖上。
一滴，两滴……
外面集合的音乐忽远忽近地飘来，混着调试音响的“滋啦”声，刺得俞白的耳膜发痛，校长的声音裹着血滴砸地的声响在他脑袋里来回碰撞。
俞白眼前虚晃了一瞬，等恢复意识时，眼前的地砖缝不知何时被染成了褐色。
时间在此刻失去意义，疼痛已侵蚀了他所有的感官。
唯有喇叭中播放的冗长演讲，变成了唯一的计时工具。
“我校在学生心理健康方面做出重大建树，并取得有效成果……”校长的嗓音突然拔高，让俞白的思绪骤然清醒。
他抵住隔板，盯着左腕那道翻卷的皮肉，突然笑出声。
“啧。确实挺有效果的。”
话音落地，他的腿忽得软了一下。
墙顶的霉斑在视线里分裂又重组，意识将要被蚕食殆尽，他不知道第几次咬住腮肉，但疼痛感已经趋近于无。
生命似乎流逝到了尽头，俞白无力地扯了扯唇角。
不会……赌输了吧？
下一刻，救护车的鸣笛声穿破校园，落在了耳边。
“找到了！他在这！”
嘈杂而刺耳的人声灌进脑里，俞白终于放心地合上眼。
“赢了。”
……
宋辙咬碎薄荷糖时，救护车正碾过减速带。
红蓝交错的灯光在他的眼前急促闪烁，混着橡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刺得他太阳穴突跳。
犬齿磨碎最后一点薄荷糖，下巴朝那边一扬，“那边怎么回事？”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是有天眼吗？”王珞的尾音被救护车的鸣笛声吞没，“倒是你，办个手续，怎么把档案袋办破了……”
“怎么滴，你要转学人不让，拿档案袋给人削了？！”
“滚你的，我这是日行一善。”宋辙跨上车座，仪表盘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倒是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真准备一直当个废物啊？”
引擎的轰鸣声撕裂喧嚣，王珞似笑非笑的声音裹着热风撞进他的耳膜：“这不是陪你么。”
宋辙懒洋洋地掀起眼皮，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陪我考清华啊？”
“想上就能上，你当清华是你家开的啊？？？”王珞抱起手臂，嘲讽地笑了一声：“还是说废物做够了？不是说好了手牵手，一起做废物，谁先脱废谁是狗么。”
宋辙猛地捏住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半米长的黑印。
在发动机空转的嗡鸣声里，他侧过身盯着王珞，冷笑一声，“记性不错啊，小伙子？”
王珞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也不自觉地躲避：“咳……辙哥，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话没说完就真的被尾气呛得咳嗽，尾音散在风里。
“汪。”
空气陡然凝固，王珞半晌才从牙缝挤出句：“艹！”
他追上来时声音都被风吹得有些发颤：“辙哥？你这什么意思啊？”
宋辙脚尖一点地，撑住车身，单手解锁屏幕，递了过去。
推送通知横在锁屏正中——辙哥父亲搂着个穿定制西装的少年，怀里抱着个蓝白船舶模型笑得开怀。
而热搜标题：“船王”继承人正式亮相，宋总亲赠亿万船模。
王珞的呼吸突然变重，“我靠！这不是裴姨亲手给你做的生辰礼物吗！”
宋辙不明意味地冷哼一声，王珞恍然大悟，“你出生时，这玩意儿可是登过报的！这是宋裴两家少爷的身份象征！这逼崽子怎么敢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那个老不死的疯了吧？真觉得裴家去了香江就拿他没办法了？”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远处工地打桩机的闷响混着宋辙的话音涌过来，“他早就疯了，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个畜生，谁能拦得住？”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看着？！”王珞皱眉。
宋辙将屏幕碾灭在掌心，举起三根手指，“三天，他们就得跪着求我把东西拿回去。”
尾音被再次骤然提速的气流扯碎，后视镜里淮市十三中的鎏金校牌正在暮色中模糊成团灰影。
“被发配过来，不一定是件坏事，起码身边的老鼠会少很多……”
轻声的感叹在下一秒就被王珞毫不留情地打断。
“靠靠靠！”轮胎擦地的尖啸，混着他球鞋底蹭着柏油路面发出的刺啦声，“停！快停！老子鞋带要绞进辐条了！”
宋辙猛踩刹车，急刹车的橡胶焦味在鼻尖腾起，扭头就看见王珞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龇牙咧嘴地蹲在地上，散开的鞋带被排气管烫出了焦黄的卷边。
他下车走过去，猛地扣住对方的后颈狠狠摁了下去，“去年摔断腿没长记性啊？”
王珞被他摁得险些跪倒在地，怒而拍开他的手，抬头时，眼底映着十字路口闪烁的黄灯：“论不长记性，我还比不上你这个不要命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宋辙笑着一脚踹向他的小腿肚。
王珞一时不察，被他踹得歪倒在地上，车眼看着要往下倒，被对方一把扶住。
轮胎摩擦柏油路的尖啸突然炸开，瞬间刺穿了两人的耳膜。
他们同时回头，就见十字路口冲出了辆自卸车，撞飞隔离墩，歪斜着碾过双黄线，呼啸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卧槽！”
两人瞬间加快了动作。
可越急，鞋带就在机车的辐条中卡的越紧，王珞急得晕头转向，竟然试图拖着机车往外窜！
“你傻逼啊！脱鞋啊！”宋辙气得破口大骂，上手就薅他的腿。
王珞恍然大悟，顺着力道抬腿就甩，可焦黄的鞋仿佛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而自卸车已近在眼前，他几乎绝望，转而伸手去推宋辙。
“辙哥！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说你妈的屁话！”
自卸车放大的影像落在宋辙瞳孔上时，鞋子终于被脱了下来。
来不及多说，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向王珞扑了过去——！
撞开对方的瞬间，倾斜的世界忽然陷入了粘稠的寂静中。
滚烫的剧痛顺着脊梁爬上来，挡风玻璃蛛网般的裂痕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
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左眼尾贯穿眼皮的长疤在夕阳下泛着白光。
下一秒，宋辙听见头盔砸在绿化带树丛中的闷响，和八年前母亲坠楼时的那声重叠在一起。
刺痛瞬间卷席心脏。
“辙哥——！”
王珞的嘶吼被耳鸣吞没。
宋辙艰难地转动脖颈，他看见王珞趔趄着狂奔过来，摔倒后仿若忘记了如何奔跑只能手脚并用地往这边爬。
他想嘲笑对方这仿若人猿一样滑稽的姿态，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喘息声。
他想骂一句还没死哭什么丧，张嘴却只能呛出一口血沫。
视线开始发灰时，王珞的嘶吼混着哭腔终于穿透耳鸣落进了耳里：“宋辙！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说好的！三天！他们要跪着过来求你的！！他妈的……你别他妈的让他们看笑话啊！！！”
宋辙的瞳孔开始失焦，血沫呛进气管的灼痛中，他左手痉挛着伸向内袋指尖摸到校服内袋凸起，U盘边缘的棱角刺进掌心。
最后的执念炸成颅内白光，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弧度。
他要是死了，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铁锈味从齿缝渗向舌根，更多血沫呛出鼻腔，他用尽最后力气抠住地面的裂缝，指甲劈裂的疼痛让他短暂清醒。
“拿着……走！”
声带震动的触感还在喉间，声音却溺毙在汹涌的血沫里。
“辙哥！！！救护车！谁来……”
王珞的哭喊被漫过耳廓的温热液体吞没，霓虹灯穿透宋辙渐弱的意识。
他看见自己精心策划的时间轴开始转动，该寄给纪检署的匿名信，藏在钢琴谱架夹层的账本，黑色交易的针孔录像……
死亡，只是复仇的开始。
颤抖的手指几乎拿不稳手机，摁了几下，才成功拨通。
“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直到声音出现的那一刹那，王珞才觉得自己能喘得上气，他剧烈吞咽着恐惧，喉管里迸出破碎的喘息，“救，救命！有人被自卸车撞了，地上，都是血！”
“血流得到处都是……求你们快点！”
“请保持冷静，我会帮助你，在哪个区？”接线员的声音几乎绷成一根弦。
“新华区，新盛街，”王珞猛地抽了口气，“誊，誉盛广场十字路口附近！”
“好的，您别急也别怕，已通知救护车前往。”
“伤者是否还有意识？”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多！！你们来啊！！！”
“好的，请跟我们保持联系，不要挂断电话。”
……
救护车蓝光刺破夜幕时，宋辙的瞳孔开始溃散。
他恍惚看见母亲坠楼时纷扬的窗帘碎末，那些雪白的布料正与此刻眼前漫天飞舞的斑点重叠。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的瞬间，宋辙听见心跳监测仪的长鸣。
这声音终于和记忆里母亲躺在病床上的身影重合，随着心电图化为直线飘向虚空。
两辆救护车鸣着笛从街头呼啸而过，停在了医院门口。
早已等在医院门口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接下两个担架，脚步快速往急诊室去。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担架上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呼吸机上的心跳曲线，同时变成一条直线，向远处延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002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