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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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嘲弄的尾音刺入耳膜。
豆大的冷汗从宋辙的额角滑下。
痛到模糊的视线在瞥到左腕时，腥气化作实质裹着消毒水味冲入他的鼻腔，在密闭的病房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黏稠。
俞白看见他伏在在病床上，疼到青筋暴起的样子，眉眼浮现戾气，“怎么，碰你一下，就这么疼了，到底谁才是废物？”
痛到意识有些昏沉的宋辙，还没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右臂就被猛地钳住，接着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掼到病床上。
而本该躺着的人，却翻身而上，呼吸交错间，轻松镇压住他所有反抗的动作。
眼前这张面含讥诮的脸，与蜷缩在洗漱池旁连动都不敢动的废物剪影，在他的视网膜上严丝合缝地重叠。
面前的人突然俯身，过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的偏头避开，却被掐住下颌，只能和对方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里，满是嘲意与疯狂。
“说啊，到底谁才是废物？”
宋辙猛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发着抖的声线中裹挟着满满的燥意，“我昨天只是说你无可救药，谁骂你废物了？！”
话音落下，他感觉钳住自己的力道猛地加重，耳边炸出一声冷斥，“我需要你救？！”
“你不需要我救。”宋辙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僵持的几秒里，监护仪的“嘀嘀”声尖锐如针。
“你只是在装，在激怒他们，更在等那群人！”宋辙终于攒足了力气，他双手用力，想推开身上的人，却被攥住手腕，一把折上去，手背“嘭”的一声砸到铁床架上。
溢出的泪水在极快的时间内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但抑住的痛吟伴着笃定地语气一同发出，“那群可以把你遭受的委屈通通上报的督察组。”
话音落地，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
静寂的病房内，只剩下宋辙因疼痛而越发粗重的喘息声，和胸腹相贴时对方传来的巨大心跳声。
俞白的眼尾突然浮起冷笑，左手心上移，力气再次加重，“是啊，所以你怎么就那么没有眼色的闯进来？”
话音未落，剧痛就在手腕上炸开。
宋辙疼到眼前一黑，滑腻的血液冲出白纱，沿着腕间滑下。
他用力挣扎想要推开，医用绷带在纠缠间勒得越来越紧，整个人被蔓延全身的疼痛吞噬掉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任由摁住手腕的力气越来越重。
走廊的脚步声急促逼近。
耳边炸开爆呵：“俞白同学！你不要做傻事啊！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活着就有希望！”
护士推门而入，看到的是‘宋辙’颤抖着按住‘俞白’洇出大片的血渍的手腕，又害怕又不敢松手。
“患者自残！3床上束缚带！”
“我，我没——”
“放松！俞同学你不能这样！”
三个护士压住宋辙左肩时，交错间却看到罪魁祸首就坐在旁边的床上，抬手掸了掸衣襟，冲着他露了个特别挑衅的笑，默声且一字一顿 ，“废，物！”
宋辙的呼吸渐渐粗重，指节抵在床沿，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第三次清创包扎结束，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尽力放松自己因疼痛而过于紧绷的身体。
门合上的瞬间，俞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苹果。
他拖了个板凳，挨着束缚带坐下，刀刃抵住果皮缓缓旋动。
在刀刃割开果皮的簌簌声里，他语气轻缓：“孙辉这个蠢货能在厕所里一眼认出你……”，果皮断裂坠入垃圾桶的脆响截断话音，雪白果肉被利落切成两半，“宋辙同学很有名啊。”
监护仪的“嘀嘀”声在死寂中陡然加快。
俞白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青筋暴起的手背：“《西区二十二中劝退通告》在学校官网挂的红亮，宋辙同学因斗殴致人重伤……”尾音化作气音，“话说，你真的用铅笔差点捅穿了亲……弟弟的颈动脉？”
“闭嘴！”宋辙的后槽牙几乎咬出腥味，“从醒来到现在，从借我的身体，也要给警察提供信息，到几次三番对自己下狠手，你现在就是在泄愤！”
他的话被对面那人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截断。
俞白支着胳膊往后靠了靠，“泄愤？我为什么要朝你泄愤？”
宋辙沉默半晌，“我坏了你的事。”
“你还知道——”
“对不起。”
嘲讽与呵斥，因那声突如其来的对不起，全都吞回喉间，变成了几声模糊的咽音。
非常滑稽地静止在了那一秒。
所有想说的话，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空白。
“有心或是无意，坏了你的事是事实。”
宋辙喘了口气才说完，像是错觉般，他好像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无措。
稍纵即逝。
但确然存在。
宋辙想了想，艰难地抬了抬被捆在束缚带下的右手。
“歉也道了，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他顿了顿，接着道，“身体出现这种状况，接下来，我们俩还是合作比较好，你觉得呢？”
俞白过了半晌才伸手拍了上去，“哦。”
王珞拎着外卖推门时，‘宋辙’正斜倚在‘俞白’床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叩着护栏。
而本该虚弱的‘俞白’却被束缚带捆得严实，苍白的脸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但两个人的手，以奇怪又扭曲的姿势交叠着。
王珞闭上眼，希望都是他的幻觉。
重复几次闭眼睁眼的动作，正在谈话的两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觉得杀气重重。
哪个都惹不起，王珞只能晃了晃塑料袋，“西区刘记羊肉拉面，辙哥你以前常吃的那家。”
走近才瞥见垃圾桶边缘连成一线的苹果皮，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迟疑许久还是问道：“辙，辙哥是不是那事儿，你，你能——”
“吵死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对面病床上的‘俞白’骤然打断。
下意识地想要呛回去，眼神却瞥见旁边目光如炬看着他的‘宋辙’，又将话咽了下去。
只能好脾气地将塑料袋提高，试探着开口，“要不，都这个点了，先吃个饭……？”
俞白对王珞口中的“那件事”挺感兴趣的，但眼下显然不合适，他怏怏地收回热切的眼神。
来日方长。
汤面掀开盒盖，蒸腾的热气裹着大把的葱花浮上来。
俞白的手顿了顿，舀起半勺清汤，喉结滚动两下又放下，“可惜了，我现在闻不得荤腥，会吐。”
“那你吃我这份炒饭！”王珞忙不迭递过去，却被对面一声嗤笑打断。
宋辙直勾勾盯着牛肉面上飘的油花，却嘴硬道：“给你惯的！爱吃不吃！”
俞白看向对面，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牛肉面上，再看着他被束缚带绑住的身体，挑了挑眉，端起面碗：“来，我也惯惯你。”
宋辙警惕地看了他几眼，想拒绝，但香气实在扑鼻，他滚了滚喉咙，挤出个字来。
“嗯。”
喝下第一口汤的时候，余光就瞥到对方笑地眯起了眼，满是不怀好意。
他动作一顿，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嘴永远快脑子一步，咽下去时，喉间立时涌出一股酸意。
“yue——”
王珞闻声窜过来，瞪着他的眼神仿若十恶不赦，“你！我辙哥好心喂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不是！我真的喜欢喝……要不，给我来口面。”
“呕——”
“辙哥！走，给他惯的！爱吃不吃！”
“……”
宋辙闭了闭眼，行，他饿死。
俞白支着下巴欣赏对方紧绷的侧脸，笑得肩膀直发抖。
“扣扣扣——”
“打扰了，哪位是宋辙？”
“我。”
“我！”
两道声线在空气里相撞，俞白偏头看向对面病床，“怎么，‘俞白’同学抢答的这么积极，是想冒充我？”
宋辙的指节压得咯吱作响。
林敏芝走近看了看，接着径直走向左边挂着宋辙名牌的床位。
王珞突然横插进来挡住视线：“你谁啊？”
来人没有答话，而是将黑色的皮包往桌子上一放，才掏出一张证件，几乎是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好，我是林敏芝，隶属于茵艾尔运输公司，这件事情公司派我全权代理。”
“全权代理？”塑封证件被捏出指痕，王珞盯着照片比对真人，“这么严重的交通事故。”
他拇指重重抹过证件上的公司名称，“就你一个人来？”
话音落下，林敏芝唇角一勾，“我一个人够了。”
说着，她慢条斯理地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钱，“开个价吧。”
王珞简直要被气笑了，“谁要你这几个臭钱？”
“不够，是吧？”说着，又再掏出一沓钱。
“辙哥和我差点被那自卸车撞死。你他妈用那点破钱能买得起两条人命吗？”
林敏芝不慌不忙地将袋子里的钱全都拿出来，在桌子上摆的老高，“我们调了道路监控，你俩都是未满十八岁驾驶摩托车，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七十二条，这属于无证驾驶，真走公，你们也讨不到好，我们私下解决，还能让你们捞点钱，不是吗？”
“放屁！”王珞踹翻的陪护凳撞在输液架上哐当作响，“自卸车失控逆行，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道歉听不到一句，三句不离钱！”王珞伸手一扬，钞票随着他的动作洋洋洒洒地落下，“滚回去给凶手家里烧纸吧！”
“你，你——”
俞白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说话，“懂法吗？我，未满十八岁，你们公司在没有监护人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找到病房，不怕罪加一等啊？”
“你们公司甚至等不及交警处理，直接找我私下协商赔偿，是逃避法律责任吗？还是想妨碍司法公正啊？”
他忽然拔高音量，指了指自己，“退一万步，只要我监护人不明确同意，我同意，那协议也可能无效诶。”
林敏芝后退半步差点被倒地的输液架绊倒。
“最后，我觉得你涉嫌采用威胁、胁迫等手段迫使我接受和解，”俞白撑起身子，指着正在录像的宋辙，“你涉及敲诈勒索或胁迫等违法行为。”他忽然歪头笑得无害，“您说对吗？”
“你——”
“我下次再来。”
见她慌乱得不行的背影，王珞又气又解气，“辙哥！你说的那些怎么那么唬人？！”
俞白将手机屏幕转向他，搜索栏密密麻麻全是交通事故、私下用钱解决、未成年人保护各种关键词。
他蜷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阴影落在鼻梁上将表情割裂成两半，“对付这种人，得比他们更懂怎么当文化流氓。”
王珞没忍住笑出声，将帘子拉上，才小声在‘辙哥’耳边，说道：“辙哥，这人估计是被那女的买通了，来套你话，顺便试探你呢，估计也是怕你报警，毕竟下午来了不少警察。”
果然，车祸就不是意外。
宋辙这身体也是一堆破事儿。
就像那张敢把未成年人的脸贴在报纸上大肆售卖的无良小报，背后没有授意，谁敢做呢？
“王珞，帮我去自动贩卖机买瓶西柚味电解质水。”
关门的声音响起，俞白才起身走到对面的病床旁，指节轻扣监护仪，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他斜倚宋辙的床头，“装什么睡啊，伤口那么疼，你睡得着？”
半晌，从被子里传来宋辙瓮声瓮气的声音：“要你管。”
“那没办法，我心善，”俞白俯身在他耳边轻笑，“你求求我，我就救你。”
“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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