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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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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慈清楚地知道老麦斯在说什么。初来乍到之时,他曾被这只老狐狸的表象所迷惑,这只老狐狸总是亲切地揽着济慈肩膀,温和地同他叮嘱,有时手会放到自己腰上。济慈本以为这是他独特的拉拢方式。
虽然济慈也不知道老麦斯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自己一不高大强壮,二不拉帮结派,三不阿谀奉承。不过没有细想的他倒也乐于接受这种局面,就任由这种事态发展。
直到有一次,济慈独自在库房深处搬货,一个火热的躯体从背后扑上来抱住他,舌头像蠕虫一样就要往济慈耳朵里钻。济慈大惊失色,狠狠把那人推开了。
老麦斯倒在地上,恼怒之余有些不解,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已经接受他的示好,老麦斯默认他也愿意开始这段关系。没想到现在却又把自己推开,难道他之前一副温顺的样子只是伪装的吗?自己多年的老猎手竟然也看走眼了。
幸好老麦斯仅仅阴狠地盯了济慈一眼,没有过多纠缠就走了。
到了这时济慈对于老麦斯的鬼心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不是傻子,知道有人的嗜好特别。他格外恼怒自己的大意,居然放任自流,给了老麦斯可乘之机。
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一晚,第二天去码头的时候,老麦斯就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表现得与平常无二。
只是济慈明显感觉到日子难过了不少,别人无故的挑衅捉弄一下子多了不说,那道如毒蛇般暗中窥伺的视线从此如影随形,让人后背发冷。
罗杰也是从那时起盯上他,开始喊他去酒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老麦斯的暗中授意,济慈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老麦斯宽宏大量到就此作罢,没想到特意在这儿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还没走出码头多远,济慈早上雀跃的心情荡然无存。沉甸甸的心事让他面色凝重,背后的响动更是令他抓狂。
停下脚步,济慈阴森森地转过头,背后的响动也消失了。
接着走,响声也随之响起。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不断刺激着济慈的神经。
“出来!”
一道身影从路旁的阴影中走出。
是那个酒馆舞女金金。
金金今天打扮得很美。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专门用鲜红色口红描绘过嘴唇。就算是跟踪被发现,脸上也一派坦然,没有任何狼狈的自觉。
自从济慈上次在酒馆外帮助了她,她大概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时时像条影子一样跟在济慈身后,大部分时候济慈选择目不斜视忽略她,不过今天不行。
济慈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和她好好沟通就能够从此摆脱。他也确实做过好几次努力。
上一次,他诚恳劝诫道: “给你钱不是因为喜欢你,更不是因为我有钱,真的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误会…你还是把钱还我吧?”
金金脸上明显露出被搭话而惊喜的表情,但她接下来只是垂眼想了想,就歪了歪脑袋道:“我没钱还你,不过我可以给你其他你想要的东西。”
“…不是钱的话就算了。别跟着我!”
不知道金金到底听进去多少,不过那次警告后,金金确实消失了一阵,可今天她又旧病重发,重新出现在了这条路上。
济慈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金金上前几步。
“站着别动!我很烦,你知道吗?”
“看出来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陪着你。”金金坚定地看过来。
“谁要你陪?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帮你,就像你帮过我一样。因为你很不一样,他们都打我,而你没有。”
“……其实我现在也可以给你一下。”
金金抿嘴笑笑,自信地说:“你不会的。”
济慈恨自己的修养太好,事到如今他已无力与这个疯女人争辩,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她。
“是因为老麦斯吗?”金金突然开口,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了然的光芒,看上去她很乐意看到济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到时候你带着我一起坐他的船逃走吧!”
船?济慈的心活络起来。只要有船的话,那么就很方便了。
“你怎么会知道他有船?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斜睨着金金,济慈故意冷冷地说。
“我当然有办法知道,因为我是很聪明的,还可以帮到你更多。我是不会骗你的,你尽管去验证,就是没有钥匙…”金金果然上钩,她急忙说出了船的地址,然后咬着嘴唇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有船的话,那么老麦斯非除不可了。济慈早已厌恶这种被伺机而动的毒蛇盯上,时刻需要防备的感觉。干脆此次就一了百了吧。
还未有完整的计划想出,济慈被街上整齐列队而过的卫兵吸引了注意,他们挨家挨户的进去搜查,闹出了很大动静。
金金也顺着济慈的目光朝那边看去,她无所谓地捋捋头发:“哦,最近城里的卫兵突然多了好多,好像在找什么的样子。害得酒馆的生意都变差了。”
说着说着,金金迟疑地停顿下来:“怎么了?济慈。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差…”
什么?!济慈的心里激烈地擂着鼓…
卫兵直属于公爵部下,那么此时就说明是公爵在找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那简直不言而喻,济慈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寒而栗,拔起脚步就往家跑去。
身后金金不死心地喊道:“既然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一定会在码头等着你的!”
济慈已无暇顾及金金了。
他飞快地跑过小路,眼前的景象从两侧倒退。他恨自己过于得意忘形,而没有考虑到公爵会出手如此之快。
事到如今,抱怨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而伤害到了母亲,那是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
平时的小路在今天不知为何变得那么长,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每一次喘息都好似将肺极致地压缩,贪婪地汲取空气只为了下一次的摆腿,大脑变得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剧烈的奔跑使喉咙变得干涩,刺痛,吞咽口水变得十分困难。济慈不敢停下,他怕出现擦肩而过的可笑悲剧。
两条腿不知疲倦地摆动,到最后济慈只是凭借本能歪歪扭扭地在小道上前行。明明看见了地上的石块,但疲惫到透支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猛地摔跤倒下的时候,济慈听到另一个自己浮在半空崩溃地叫喊,事实上他已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视野倾斜倒塌后,猛地一黑。自己的下巴一片鲜红,往下淌着血。手肘和膝盖也被磨破,不断往外渗着血珠。大颗眼泪无助地从眼眶中涌出。
济慈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磨破后的痛楚十分醒神,逼着他不能懈怠。再次迈腿时,破损的皮肉不断拉扯,济慈额上的青筋暴起,一跳一跳地拉扯着神经。
不知道就这样跑了多久,因为心脏的跳动过于激烈,让人失去了估算时间的能力。但总算是看到了那幢熟悉的小房子。
一路上济慈无数次地祈祷自己能够先人一步,自己还有可能逆转结局的可能。可偏偏事与愿违,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看着眼前的景象,济慈几乎目眦欲裂。
已经有一队卫兵出现在了门前。母亲病重得下不了床,也根本无力应门,他们凑在一起,琢磨如何破门而入。短暂的拖延时间却只是好比更高扬起的铡刀,根本于事无补。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自己根本无法挽救局面。情况看来已经无力转圜,命运难道已经给它的弃子准备好了结局吗?
一步步走上前,济慈癫狂地想笑,自己已经那么努力奔跑,可在命运冥冥之中的运作下,却只是好像一场笑话。
艰难地向前迈步,生机也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等走到卫兵面前,他的眼神已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众卫兵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人吓了一跳。此人一脸血污,脸色灰败。
济慈颓然笑笑:“长官,我来开门。”
卫兵队长从上至下扫过济慈一眼,扬扬下巴,众人让出一条路。济慈拿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咔哒的锁舌声像是为他独奏的挽歌。
打开门,垂下头站在一旁。卫兵队长环视一眼一目了然的空间,目光便落到两扇紧紧闭起的房门上。
他大手一挥:“两队分开搜!”
卫兵听令立马分成两队,济慈眼神眷恋地看向母亲的房间,到了这个时候,不舍的情绪几乎将他压垮。
一队卫兵要来开这边的房门时,济慈下意识地上前挡了一步。
“怎么?”高大的卫兵队长立马起疑。
“……”济慈说不出话。
另一队卫兵很快从母亲房间钻出,当然一无所获。一时所有探究的目光都落到济慈身上。
济慈嘴唇上下张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卫兵队长不耐烦地将他推开,打开了门。众卫兵立马鱼贯而入。
济慈定在原地,虚脱的身体挪动不了一点。一个个鲜活的□□与他擦肩而过,而他被留在了永恒的黑暗中。
济慈留在最后,就算已无力回天,他也想好了不能让母亲落在他们手下受苦。他无声无息地贴近一个落在后面的卫兵,他的手枪别在腰间,发出冷冽的光。
济慈不自觉地伸手,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手枪里能够恰好有富余的两颗子弹,能够让他体面的了结一切。
济慈等待着他的审判。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围的时间好像停滞了。先进入房间的众人都没有他曾预想的反应。他们都顿在了原地,而那表情却又不像是即将挥动镰刀的死神那般可怖。他们甚至齐齐转头看向自己,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回事?济慈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济慈走进门里的时候,有人给他让了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