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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不怕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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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拂过腰间的印记,江郁之的情绪复杂,从抽屉中翻出一片药贴贴上去,药贴与皮肤融成一体,外人便看不出那印记。
这是他的秘密,是传说中灵族与妖族的契约,也是长老们口中的诅咒,长老说他大概活不过明年冬天——只有深海妖族的人才能救他。
可多年来深海妖族与灵族势不两立,大家都说他自己会死于这个该死的诅咒,他也认为自己没救了,于是他认命成为初救者,担起灵族在屿城中的职责,甚至慕家人都怕他这个亡命徒。
谁能想到,如今竟会有这么一天,一个深海妖族的族人会被自己捡到,所以就算种族之间势不两立,他也要留住这个人。
林悸冬,他不会放走,至少在他找到解法前,林悸冬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江郁之的思绪,他屋子里的小猫听到后喵喵叫着,叼着江郁之的衣服往他怀里扑。
“别闹,小糯。”江郁之接过衣服,利落地穿好,将小糯揽在怀里。
江郁之打开房门,已经换好衣服的林悸冬站在他面前,“小家伙,方向感还挺强。”
江郁之这才得空好好观察林悸冬,白皙的皮肤、脸颊与鼻梁处长着不起眼的小雀斑、眼眶倒是格外红,除去这张脸的话,这身板……
的确不像十六七岁,林悸冬也就比自己矮了不到半头,穿着自己的衣服也刚刚好。
“呵!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瞎了眼睛若是再没点其他的保命技能,早死了。”
听着林悸冬的话,江郁之眯起眼睛点点头:“什么保命技能?听声辨位?”
林悸冬没回答,默认般地点点头。
“你的本体,不会是小鲸鱼吧?”江郁之还算是了解妖族的种类,像这种天赋他只能想到鲸。
“可能吧……”
江郁之将怀里的猫塞进林悸冬怀中,自己双手环胸倚在一旁的门框边,“他叫小糯,白天会在家里陪你。”
林悸冬没说话,继续点头,江郁之见他抱猫的手格外用力,还有点发颤,突然想起林悸冬的身份——江郁之眨眨眼睛迟疑地开口:“那个,你不怕猫吧?”
空气安静,只听见小糯夹着嗓子又哼唧了一声。
林悸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郁之的话,腾出只手摸摸自己怀中的那一坨毛茸茸,将头转向江郁之那边,“不怕。”林悸冬摇头。
这人平时与人交流都是这样后知后觉吗……
这小猫都塞过来了才想起来问,林悸冬摸不透江郁之令人有些冒昧的脑回路,但江郁之语气中的礼貌客气又让林悸冬挑不出什么不好。
“小糯也是妖族的,或许跟你能有点共同话题,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小糯也可以化成人形。……你先住我对门那个房间。
“还有你眼睛的事,你可以再跟我多说一些。”
江郁之扶着林悸冬转身走到另一间屋子内,林悸冬眼睛的事他要快些找到办法才行,他的小糯还有别的任务,总不能一直留在家看他。
这小猫来自妖族?看样子初救者真的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可怕,林悸冬点点头,对江郁之的警惕松下来几分……
关于林悸冬的眼睛,林悸冬自己又讲了许多慕家内情,这药不止在慕家的铁牢中给奴下使用,应该也在社会上找了一些流浪者进行试验。
“这些药物大部分存放在铁牢中,有次守卫疏忽药物被倒入废水池,搞死了池下暗河里的不少活物。
“因为这件事,慕总管大怒责怪了一番,从那之后铁牢不但换了守卫还升级了防护。”
“那你目前的状况……”
“不仅对眼睛和身体其他机能有削弱,大概是因为副作用,耳后也出现了印记。”
听了林悸冬的这一番话,江郁之明白,这只小鲸鱼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毕竟这些线索,但凡有心便都查得到。
不过由此也能肯定,慕家这帮人的确不老实,表面上惯做一些惺惺作态的善举,背地里,让人恶心。
从始至终,江郁之在意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自己多年来所了解到的慕家,华丽的外表下丑陋不堪。
江郁之一直觉得灵族受控于慕家不是偶然,虽然慕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蔼,但慕家善面展露的越多,他越觉得不自在。
*
雪在太阳出来前便停了,除了行人与车辆经过的街巷,其余没被清理过的地方雪仍是厚厚一层,穿过三条小巷,江郁之的裤脚处早已被雪沾湿,他迈入一家还未开张的咖啡店。
江郁之在门口的地毯上蹭去鞋底的雪水,走到前台拿起台面上的送餐铃在空中晃了晃。
铜铃声在屋内扩散,声响还未彻底消散,右侧的楼梯上便下来了一位穿着古朴古素的姑娘:一身青白相间的旗袍,脚下踩的是矮跟黑皮鞋,擦得锃亮,左手腕上戴着适手的玉镯,头发扎成麻花辫直到腰间。
“江队,长老还在见客。”
江郁之放下手中的铃铛,走到那人身旁将她拽到一侧:“我不找他,我来找你的。”
这姑娘名叫霄玖,有着一双绿瞳,从小到大一直跟在长老身侧,掌握的医术比江郁之还要精通和熟练。
霄玖看江郁之的眼色,就知道等着她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儿,故意清了清嗓:“江队,你上周欠我的饭还没请呢。”
“小玖,你想清楚,这次可是关于慕家的事儿。”江郁之降低音量,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长老对慕家的事向来从不插手,但霄玖不一样,霄玖从小就对这些种族之间的事感兴趣,之前天天缠着江郁之给她讲故事。
一提到慕家,霄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拿起前台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就推着江郁之直往外走:“你早说啊!咱出去说,出去说。”
江郁之将林悸冬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霄玖听,本以为霄玖会有办法,结果就换来了句“你这个得去问灵婆。”
“灵婆?人家多大岁数了,现在不都在圣地守墓吗?我这一来一去,我家里那人早死透了。”
江郁之从兜里拿出两袋纸符塞进霄玖手里:“除了找灵婆和去慕家,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符纸是灵族发给初救者出任务用的,什么法子的都有很方便,不过落到江郁之手中,全被他塞给霄玖换线索和药品了。
霄玖掂量着手中的袋子,眯起眼点点头:“嗯……去慕家的确是最直接的办法。不过你除了跟慕家少爷有仇,别的人更是没打过交道吧?”
霄玖的话让江郁之哼哼一笑,抬起手就要将给出去的符纸夺回来,霄玖一躲,笑嘻嘻看向他:“嘿嘿,小舅,跟你开个玩笑。”
江郁之弹了霄玖一个脑瓜崩:“你还知道管我叫舅舅,快说!”
今天这时间可是江郁之掐表提前算好的,趁长老见客来找霄玖,一会儿那几个老家伙闲下来,若是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别说林悸冬的眼睛了,他连林悸冬这个人都没办法保住。
长老根本不会听什么救命药的说辞,只会把妖族视为危险统统赶走,然后骂他一顿说他鬼迷心窍中了邪,再嚷着要给他遣送回圣地洗涤心神。
小糯被发现的时候江郁之就被这几个长老大闹了一场,不仅长老生气他也发火,最后会南林圣地跪了三天,回来后身上的印记连着痛了十几天,他真的不想再遭一次。
“他的眼睛我的确没有办法,这你要去慕家讨说法,不过那个什么副作用,还有我记得慕家奴下身上是可能被标记味道的,他不排除之后被追杀的可能,这后两个我有药且也有路子解决。”
霄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香囊,又不知从那儿变出张纸递给江郁之:“回家再看啊。”
江郁之收好,没再多停留,“谢了。”
*
江郁之离开咖啡店,来到慕家主城前,他看着那块牌匾来回踱步。
是的,慕家的地盘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城,江郁之也说不清里面究竟多大。
虽然前两年他自己一人拿着把剑就破门而入,愣是把慕家那块牌匾劈成三块,慕家被搅得到现在还提防他,但总不能每次都这么鲁莽,以前是有长老撑腰,现在再闹一回恐怕是真的要被送回圣地,坐等被印记咒死了。
“江队长,今日怎么没在家里休息?”江郁之正犹豫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他的右后方传来,江郁之扭过头,不出意料果真是慕家少爷。
“慕冶,你是不是有什么跟踪我的癖好?你问我的这句话这周我已经听过不下四遍了,真是跟你家那卖的扫地机器人一个模样。”
“不是,江郁之你这话就过分了啊,没事骂我家卖的货干嘛啊?
“还有!你站在我家门口走来走去,我问问你怎么了?我还怕你又看上那块匾呢!”慕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输出,江郁之听得直憋笑。
跟慕家少爷斗嘴是有趣,但林悸冬的事是重中之重,他不想再多费时间,江郁之清清嗓子,不跟慕冶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有正经事,慕少能帮得上忙?”
慕冶虽是慕家少爷,可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主持家事。
慕家女尊男卑,家里的大事慕冶根本插不上手,这也导致他从小跟外面人混的亲,就算是摆在明面上的酒肉朋友他也能砸重金帮忙不要谢礼。
在江郁之看来,慕冶虽有些好面子甚至蛮横傲娇,但大多数时候比那些老顽固分得清是非黑白,再怎样也没被慕家染上乱七八糟的颜色,抛去两人之间的矛盾争吵,慕冶还算得上是个能打交道的。
“正事?”慕冶挑起眉,吊儿郎当地搭上江郁之的肩膀,“江队说的正事,就是你走遍三四条街、溜了五六个铺子也没问到的药吗?”
一股胭脂与香水的混合味直冲江郁之的鼻腔,令江郁之直接捏住鼻子想挣开慕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