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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当长安城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时,晶莹剔透的雪花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轻盈地从天空飘落而下。它们先是零零散散地洒下,渐渐地变得密集起来,最终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朱雀门上,那些铜钉历经岁月的洗礼已布满铜锈,但此刻却在初雪的映衬下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特别是那雕刻精美的饕餮纹,原本被铜锈所掩盖的纹路此时竟泛出一丝幽蓝的冷光,仿佛沉睡已久的巨兽即将苏醒。

      在这漫天飞雪之中,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她便是苏娇娇,一身素衣的她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只见她微微垂首,目光凝视着自己掌心的老茧,思绪也随着雪花一同飘荡开来。这些老茧见证了她过往生活中的辛勤付出和坚韧不拔,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苏娇娇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发梢。

      她已经戍守边疆整整五年了,这五年里,她的双手几乎未曾离开过手中的弯刀和铁戟。每一次挥舞武器,都是生与死的较量;每一道伤痕,都见证了她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而如今,这双曾经饱经风霜、充满力量的手,却因为穿上了华丽的织金箭袖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是这种对比,让这双手更凸显出一种突兀的矜贵来。
      它们不再仅仅是战斗的工具,更是一段段传奇经历的象征。掌心的老茧仿佛诉说着那些年的艰辛与拼搏,而织金箭袖则像是给这段过往披上了一层荣耀的外衣。

      "将军仔细脚下。"玉白术虚扶一把,素色披帛扫过丹墀积雪。
      台阶两侧整齐地矗立着二十四面威风凛凛、气势磅礴的蟠龙旗。这些旗帜高高飘扬,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它们竟然分为了两种不同的绣法。左边一列的蟠龙旗上,那栩栩如生的龙睛部位采用了金线回针的技法,使得龙眼显得格外明亮有神,仿佛能够洞察一切;而右边一列的蟠龙旗则别出心裁,使用银线套绣来勾勒龙睛,银光闪闪,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这左右两列旗帜遥相呼应,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风景。
      女医官指尖微颤,在苏娇娇掌心写下"日月"二字。

      踏入这座宏伟的宫殿,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龙涎香气息瞬间扑鼻而来。那香气犹如层层叠叠的浓雾,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整个大殿都淹没其中。这股浓烈的香味儿,甚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喉咙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
      然而,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能够感受到这龙涎香所散发出来的高贵气息。女皇李明照斜倚鎏金御座,九翟冠垂下十二道珠帘,面容隐在晃动的南海珍珠后:"苏卿戍边有功,赐紫宸殿行走。"掌印太监捧上赤漆木匣,掀盖时寒光乍现,竟是柄嵌着东珠的短刃。

      “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苏娇娇赶忙单膝跪地,动作迅速而干脆,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甲片碰撞之声骤然响起,犹如疾风骤雨般凌厉,竟将那檐下正在休憩的雀鸟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她低垂着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往旁边瞥去,恰好瞧见了摄政王李悦那身玄色的朝服下摆。只见那精致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曳,仿佛一片黑色的流云在空中缓缓飘荡。而在那玄色的布料之上,用金线精心绣制而成的螭纹更是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一般盘踞其中。

      再往上看,那条螭纹的尾巴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女皇那华丽无比的凤尾裙裾,两者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令人惊叹的画面。这一细节让苏娇娇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她很快便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李悦忽轻笑出声,腰间玉珏与佩剑相击如碎冰:"皇姐总爱赏人凶器。上月赐我的裁纸刀,可是削断了三本奏折。"她信手抽出苏娇娇匣中短刃,刃口在日光下转出暗纹,"哟,这不是寒江派去年进贡的淬星铁?"

      只见那重重的珠帘之后,隐隐约约地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玉器磕碰之声。这声音时断时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神秘的故事。而此时,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女皇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伸出戴着精美护甲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面前那张檀木大案。随着她的动作,一声声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在大殿之中回荡开来。

      就在这时,四名身姿婀娜的宫娥鱼贯而入。她们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只半人高的巨大青瓷瓮,那瓮身通体泛着淡淡的青光,上面还绘有精美的图案和花纹。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这珍贵无比的青瓷瓮给碰坏了:"摄政王既提了寒江派,苏卿不妨看看此物。"瓮中褐土间探出嫩绿新芽,"陇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三七苗,说是能种活在你那盐碱地上。"

      玉白术突然咳嗽起来,帕子掩住嘴角一抹冷笑——那瓷瓮分明是寒江派窑厂特供的雨过天青釉。苏娇娇的谢恩词尚未出口,摄政王已解下佩剑掷入她怀中:"皇姐赏药,本王赠剑。此剑名唤'裁云',最宜斩除攀附之藤。"

      剑鞘触手生温,竟是西南进贡的血玉雕成。苏娇娇拇指抵住剑格,见吞口处暗刻螭纹,与摄政王朝服纹样如出一辙。女皇珠帘忽哗啦作响,鎏金护甲已按在她腕间:"好剑需配良鞘,朕库里还有块玄蛟皮。"

      朝臣屏息间,玉白术捧药箱趋前:"陛下赐的三七,臣需取关外白碱土配伍。"她指尖拂过瓷瓮边缘,带起些许褐土,"只是这瓮泥掺了江南红胶泥,恐与边塞水土不合。"

      女皇的笑声似银匙刮过瓷碗:"玉医官倒是眼毒。来人,换寒江派去年呈的粗陶瓮来。"宫人抬瓮时衣袖翻卷,露出手背新旧鞭痕。苏娇娇瞳孔微缩——那刑伤走势,分明是璇玑门审讯留下的蜈蚣烙。赐宴设在梅园暖阁。女皇赐的炙鹿肉盛在翡翠盘中,摄政王布的鲈鱼脍搁在琉璃盏内。苏娇娇举箸难下,玉白术忽将药囊搁在案头,白芷香盖过佳肴气息。

      "苏将军不尝尝长安新贡的荔枝蜜?"李悦亲手舀了勺金盏递来,"比你在玉门关喝的沙棘汁甘甜些。"蜜水将满时,女皇的护甲突然压住盏沿:"摄政王忘了,苏卿上月奏折说患了消渴症。"

      琥珀蜜汁溅在蟠龙柱上,凝成珠状缓缓下滑。玉白术抽帕欲拭,却见苏娇娇已用剑穗蘸取蜜珠,就着袖口地图勾勒起陇右地形:"陛下恕罪,臣想起关外盐湖若引此蜜..."

      暮鼓响起时,赏赐之物已堆满三驾马车。女皇赐的药材皆用鎏金匣,摄政王赠的兵书全以玄绫裹。苏娇娇掀开车帘回望,见宫墙上两道身影一东一西——女皇的翟鸟步舆往太极殿,摄政王的玄豹车驾向朱雀门。

      "将军看这个。"玉白术剥开药匣夹层,露出半块虎符,"陛下赏的。"又拆开兵书封皮,抖出半枚青铜钺,"摄政王给的。"

      马车轧过朱雀大街青石板,两侧酒旗在雪中半卷。苏娇娇摸出戍边时用的牛皮水囊,将两件信物扔进去晃了晃:"明日送去红袖坊熔了,打副新马镫。"

      戌时三刻,将军府后门悄开。红袖坊送来八箱"嫁妆",掀开却是玉门关惯用的粗铁箭镞。李婉如亲自押来件素绸中衣,衣摆暗纹竟是塞外布防图:"坊里姑娘们听说将军高升,连夜改了三百件箭袖。"

      更漏滴到子时,玉白术在偏院熬着醒酒汤。苏娇娇倚着门框,看雪粒落在汤药腾起的热气里:"今日那瓮三七,你扯谎了吧?"

      "江南红胶泥最利锁水,本是种药良材。"女医官将药渣埋进梅树下,"可若掺了寒江派的断肠草灰..."她忽然噤声,枝头积雪坠落,露出半截璇玑门独有的银哨箭。

      将军府外,那打更人的声音悠悠地传来,时而清晰可闻,时而又仿佛被寒风吹散至远方,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空灵。整个长安城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万籁俱寂,就连平日里喧嚣的街巷此刻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苏娇娇身披一件狐裘大氅,缓缓走到庭院中的梅树下。她轻轻解下腰间那把御赐的短刃,刀刃在月色与雪地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只见她手腕一转,短刃便如灵蛇般舞动起来,精准地削向梅枝。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梅枝应声而断,掉落在雪地之上。

      断口处,一股清苦的汁液缓缓渗了出来,那味道竟和玉门关外最常见的骆驼刺一般无二。骆驼刺,那是一种在沙漠边缘顽强生长的植物,即使环境恶劣,它依然能够扎根于贫瘠的土地,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生命之花。而此时此刻,这梅枝断口中渗出的汁液,似乎也带着同样不屈不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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