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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骗子，傻子，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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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当时在避难所安定人心，还叮嘱我们不要跟着太紧，免得引起怀疑。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事了。”
苏稔下了车，有人带路直接朝里面走去。
裴若小声在旁边问道，“怎么不用能力，药剂只是帮忙掩饰，又不是限制能力。”
苏稔：“避难所附近都是普通人，用了能力那些人该怎么想。外面丧尸围城，内部不能再乱了。”
一推开门，苏稔就看见周省插了管子躺在床上，透过破损的上衣还能看见一道刀痕在腹部上。一大块布料都被鲜血浸透，通过出血量就能知道伤口不浅。
苏稔回头喊道：“怎么还不手术？人呢！”
周省咳嗽两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苏稔、苏稔……”他的声音和气息都很微弱，不仔细听都要听不见。
苏稔三步跨做两步走到周省身边，抓住他伸出的手。这是苏稔长大之后第一次碰周省的手，小时候苏稔被托付给周省，苏稔还不太会走路，需要抓着人。后来跟着周省学东西，苏稔才感受到周省的手粗糙、厚实温暖，他用这双手给苏稔摆动作，矫正姿势。
记忆里温暖的手现下却一点点丧失该有的温度，苏稔抓得力道再怎么紧也不能捂热，“活着吧，活着吧，求求你……”
“苏稔，这是我的选择。接下来，就靠你了。”周省的说完话，像是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眼睛永远地闭上。
苏稔的身体也跟着被抽走最后的力气，整个人滑落在地，可双手还是牢牢抓着周省的手。“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那我怎么办……你们都走了……”
他们相处多年，苏稔早已把他当做家人，可他的家人如今又少了一个。
呢喃的声音最终在喉头哽住，苏稔原本就白的皮肤现下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虚空，两行泪水如血般流下，如同一只呆滞的玩偶。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又在苏稔的身后停下。
半晌，苏稔才开口，“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对不对？”他的声音干涩，第一个字就破音，可苏稔压根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声调。
他只记得裴若说：“苏稔，南海基地传来消息，苏毓被人杀了。”
“我知道了。”苏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裴若：“你去哪？”
苏稔停下脚步，“丧尸潮又来了，我要去杀丧尸。”话音刚落，刺耳的警报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他还没来得及悲伤，又被事情裹挟，前往下一个地点。原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寥寥无几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宣告死亡，第一感受居然不是无尽的痛楚，而是一种偏向于无知觉的麻木。
苏稔忽然想起周省让他去南海基地时说的话，如果他当时没有去南海基地，如今会不会像看待陌生人一样看待苏毓的死亡。
即便是在末世，每天出生和死亡的人数也不少，可在这之前，苏稔对于或大或小的数字存在着一种陌生的情绪。
这天之后，苏稔的迟钝总算是被亲人的死亡劈头盖脸地砸开一丝裂缝，无数复杂的情感顺着裂缝飘进他封闭了多年的心脏。
裴若跟在苏稔身边，多次扭头看向苏稔，“如果你想找个地方处理一下糟糕的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可以帮你把燕骞和喊过来。”毕竟正常人一下子接受两个亲人的离世也不容易。
“……或许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周省这段时间几乎把大小事务都交到了苏稔的手上，苏稔完全找不到人。
只说了一句，苏稔又不说话了。
裴若想着多说话总比不说话要好，不然苏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说不定就想岔了，“你怎么知道丧尸潮来了？”
苏稔面无表情：“我在基地外面埋了种子。”
裴若哦了声，没放在心上。直到苏稔在众目睽睽之下，散发出了高等级的向导素。
“什么味道？”裴若立马捂着鼻子跳开，同时不忘朝别处大喊，“谁释放的向导素，是要进行疏导吗，离远一点，别引丧尸过来——”
喊的时候也不忘推搡两下苏稔，见他不动，自己也开始释放向导素，“你什么意思？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觉醒者是吧？”
“他们也该知道了。”苏稔的目光遥望远处，淡声道。
裴若一扭头，就看见除了雾知和江碧春外的觉醒者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稔，显然都已经知道了。裴若汗颜，这搞得自己演的那两下很滑稽可笑。
雾知皱着眉，不算惊讶地盯着苏稔的背影，作为负责人的接班人，觉醒的等级自然不能太低。
她之前也是一个小型人类基地的负责人，因此知道的比别人要多些。可觉醒者是绝对不能当负责人的，这是所有负责人心照不宣的规定，起码明面上不能是觉醒者。
苏稔当着众多觉醒者的面，散发出高等级向导素，是不想当负责人了吗？
——负责人这个称呼其实很不切实际，他不像总长那样是有着最高权力表现的称呼。但在众多人类基地之中，也没有叫负责人以外的称呼。这个称呼就代表了，他们是站在非觉醒者这边的普通人，调节两方群体的矛盾。苏稔，所有的人类基地里，普通人的数量往往比觉醒者要多得多。
——人类是多疑的，如果基地的负责人不是他们那一个群体的人，他们也不会让那个人上台。即使那个人再能干。
苏稔收回思绪，同时也收回了对丧尸具有极大诱惑力的向导素。
浓郁的茉莉香混合着柠檬香早已飘散在空气中，引得丧尸潮的规模加剧，从基地高处看去竟然望不到头。
浩荡的丧尸潮眼见离着基地外的大坑只有十米，雾知开口催促道：“也不要管什么觉醒了，就说这还打不打，怎么打？”
这次丧尸潮的数量因为两股浓郁的高等级向导素变得空前庞大，只怕之前的打法只能拖延一阵。
话音刚落，就见周边生长的草丛里忽然冒出许多条粗壮的藤蔓，像蛇一样挥舞身体朝着乌泱泱的丧尸潮冲去。
每条藤蔓都有碗口那么粗，挟着风拍过去就把一大片的丧尸打倒在地，把他们腐朽的肢体拍散架。有些好不容易直挺挺站起来的，后面又跟着鞭子一样的藤条，灵活地绕过每一个丧尸的颈部，将残余的丧尸全都头身分离。
没过半个小时，各种残肢断臂堆积如山，原本浩荡的丧尸潮所剩无几，完整看完这场屠杀的所有觉醒者全都静默无声，场上只有挥舞的藤蔓仍然活泼如初。
雾知独自开朗：“原来是留着这张底牌呢，难怪负责人之前都不着急。”
裴若却没有跟平常一样跟着笑，而是警惕地盯着苏稔的背影。如果苏稔只是想告诉所有人他是觉醒者，那一个人扛过这么大型的丧尸潮是想表达什么，他很强、等级很高吗？
这已经算是滥用精神力了，苏稔是失去理智了吗？
在裴若的目光下，苏稔一直挺拔的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裴若条件反射就要去接，可一只手臂突然冒出来，稳稳地接住了苏稔，是燕骞和。
燕骞和听到觉醒者讨论苏稔放出了向导素就知道不对，紧赶慢赶地赶过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苏稔推开燕骞和环抱着他的手，原本生长在泥地里的藤条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把所有人都赶离他的身边。动作慢上一些的，身上瞬间被藤条的倒刺割开一道细长的伤口。
他的眼睛充血，警惕地盯着所有人，裴若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苏稔没回答，越来越多的藤条生长出来，几乎要将所有人都包围起来。刚刚已经见识过藤条威力的觉醒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开始攻击那些朝他们挥舞的藤条，可它们像是长了灵智一样，灵活地躲开每一个攻击。
半晌，苏稔开口了，所有人都看到他嘴里浓稠鲜红的血液，因为张嘴漏出来，流到他的下巴和衣服上。苏稔露出一个笑容，眉眼都弯起来，因为好看的五官显得格外赏心悦目，把人都看得愣了一秒，可就是这一秒，杀机尽显。
反应快的都被虎视眈眈的藤条削去了大块皮肉，反应慢点的和丧尸的下场差不多，全都身首异处，场面一片混乱。
裴若冲苏稔喊道，“苏稔，你是疯了吗——”其他觉醒者已经开始召出精神体，暗暗盯着苏稔，只有燕骞和的精神体甩着尾巴背对苏稔，看起来是要保护他。
燕骞和从出现以来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唯一的表态就是站在苏稔身边面对着众人，释放出属于高等级哨兵的威压。
苏稔咧开嘴笑了笑，似是对裴若的回应，伸手一指裴若，“骗子。”
又一指旁边站着的燕骞和，“傻子。”
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指自己，“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