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失踪 ...
-
天边的曙光初现，新的一天开始了。
裴若打开门出去，正好碰到回来换班的燕骞和，燕骞和一看到他，扭头就走，裴若立马追了上去，抬手拦住人，“你想好了吗？”
燕骞和面无表情地看着裴若，“我不同意。”
拖了这么多天，裴若原本以为他会想开，结果只换来一句坚决的“不同意”。裴若的脑子当时就炸开，仰着头大声道：“他已经疯了！”
这句话实在太过直接，把这些天所有人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事情抛出，周围的人见情况不对都躲远了害怕殃及池鱼。
“燕骞和，苏稔被负责人教导这么多年，就是要接替他的位置。若任由他这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也好过他未来某天清醒之后，看到基地被淹没在丧尸潮中！”裴若盯着燕骞和的眼睛说完这些话。
他来到这个基地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跟着苏稔，他太知道负责人、陇右基地对于苏稔的重要性，也太了解苏稔的性格。
在苏稔疯掉的那一天，裴若利用精神力暂时将苏稔弄晕，如果不是燕骞和阻拦，裴若就已经要进入苏稔的精神图景了。
燕骞和别开眼，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这对苏稔不公平。”他的声音哽咽，任由着裴若因为太过激动将五指紧紧扣着他的臂膀，“苏稔从小在负责人身边长大，他在陇右基地的每一天都有负责人的身影，把这些切除，就等于把他对于基地的记忆切除。还有苏毓……苏毓是他最后有血缘关系的人了，难道你要连最后记得苏毓的亲人都消抹吗？”
这些弯绕又难以斩断的情感让裴若陌生，可这太过复杂，他想不明白，“有没有记忆有什么差别吗？这不过是让苏稔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重新认识所有人。”
裴若和苏稔在陇右基地生活多年，两人都是举目无亲，因此裴若并不觉得记忆这种东西能有多重要，更何况记忆里的人。
失去记忆，不过就像个孩子一样重新记住这个世界，可苏稔如果一直这么疯下去，就是在末世里自寻死路。
燕骞和沉默良久，才道：“让我再想想……”说完就低着头走了。
又是一场不甚愉快的对话，裴若有些气愤地走向了与燕骞和相反的方向。
等情绪平静下来，抬起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关着苏稔的地方。
门口的觉醒者看到是裴若，敬了个礼后退一步。
裴若苦笑了下，自从苏稔疯掉后，基地暂时由他代管，不过燕骞和也经常来帮忙。幸好如今是战时，其他的事情都不太用管。只是裴若被推到这个位置上，完全没了从前等着看热闹的心态。
毕竟以前管事的不是他，再怎么闹都有人给他擦屁股。
第三次刷过虹膜，裴若才来到一扇普通的门前，双手拉开门的同时，身体也跟着蹲下去。
他的预判很正确，在门被拉开的瞬间，无数藤条飞出，在空中挥舞鞭打不存在的敌人。裴若微微抬头，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屋内被数不清的藤蔓攀爬墙面，地上种满了长着小绿果的小树，密密麻麻的藤条悬在空中，没有留下一点让人靠近的缝隙。一片绿色盎然，活脱脱像个原始森林。
只有偶尔能从某些角度里找到缝隙看向藤条内部，才能看见一个男人光着脚屈膝端坐在地上，脑袋低垂，只能看清他的下巴和两只因为啃咬已经鲜血淋漓的手。
再一眨眼，藤条已经游动起来，把那一点缝隙遮住。
裴若灵活地扭过身关上门，才靠坐在墙边呼出一口气。把苏稔关到这里之后，他似乎把这间屋子当成了自己的领地，不让人进入。
“上次说到哪了……哦对，说到那个和我关在一起的老头。”裴若也不管苏稔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讲起来，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又变得清晰。
裴若说话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知怎得又拐到他第一次和苏稔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看到你可高兴了，还以为你跟我一样，结果后来才知道你在其他基地还有一个妹妹。后来我闹着要跟你回去，雾知居然都不挽留我……”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雾知听到他要走的时候有多开心，虽然裴若当时在雾知的体罚下很惧怕她，但并不挽留自己还是能让裴若唠叨很久。
“好吧好吧，我刚刚说到哪了，那个老头有点神神叨叨的，整天抛几颗石子念咒语，有时候还缩在角落抱着头说全错了，他们全错了，惩罚就要降落了。我跟他说话都不理我……其实我见过他们说的那个图案，那个老头用石子在墙上画过……”这是雾知所说的球形图案，还猜测可能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裴若又安静了一会才开口：“苏稔，记忆真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比命还重要吗？”这个问题苏稔注定不能给他答案，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说完，裴若起身拍拍衣服，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而去，“苏稔，我一定会劝动燕骞和的。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屋内，端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没有因为外面的话语移动，只有精神体有些躁动地在墙面上游动，如同密密麻麻的绿蛇不断盘桓。
屋内封闭没有窗口，分不清日月，时间在这间屋子里像被冻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男人的听力好，基本能通过脚步声知道来的人是谁。因为也只有两个人来“骚扰”他。一个是话很多的，从来到能一直说到离开，一个根本就不说话，只是沉默地靠在墙边，有时候会蹦出几个字。
两人像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句话都没有，配合默契地猛然拉开门，数不清的藤条便朝着两人袭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数条藤条被利刃切开，透过齐整的切口能看到其中端坐的男人。
燕骞和握着双刀的手微微一顿，迅速生长的藤条便再次袭向两人。
裴若骂了一声，按照计划，刚刚他都要冲进去了。
一声鹿鸣响起，裴若的精神体安景出现在他身侧，翻身上鹿，便朝着燕骞和再次切开的刀口冲去。一回生回熟，这次燕骞和切开的空间还大上一些，跃过那块暂时切开的空间，裴若还没来得及放松，数根藤条便直冲着他来。
刚刚还有燕骞和在旁边给他分散火力，裴若回头一看，原本开了口的地方再次爬满藤条，而燕骞和丝毫没有提刀救人的打算。
裴若骂了声，匆忙之中就地一滚，原本他站着的地板被藤条攻击出了裂缝，裴若大叫，“不用这么狠吧苏稔——”
见他躲过一劫藤条自动追上，眼见又要给他一击——
突然，做出攻击状的藤条停在了半路，像是静止了一样。
裴若原本抱头鼠窜的姿态大改，嘿嘿一笑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
转头看去，安景半曲着腿，顶着巨大的鹿角低头碰向端坐着的苏稔的额头。一人一鹿的额头相碰处还发出柔和的荧光。
裴若走过去抚摸安景的背部，“去玩吧。”安景就高兴地跑去吃满屋子的藤蔓了。
裴若抓着苏稔的手，也像安景一样和苏稔对碰着额头。他的计划就是要进入苏稔的精神图景，将混乱的精神图景都调整，上次他简单扫过一眼，苏稔的精神图景一片混沌。其二就是消除掉苏稔有关于负责人和苏毓的记忆，只要记忆没有了，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就不会这么伤心。
裴若抵着苏稔的头，半晌才微微移开，眼神复杂地看着无知无觉的苏稔，低声道，“苏稔，开弓没有回头箭。”紧接着又再次抵上，几乎瞬间，苏稔的眼球开始转动，紧闭着眼睛，很痛苦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若终于放开了苏稔的手，他一起身，苏稔便往前倒去。裴若伸手去扶起苏稔，双手颤抖得厉害，两人皆是面色惨白冒着冷汗，只是其中一个依然紧闭着眼睛。
原本天罗地网的藤条慢慢滑开，裴若便看到燕骞和冲了进来，抱起苏稔，“怎么样了？”
裴若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你说得对，负责人确实在他的记忆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我没把握好……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燕骞和看着怀里的人，淡淡道：“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决定，如果要怪，也不能只怪你。”而且，燕骞和早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这起码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这就够了。
说完，燕骞和抱着苏稔走了出去。
裴若看着燕骞和离开的背影，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燕骞和抱着苏稔出去后，把苏稔安置在他原来住的屋子。燕骞和不再去当临时医护，每天都守在苏稔的旁边，只是好几天过去，他都没有苏醒的征兆。
一群医护人员带机器给苏稔检查身体之后，燕骞和又得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的答案，出了屋子短暂地透透气，刚要回去，就见一个觉醒者着急忙慌地朝他跑来。
燕骞和认出这是守在苏稔门前的觉醒者，心里一紧，抓住人问道：“怎么了？”
那个觉醒者神情慌张，恐惧地道：“审判长、审判长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