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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普通人和觉醒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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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负责人办公室。
“好啦好啦，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要走了。”裴若感知到楼下聚集了很多高等级的觉醒者，直到现在他也没看到这些人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决定不跟他们在这里耗时间了，马上就想走。
反正成功与否，只要明天睡醒就能知道了。
“只怕你现在也走不了了。”周省笑眯眯地提醒道。
“怎么，你们还想强留我？可惜我没有给别人免费做苦力的兴趣。”
刚说完，就感受到后腰被什么东西抵着。
不用回头，后面只站着一个人。
“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了。”裴若的眼睛弯起来，语气平淡，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咔嗒，手枪上膛。
“苏稔，停下。”周省扶额，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继续道：“我说的走不了只是因为外面的人太多，不论怎么出去都会被注意到。你如果想置身事外就不应该现在走。”
苏稔默默收回手，把枪别回腰间。
裴若身边忽然出现一头麋鹿，双腿一跨，就骑到了背上：“能不能走不是该担心的事，重点是我想不想走。安景——”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叫安景的麋鹿就转头往苏稔身上扑去，张嘴就在他的衣服上啃来啃去，在苏稔身上留下了一身的口水。
“——安景，你在干什么。”裴若掰过麋鹿的嘴，不让它再祸害苏稔，探头贴在麋鹿的脸旁，“你在找什么？”
苏稔已经无暇顾及眼前的这场小闹剧，他的视线越过安景和裴若，落在了不远处的周省身上。
周省打开脚边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来一支淡粉色的药剂，消毒、去掉护套，食指固定针栓就把药剂推进了体内。
药物带来的不适感一下席卷全身，身上的骨头在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开始嘎吱作响，原本被溶解掉的肌肉随着药剂的打入一点点长回。
裴若的动作停住，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房间里突然多出的高级觉醒者的气息。
周省站起身，原本的中老年颓废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高级哨兵油然而生的自信感。
“真好，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的手撑在颈边，转动着快要生锈的头颅。
安景面对着周省的方向，悄悄向后移开两步，微弱地叫了一声。
它感受不到眼前哨兵的具体等级，有些害怕。
裴若也有些发怵，但还是恨铁不成钢地道：“怕什么。”
周省闭上眼，感受自身发生的变化和楼下越来越多的高级觉醒者的气息。
裴若见他没注意自己，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楼下，心里估算着人数和这间屋子拥有的战力。
“走吧。”苏稔拍拍裴若的肩膀，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看着他犹疑不定，揶揄地说道。
裴若眯了眯眼，稳稳地坐在鹿背上。
他最受不得这种激将法，此时还偏偏就不走了。
“想好了？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苏稔忽然笑起来，双眼微眯，像只狡诈的狐狸。
裴若哼了声，没有立刻表态，空气中却突然出现一股柠檬味，这是服软的信号。
苏稔嗅着柠檬香，伸出一只手到安景面前，白皙修长的五指打开，几株嫩芽便出现在掌心里。
安景高兴地叫了一声，示好地舔舔苏稔的手指，鲜红的舌头滑过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指缝留下一点水渍。
“你——”
裴若错愕地看着那几株嫩芽，又看了看苏稔垂着的头。
微长的头发把苏稔的半张脸遮住，裴若只能看见露出来的毫无血色的唇和绷直的唇角，好似刚刚的那抹笑不是在他的脸上绽放的。
浓郁的茉莉香盖过柠檬味，占领了整个房间，再从门缝渗透到楼下。
和周省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等级不同，苏稔的向导素直接让他的等级宣告天下。
——S。
裴若咽了咽口水，几秒之后，脸上开始出现诡异的笑容：“陇右基地真是卧虎藏龙，高等级觉醒者偏要伪装成普通人，宣传着只有普通人能坐基地负责人的位子，居然也是觉醒者在坐。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苏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缠上了安景的脖子，而傻麋鹿还在专心地啃着要杀它的人的衣角。
苏稔在这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中，就像是把裴若的性格给摸透了般。
若是他威胁裴若，敢说出去就杀了他，能成功的概率极低。
毕竟裴若会跃跃欲试地主动把头伸到苏稔的藤蔓里，体验濒死的感觉。
但这头麋鹿不同，裴若既然会给精神体起名字，这本身就足够让人吃惊。不过起名字就代表在乎，不论在乎的程度有多少，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在面前。
“好吧，你赢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的小秘密。”没僵持多久，裴若摊开双手，无奈地表示。
苏稔的手放在安景的头上，仗着傻鹿听不懂人话，语气堪称温柔地对它的主人道：“以后别再乱吃东西了。刚才没来得及说，其实我的精神体是有毒的。”
裴若脸色一变，拍拍它的屁股，原本对着苏稔手掌里新长的嫩芽垂涎欲滴的麋鹿开始消失。
傻安景，真是害死我了。
两股味道不同的向导素交织在一起，填满了整个房间，明晃晃地展示着主人的等级和其中的警告。
在这期间，周省和江碧春也没闲着，开始用精神力扫视着楼里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都知道楼上还有两个高等级哨兵。
“刚刚……不是只有一个A级向导吗，怎么还有一个S？”楼下的向导咽了咽口水，有些畏缩。
“这个味道……有一个是刚来基地的裴若，另一个是谁？基地里还有哪个S级向导？”
没有人知道。
高等级向导素的压迫让许多低等级觉醒者都很难受，太过弱小的觉醒者甚至都蹲在了地上无法站起身，紧紧抓着胸口试图在向导素中找到一口能呼吸的新鲜空气。
“我我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我是被骗来的。求求您，放过我。”
微弱的哀求声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中尤其突出。
恐惧是会传染的。
尤其是当原本长期就处于这种恐惧中时，虚伪的勇气便会像针戳破灌满气的气球般，一触即破。
当不知名的高级哨兵的精神力毫不掩饰地巡视人群时，弥漫着的恐惧更强烈了。
更多的人开始崩溃大哭，跪在地上想寻求一个活着的方法。
尚存理智的人想往外跑，却发现最外层的大门被关上了。
大厅中的几名A级觉醒者看着如此混乱的场面，只觉好笑。
他们并不担心会有什么人身安全。
很简单的道理，基地需要他们。
他们在觉醒者的群体里是稀缺的那部分，基地也需要他们保护基地不被丧尸淹没。
损失一个，都是整个基地的不幸。
所以他们成了混乱的人群中最悠然自得的那部分，有恃无恐地闲聊、哼歌：“下次就让这个茉莉花香的向导给我做疏导。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这可是负责人隐藏的秘密武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给别人疏导。”
“得了吧，什么秘密武器，一个普通人藏着个高级向导有什么用？会用吗他？”说到最后，嘿嘿地笑起来，咂摸了两下嘴巴，继续唱道：“好一朵美丽的茉莉——”
还没唱完一句，一条手臂粗的藤蔓便出现在他的身边，绕着他的脖子一圈又一圈。
唱歌的嗓子被一截藤蔓顺着口腔向下捅去，再从颈部穿出来，疯狂吮吸着身体里血液。吸饱血的藤蔓像是换了另一种形态，碧绿的表皮透着妖冶的血红，再一点点变得更饱满、更粗壮。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了一跳，原本因为等级而有恃无恐也一点点在死亡的恐惧中消散。
那名哨兵的反应不算慢，猛兽类的精神体即将成型，只是它的主人死得要更快。
未能完全成型的精神体向着张牙舞爪的藤蔓扑去，锋利的爪牙堪堪碰到藤蔓的表皮，还未来得及将它们撕碎，凌空而来一记藤蔓鞭子就把精神体拍碎。
被吸干了血液的哨兵犹如一具干尸，灰白的面色和惨白的瞳孔盯着在场的觉醒者，警告他们不要步入自己的后尘。
“……这么快、这么快就死了。”
“那可是A级哨兵……”
“我不想死，不想死。求求您，我不想死。”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末世里，作为高人一等的觉醒者，竟然不是死于和丧尸的英勇搏斗，而是同类相残。
“我、我效忠您，求求您，别杀我。”
有几个觉醒者跪在藤蔓的旁边，对着无知无觉的精神体表忠心。
苏稔揉揉耳朵，听腻了这些话，把藤蔓尽数收回。
“老师，接下来怎么做？”
周省在桌面的屏幕上划拉两下，监控里的大门开了。
一群人流着鼻涕和眼泪欢天喜地地就要跑出去，周省的手指点到语音键：“等一下。把那个人的尸体带出去。”
鲜艳的蓝色液体在管壁里荡漾，颜色鲜艳的药液一般是为了警示药品的功能，就像是自然界里越是鲜艳的蘑菇越不能吃。
周省熟练地把液体再次打入体内，药物生效得很快，周省面上原本容光焕发的模样再次被苍老取代，刚才的模样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觉醒者的感官要比一般人敏感得多，肌肉快速被溶解的强烈痛感放大了十倍不止，但周省的神经末梢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疼痛，早已麻木。
苏稔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周省举起手边的水杯，润了润因为缺水而裂开的嘴唇，手臂因为疼痛不自然地颤抖，动作稍稍变形。
“苏稔，你不应该暴露的。”
苏稔在来到陇右基地后，资料上填的都是普通人，周省也一直在尽力帮他掩饰这件事。
“强大的武力才能镇压住暴乱。”
“那有我就够了，你在这掺和什么？”周省没好气道，这是苏稔第一次反驳他，不禁让周省久违地想到小孩不听话的青春期。
苏稔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周省想听，“老师，我认为审判长这个位子，需要觉醒者来坐，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就像秋榄曙一样，拥有高等级的觉醒者才能服众，让底下的人升不起叛变的心。
“那负责人呢？”周省突然问道，“负责人也要是觉醒者吗？”
苏稔张张嘴，他很想点头同意这个说法，但他直觉如果他这么做，周省会对他很失望。
“你走吧，先好好想想再给我答案。”
不，我还有另外的问题，也需要答案——
可惜梦中的他无法改变过去已然发生的事，苏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出门离开，留下那个如今都如鲠在喉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