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共赴深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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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楚照离抿唇，他的脸皱成一团，显然不太乐意：“我为什么要帮你？”
殷允霁一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你不希望我出来吗？”
“你们总是咬牙切齿念着我父母的名字，说要让他们不得好死。这些话我都听过不止一次了，即使是现在，他们也还在不停地咀嚼那些单词。”
楚照离目光冷冷地看着这边：“虽然你没有和他们聊天，但你肯定也是同伙，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殷允霁沉默片刻，脊背一凉，总感觉楚照离把这里形容得很热闹……
对方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以线索的形式编织成形，他大概摸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一个痛恨楚照离父母、尚未死绝的实验体。
结合楚照离阻止父母继续实验的意图，殷允霁对他的执念产生一个猜想。
“就算你现在不愿意帮我，你心里恐怕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你的父母会被某个后来的实验体彻底杀死，就此失踪。”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精神力如岩浆般席卷而来，像是一把躁狂的火，要立刻将世界燃烧殆尽！
殷允霁接下这惊险的一击，暗自感叹楚照离真实水平的同时，他的视野开始扭曲，像蒙上一层滤镜，变得昏黄。
世界像是建模缺失了般，从边角开始出现破碎的黑块。
好消息，他似乎说中了楚照离的执念。
坏消息，他直接戳破对方执念的行为踩中了雷点，如果不稳住对方的话，楚照离会将他从思维海域中驱逐，他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情急之下，殷允霁迅速道：“我其实是想要帮你阻止你的父母！”
世界的崩塌稍微停顿，楚照离抬起眼睛看他：“说说看。”
争取到发言机会，现在到了自由发挥时间。殷允霁组织一番语言：“咳，你听过旧日时代‘瓶子里的魔鬼’这个故事吗？我被困在这里面太久，清楚自己所剩的时日不多，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看一眼这个世界，复仇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救了我，那就是我的恩人。能帮你阻止你的父母，那才是我人生的升华。”
楚照离感到不对劲：“这和我听过的故事好像不太一样。”原版故事似乎是魔鬼被关太久，决定杀掉第一个将他解救的人。
殷允霁汗颜：“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能够阻止他们的实力。”
语毕，两人的精神力由针锋相对转为一方压倒性的攻击，殷允霁的精神力如滂沱冷冽的雨般刺向楚照离那簇烈焰的每一处，硬是将它打熄了。
年幼的身躯被钉在地上，楚照离的神色掩在刘海底下，模糊不清。
殷允霁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但至少现在世界的崩塌停止了。
“如何？”殷允霁收起精神力，斟酌着开口：“我会尽自己一切所能帮你阻止他们。”
楚照离没说话，他从地上爬起来，噔噔噔地回到房间。
再回来时，他手上拿着一支针管，里面有暗绿色的液体流淌。
“你靠过来一些。”楚照离将针管凑近了垃圾桶，针尖凝聚出一个玄妙的漩涡，里面传来阵阵吸引力。
殷允霁震惊：“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你会用这个针管？”
如果楚照离连这个都清楚，那么他对他父母做的实验可能也并非全无了解。
只是这样一来，他在殷允霁眼里的形象就不再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
殷允霁心下严肃，要真是那样的话，他已经可以开始考虑出去后如何和他哥研究逮捕楚照离的事情。
然而楚照离有点迷茫：“它就在我的房间里。我只是感觉，它应该是这么用的。”
殷允霁还要说什么，却见世界开始小幅度的动摇，那是要崩塌的征兆。
“我相信你！”殷允霁连忙道。
思维海域存续的前提，是一切事件的发生都能够在任务目标的潜意识中形成逻辑自洽。
既然楚照离的认知因此而动摇，看来他的潜意识明白，真正的现实里并不存在这根针管，他也并不会用针管，这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这次的精神提取与殷允霁死前体会到的不同，并没有冰凉刺痛的感觉，这更令他确信这仅是楚照离对针管的假想。
那是一具孩童的躯体，呈现半透明的辉光状态。
他闭着眼，从冷色金属的表面凝聚成形。
他先是瘦小的，紧接着炽烈的精神力托举着他。
他的身形像破土的竹子般一步步抽条，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身材有些纤弱，像是久居病榻的结果。
生长令他雪白的碎发飞扬，闭着眼也能看出他五官里的英气风姿。
他睁开如澄空般蔚蓝色的眼睛，看见了楚照离，唇边泄出轻快的笑意，似乎在说：看，我怎么会骗你？
年幼的楚照离看得有些入神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殷允霁从半空中落下，他打量一番自己的身体，差点被身上反射的辉光闪瞎。
意外地感觉自己看起来有点神圣……
等辉光散去，殷允霁抬手，看见自己最熟悉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
这个造型估计是根据他自己的潜意识生成的。但看见病号服居然是出厂设置，殷允霁不免还是有些怨念，顿时感觉自己的出场降低了一个档次。
身前有个小脑袋靠近了一些，楚照离认真地看他。在这片思维海域主宰者的心念之间，殷允霁身上的病号服被换成一身简约时尚的黑色常服，显得皮肤更加白皙。风衣系带垂在身侧，修长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更添一分行云流水的惬意。
楚照离盯着他，鬼使神差道：“我觉得这样比病号服更适合你。”
殷允霁唇边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
他拍了拍这个现在才到他腰的孩子：“走吧，出去逛逛。”
楚照离：“？”
他看起来有点不满：“你不是要帮我阻止我父母吗？”
“他们还没下班，在家里干等也不是事。”
殷允霁原本打算主动出击，去研究所找人，但由于楚照离听到“研究所”后世界又开始出现崩塌迹象，他不得不改口为“出门散散心”。
殷允霁暗道麻烦，他这才想起来楚照离曾经说过根本不知道父母的具体工作，肯定也不了解工作地址在哪，那就只能借此机会出门看看楚照离意识里的，外面的世界。
手册里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查探是否还有其他因素能够对楚照离产生影响。
他正想扭动门把手，身后的孩子扯住他的衣袖：“等等。”
殷允霁停下：“怎么了？”
对方站在垃圾桶旁边，指着深处的针管：“这里面太吵了，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殷允霁：“……”
“说实话，你这样形容他们真的很惊悚。”殷允霁捏起一根针管，它就像他上次看到的那样，死寂的深灰色中流动着几抹垂死挣扎的绿。
“你听不见它们说话吗？只要试着用精神力链接里面的回路，吃掉那些孤独的粒子……”与殷允霁印象中沉默寡言的少年不同，楚照离一反常态地说起自己的见解。
更神奇的是，虽然他的用词都很抽象，换做常人来很可能听不懂，但殷允霁意外地理解了他。
不像受过相关的训练，是野蛮的天赋派。
“你的精神力评级绝对不会低。”殷允霁低声自言自语。
“什么？”楚照离没有听清。
“没什么。”殷允霁摸了摸他的头，后者浑身僵硬，一副不习惯陌生人突然接近的模样，但出于对眼前男子莫名的好感，他没有直接回击。
楚照离拿起一根针管，想要给殷允霁稍作示范，复又放下：“刚才帮助你出来的消耗太大，没办法再现我的做法，抱歉。”
“不影响，我先试试。”
看着手中的针管，鉴于只是楚照离潜意识虚构出来的生命，殷允霁眼一闭心一狠，精神力拧成股，探向那些光点，将它们逐个摧毁。
簌簌、簌簌。
嗡——
尖利的叫声随着高频的耳鸣在脑海里炸响，听不清的呓语在耳边回荡，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便是其中怨毒的情绪。
殷允霁捂着额头，精神力的刺刀将它们猛地刺穿，它们不甘心地啸叫着消散。
如果楚照离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事情显得有些可怕。他的父母到底做了什么？
他平复略微混乱的思维，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
他点上楚照离的额头：“你是不是已经习惯去吞噬那些残留的恶念？”
回想起刚才那些令人惊惧的情绪，殷允霁道：“它们很有可能会对你的精神造成深层次的侵蚀。”
冰凉的指尖让楚照离忍不住眯起眼：“但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他们不会对我父母造成伤害。”
“就算你父母在做的可能并不是什么善事，你也依旧要保护他们吗？”殷允霁没有问这个问题的立场，但他实在太好奇了。
楚照离不高兴地推开他的手：“我们的目的不就是阻止他们么？”
“这件事情先不急。”殷允霁推开门，尽管他已经做好准备，还是讶异于门外的景象。
无垠的黑渊，风声呼啸而过。
与想象中车水马龙的热闹首都星不同，楚照离的世界很小。
三条路蜿蜒着像由蜡笔画出，粗糙的线条通往不同的终点，惨白的聚光灯照亮它们的轮廓。
那是一间病房、一家花店、一个橱窗。
楚照离拉着他：“你要去哪里逛？”
聚光灯以外的世界，狂风作响。殷允霁试着踩出去一步，却落了空。
除了路以外的世界似乎是无尽的深渊，风声递上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黑气如同实质般冒出，楚照离对此毫无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刚处理过针管的殷允霁却觉得它们并不陌生。
楚照离家外面的墙壁爬满了青苔，灰影从角落里攀上，殷允霁注意到，每当那些来自深渊的黑气沾染墙面，这栋房子的墙壁就会更灰暗一分。
在楚照离的思维深处，那些恶念恐怕并没有散去，而是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直到将他彻底包裹。
“我们先去处理掉被你吞噬的、那些经年累月的恶念。”
殷允霁背对着门外，一只脚踩在跌落的边缘。他的身体微微后倾，双手替楚照离挡去外面的狂风。
楚照离狐疑地看着他：“那些恶念早就消失殆尽了。”
“它们依然存在，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气息。”
殷允霁笑着看他：“就算它们已经消失了，我们就当去探索一下未知的新世界，满足我弥留之际的愿望，不好么？”
他没忘记维持自己是楚照离父母实验体的人设。
楚照离半信半疑地同意了：“它们在哪里？”
“在深渊里。”
殷允霁将楚照离虚护在怀中，任由狂风吹高他的发丝，深渊在他身后呼啸：“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共赴深渊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