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江喻的定制皮鞋陷进滩涂时，腐坏的鲸脂正顺着礁石往下淌。三十米开外的座头鲸尸体像座溃烂的城堡，塑料渔网勒进它的眼窝，把鲸须绞成支离破碎的竖琴。防毒面具突然响起刺耳警报："警告！苯并芘浓度超标117倍！"
"林博士在二号解剖台。"穿防护服的研究员递来密封袋，面罩上的水汽模糊了表情。他话未说完，一只机械水獭撞翻样本箱窜过脚边，尾巴喷着蓝焰在滩涂画出SOS的焦痕。
解剖室的低温让江喻想起江家地窖的玉器储藏间。林深的白大褂下摆沾满贝壳碎屑，橡胶手套正从鲸鱼胃里掏出成团的塑料袋。彩色药片混在消化液里闪烁——是抗组胺剂的锡箔包装。
"氯雷他定。"林深忽然开口，解剖刀挑开黏连的肠壁，"这头鲸的免疫系统在自杀。"机械水獭跳上手术台，爪子勾住他垂落的银发。在研究员惊恐的注视下，林深用解剖刀挑起鱼油喂它："小九又忘了给你充电？"
江喻胸前的碎玉平安扣突然发烫。林深转身时，手术灯在他睫毛上淬出冰棱似的弧光，右耳的陨石耳钉裂痕渗出荧光液——和鲸尸腹腔里的黏液同色。
"当心！"
防爆玻璃炸裂的瞬间，涊白的机械臂破窗而入。军装下摆沾满变异藤壶的男人把江喻扯到身后，激光刃从金属指节弹出："林家养子也敢碰江家的人？"
林深的白大褂在咸涩海风里绽成水母形态，后背隐约凸起珊瑚状的骨刺："涊上校，令尊没教过你怎么敲门？"他腕间的医用胶带正在渗血，苍白的指尖掠过江喻手腕，"你母亲跳海那晚，潮水也是这个温度。"
警报声吞没了涊白的冷笑。机械水獭偷走解剖样本，尾巴扫翻老周送来的"荧光鱿鱼刺身"。那些发光的触须粘在涊白军靴上，在暮色中诡异地抽搐。
观测站天台的铁网兜住最后一缕落日。涊白用机械臂煎蛋的动静像在拆弹，焦糊味混着老周特制的酱料："吃，防辐射。"江喻戳着炭状的煎蛋，看林深将试管里的荧光液体倾入大海。浪涌绽成星云的刹那，碎玉平安扣突然震动如蜂鸟心跳。
"他们说我的心脏是月亮砸出的海沟。"林深按下录音键，沙哑的鲸歌在暮色里漾开。当他冰凉的手指抚上江喻后颈时，诊断书正从衣摆飘落。玫瑰火漆在夕阳里红得像未成形的吻，浪头打湿了"渐冻症"三个字。
机械水獭突然跳上餐桌，电子眼闪烁着小九设置的颜文字：(?ω?)。它叼着的鲸须标本划过涊白胸口，在军装上留下荧光涂鸦。江喻俯身去捡诊断书时，瞥见林深后颈皮肤下的蠕动——像一群正在产卵的透明水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