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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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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王顶牛是托了谁,在人家去县城的时候,给我买了双凉鞋回来。新凉鞋跟我原来那双是一模一样的。这双更新!难怪那天,他拿着一截高粱杆在我脚掌上比划着。我还以为是要打我的脚心呢!后来,他还到后院的灰堆里翻我撇的那只凉鞋。
我都做好“老姐”修理的心理准备了。不过,那还是好多天以后的事情呢!我没工夫老想着。“老姐”现在不知道,只有来接我的时候才能知道我的凉鞋没了。还可以高兴地玩几天。怕什么!挨揍就是一会儿的事儿,“老姐”又不可能揍我一整天。
我穿上王顶牛给我买的凉鞋时,我很吃惊。他非但没因为我去西河套洗澡揍我,还买凉鞋给我。哦,我明白了。他是不想当恶人,反正“老姐”会揍我的。也不对啊!那我这些天在这儿,可是让他家背了不少欠西院佝偻阿姨家大米的帐啊!哎!想着头晕!还是玩儿痛快!穿上新凉鞋,我跑的飞快!
那一天,下了好大一场雨。黑得吓人的乌云,从南边的天空压了过来。光是看着,就让我喘不上起来。赶紧往家跑。村里像是一下子就忙碌起来,乱哄哄的。收晾晒着的东西的,喊自己家小孩子回家的,赶着牛羊在土道上乌泱泱走不动的,在地里干活往家跑的。那前头的大雨点儿砸在地上,不像是落下来的,像是用力朝地上摔下来的。
那一天的雨,像极了四十三年后六月的雨。它们呼啸着,落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王顶牛家的房顶上,早就没有“三重茅”了,只有一层像是腐烂不堪的“茅”。屋里有三四个地方,要用盆接着从棚顶漏下来的雨水。
那天晚上,雷声和闪电就跟一辆挨着一辆要去赶集的大马车一样,在我们头顶的天空中过个不停。村西头最岗上,最角上的那家后院的大树被雷劈倒了。我好担心岭东路边的那棵大松树。
外边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我的被子都湿了一大块,躲不开,总有地方在漏雨。屋地的棚上边,雨水滴着滴着还成了串。蚊子苍蝇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都没影了。
我在一阵迷糊中,睡着了。
那只鸡又打鸣了。但今天我听着怎么没那么心烦呢?听着还挺雄壮的。我现在突然不想杀它吃肉了。
我醒来时,看见王顶牛也在躺着,但他老婆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第一次见王顶牛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睡觉。每天这时候,不应该是他铲完地回来的时候吗?
唉!不管了,大家都在睡,我也继续睡。昨天晚上竟听雷声,看闪电了。
村南边的壕沟里边,水都平槽了。村里所有的水沟里,也全都是水,也全都平槽了。
秉宗他们家的土坯房,在斜坡上边一点儿的地方。从土坯房子到门口的那条自家院里的窄路,是一路的下坡。下雨天儿,我不敢去他家。路太滑,我得靠抓着旁边的障子往上走才行。我摔过一跤,卡了一腿泥,手也卡出血了。
他家木头大门前那条村里人经常走的路,是全趟杆最低的地方。前一趟杆房后面的小园,也是个大斜坡。那里就成了个烂泥塘,像是好多年都不会干似的。
没有雨的时候,半个村子的大鹅和鸭子,都知道有这么个湿乎乎的地方,可以踩着烂泥玩儿。下点儿雨,那里就成了小池塘。它们高高兴兴地来这里洗澡。那些鸭子和大鹅,它们也像是为了来玩会儿水。才长途跋涉地来,再长途跋涉地回家的。这根我们知道西河套是个好玩的地方一样。
吃完早饭,我和秉业秉家就跑到秉宗家的大门口,去看泥塘里的大鹅和鸭子洗澡。三三两两来的大鹅和鸭子,都兴冲冲地奔到水沟里,来回欢快地游。还把嘴巴伸进黑泥汤似的水里,一顿叽嘎叽嘎的。咽不下去的泥汤,从它们的嘴角流出来,落在了它们的毛上。一边落一边滑,又回到了泥水里。它们脖子不停地摆动着,左蹭右蹭的,用泥汤子洗澡。妈滴,看它们的样子,都不想吃鸭鹅肉了。
秉宗看到我们仨蹲在门前,看着大鹅和鸭子洗澡。就从屋里跑出来,和我们一起蹲着看。秉宗真厉害!在小窄道上小跑都没摔跤。
暴雨汇集的水,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没到中午,小池塘就缩小到它们没法游了。大鹅和鸭子,三三两两地又散去了。还待在泥塘里的,已经没有几只了。我们四个用小棍在地上画来画去地研究了半天,还不知道下午去哪儿玩呢!
秉宗说:“吃完饭,我们去南大壕玩啊?下雨,南大壕的水多,下去的慢。那儿还能洗澡,比去西河套可近多了。”
“是吗?那行,我们去呗!”我脸上全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