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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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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先生定的是卯时起灵。请来吊棺材的铲斗车已经到了村西头，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三台大四轮车像是半夜时就开来的，都停在铁栅栏的外边。四轮车后边挂着的高箱车斗，看起来能装下从前那一包米架的苞米。拉棺材的大四轮车也来了，大箱直接朝后地堵在了门前。
不到五点钟，来帮忙的村里人从各条路走来。昨晚住在小大弟和小二弟屋子里的亲戚也都起来了。帮忙的人聚集在院子里，议论着昨晚的大雨。有的人今天早早就起来了，他们跑到村子周围的壕沟和低洼的田里，看水和苞米苗怎么样了。谁家谁家的苗被泥水冲没了，谁家谁家的田里一片稀泥不见苗。
抽泣声是从拆掉了灵棚，露出了大红棺材开始的。等棺材装上了四轮车，哭声从抽噎变成了嚎啕。不能去坟地的女人跟着灵车在哭，她们只能送到了村子的东头。她们就站在那里哭。
昨天的雨水，好像把地上的东西都洗了一遍。该湮没的都湮没了，该冲走的都冲走了，该露出来的都露出来了。
岭东松树林的西边多了一座堆起很高的新坟，他儿子一定要在棺材上填很多土。王恭林大概不会再担心，他自己的房子再漏雨了。下铺银上盖金，他再不会因为没钱而苦恼了。新坟的四周，摆放着王恭林侄女送的二十盆菊花。
烧起的纸钱灰，不停地向空中卷去。飞飞停停，又向四处飞扬着。它们翻腾的样子，就像是多年以前我们在岭东的山路上追赶的黑色马蹄莲。
王恭林能不能化作一棵树？哪怕只是岭东松树林里的，一棵不起眼的小松树也行。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一直守候着陪伴他由生到死的小村。就可以一直站在岭东的高岗上，看如带般的西河套缓缓地流。看上边飘着的白云，看河水里倒映着的蓝天。还可以看到他的后辈们，仍在这片充斥着尊严与隐忍，包容与耿介的黑土地上顽强不息地生存着。
王恭林是我二舅。王顶牛也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