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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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舰的舱门在液压器的嘶鸣中缓缓开启，腐败的冷气裹着腥甜扑面而来。
这并不是普通的虫口贩卖，而是一场大型的实验品转运。
人类的靴底碾过地面黏腻的液渍——像干涸的血，又像某种药物的残渣。
赫洛的狙击枪始终斜指前方，银发在应急红灯下泛着暗红，仿佛未擦净的血色。
“报告首领，A2队完成外围的清理。”
耳麦里传来彼得的汇报，“货舰自毁程序被组织相关技术人员远程中止，但内部可能有残余陷阱。”
两人视线擦过舱壁，看着锈蚀的金属簌簌剥落，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抓痕。
那些痕迹细碎凌乱，像是幼崽的指甲反复抠挖留下的。
“在左边。”赫洛突然停下，枪管指向一扇半塌的隔离门。门缝里漏出几声虚弱的啜泣，混着翅翼拍打的簌簌声。
门打开的瞬间，铁笼的阴影中骤然冲出一道身影——那是个雌虫幼崽，骨翼都尚未长全，却像护食的兽般张开残破的翅膜，将身后蜷缩着的雄虫弟弟严严实实挡住。
“别过来！”雌虫幼崽的嗓音嘶哑得不像孩子，翅膜却将弟弟裹得更紧，仿佛那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芬瑞尔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你在发烧。”赫洛却突然开口，目光落在雌虫泛青的眼睑和手腕上的针孔，“是药让你‘听话’到哪怕翅翼被撕烂都要拼死保护他？还是你真的从心底想保护他？”
听到这话，雌虫幼崽的瞳孔猛地收缩，翅尖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
他背后的雄虫忽然挣扎起来，细弱的手指拂过哥哥的翅膜：“哥哥……你的翅翼在流血……哥哥你会保护我吗？哥哥我只有你了……”
货舰突然剧烈震颤，顶灯炸裂的瞬间，雌虫幼崽踉跄着栽倒，残翅却仍本能地覆在弟弟身上。
黑暗压下前，芬瑞尔瞥见了小雌虫后颈烙着的一串数字——焦黑的皮肉间，数字“0017”正在渗血。
货舰深处传来闷响，某种机械运转声越来越近。
虽然荧幕上跳动的自毁倒计时早已归零，却在刚刚再次被篡改成新的指令——样本回收程序即将启动。
指令文字下滚动着一行小字：清除失败样本，回收实验相关基因链。
“首领，组织这边解决不了这个程序！”彼得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
“圣殿的确不可能让这船崽子逃出来，宁可杀了也不会让有大众知道的一丝可能。这程序肯定是死绑在这的。”
赫洛很快意识到这个后立刻招呼一旁的人类，“救生舱在东侧，我们把这两个崽子带走就行！”
他说完直接直接把铁笼上的电子锁用枪打烂，准备把虫打晕了拖出来。
可是雌虫幼崽突然在门口挣扎起来，残翅疯狂拍打舱壁：“还有其他虫！第三舱室……全是铁笼……”
人类停下了。
透过货船的监控屏，他看见更多幼崽蜷缩在黑暗里——月光从货舰裂口涌入，映得后颈的圣殿的印记如恶魔般狰狞。
真的没办法吗？
猩红警示灯下，机械臂在程序的指挥下从天花板探出，针管状的尖端开始无差别刺向铁笼，发出贪婪的嗡鸣声。
赫洛终于意识到自己和人类有同样的想法，主要体现在他现在也没法坐视不理一群虫崽在他面前被活活抽干。
“程序会在十分钟内抽干所有活体的脊髓液。”
赫洛一把按住和A2小队沟通的的耳麦，“A2队，立刻行动！破开东侧舱壁，优先摧毁提取器！”
“收到！”
货舰外骤然亮起数道牵引光束，A2队的星舰如银鱼般贴近舱体。
军雌们撞破舷窗跃入时，手中武器全调至最低杀伤模式，仅仅只为了摧毁提取器而避免误伤虫崽。
人类看见一个年轻军雌压低了声音，掌心贴着孩子的翅根检查伤势：“别怕，翅膜没断……很快就不疼了。”
“这帮圣殿的畜生！”另一名军雌的手因为紧紧压住枪管而发颤，“连未蜕变的幼崽翅翼都敢剖开……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赫洛独立在货舰裂口的月光下，银发被暴力破开的舷窗外的气流掀起。
他的狙击镜始终锁定货舰核心区，在确定了核心能源阀后，扣下扳机。
子弹穿透三层钢板，精准击碎主提取器的能源阀。
很大一个问题被解决了。
A2小队不再顾首顾尾，把虫崽转移到组织的星舰中。人类也抱起两个虫崽，往星舰送。
不到十分钟，彼得的声音就从耳麦里传来，“长官，所有虫崽已转移！”
雌虫幼崽突然从人类的怀里探出头，手指指向货舰深处：“那里……那里……还有伙伴……”
视线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赫洛已经持枪暴力打开了那道暗舱门。
芬瑞尔把虫崽安置好，就急匆匆追上去，在看清后一股恶寒席卷了他全身。
两排的冷冻舱在阴影中浮现，每个舱内都蜷缩着更幼小的虫崽——荧蓝液体在透明管道中汩汩流动。
一排幼雌，一排幼雄。
他们的后颈都插着输液管，而舱外显示屏滚动着数字——
【基因纯度：92%】
【双方信息素适配性：S级】
暗仓没有提取器，说明圣殿没有狠下心来完全放弃这一批，而是寄希望于再没有虫发现这里后，到时候能把这一批带走。
那这个暗舱必定会有分离装置。
可是，会在哪里？
扫了一圈，堪称铜墙铁壁，一丝缝隙没有。
一直沉浸式做直播器的233倒突然飞起来了，啪的一声拍在一个地方，像是按下了一个透明键一般。
瞬间这一整个暗舱发出轰鸣声，开始和货舰缓慢分离。
组织的星舰迅速调整航向，释放出特制的捕捉装置，缓缓发力，稳稳地将暗舱拖离。
赫洛独立在暗舱裂口边缘，月光将他的影子拉成长刃。
他听着耳麦里“全员撤离”的汇报，狙击枪却仍对准货舰深处。
——最后一发子弹贯穿了那个正向外传输数据的监控小黑盒，爆炸的火光吞没了所有试图传回圣殿的肮脏数据。
＊
无光者组织的星舰内，年幼的雄虫蜷缩在哥哥的怀抱中，两个人都不停地在恒温毯里啜泣。
军雌卡尔半跪在床边，战术手套早被他摘了扔在地上，此刻正徒劳地举着一袋压缩饼干哄道：“这是蜂蜜味的……呃，或者草莓味？总之很甜！”
两只虫崽的哭声更响了。
卡尔抓了把汗湿的银发，余光瞥见隔壁床的战友正用翅膜裹住另一个幼崽轻轻摇晃——那雌虫幼崽已经含着拇指睡着了。
然后他战友听到他还吃甜口小饼干的时候抬头朝他笑了笑。
卡尔感到绝望——他知道很快自己喜欢吃蜂蜜草莓味的压缩饼干要被全队知道了。
他再次绝望地摸向腰间，试图找到些什么东西来安抚虫崽，却只摸到冰冷的枪套。
他很早就放弃了他战友的方法——拥抱，因为这两个小虫崽根本不让他靠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僵硬地挺直脊背，声音活像在汇报战况。
“以前……呃，从前有三只小虫崽。”
“第一只用陨铁筑巢，被异兽撞塌了。”
哭声减弱了一瞬。
卡尔没想到真的有用，心下一喜。
上次去医疗室，他撞见布莱兹博士指尖捏着糖果给哭闹着不愿做检查的小虫崽讲故事，白大褂沾着血渍也浑不在意，把虫崽轻松哄好了。
感谢博士，赞美博士。
“第二只用星舰合金筑巢。”他干巴巴地继续，手比划了个歪斜的方块。
“异兽喷火烧化了。”
虫崽的翅尖慢慢垂下，泪汪汪的眼睛从毯子边缘露出来。
卡尔咽了咽口水，战术背心已被冷汗浸透，他不太记得第三个是啥了：“第三只小虫崽最聪明，用精神力编了巢，把异兽困在噩梦里了！”
一小块从货仓拔下来的铁块已经在手里被捏成兔子形状——天知道他在新兵营的手工课从没及格过。
“然后……第三只小虫崽终于等到赫洛首领，然后……首领一枪就打爆了异兽的核心……不是，打爆了异兽的屁股！”
医疗舱渐渐安静下来，幼崽捏着歪扭的“合金兔子”，翅尖终于不再发抖。
高压状态解除后，本来就容易犯困。
两个幼崽眼睛渐渐闭上，雌虫幼崽的翅膜无力垂落。
但是他昏沉中仍用指尖勾住弟弟的衣角，呢喃着破碎的字句：“不要害怕……哥哥会保护你……”
卡尔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布莱兹博士有时候也可以出本小说名字就叫《哄虫崽必备童话大全》。
＊
当星舰载着虫崽冲向医疗港时，芬瑞尔瞥见赫洛独自站在舱尾。
银发将领的指尖摩挲着狙击枪上道道旧划痕，而此刻，视线穿过则舷窗，落在那些昏睡的幼崽身上，仿佛在凝视一场永不完结的战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