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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玻璃突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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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匹配” 的算法歧视丑闻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网络上掀起了惊涛骇浪，迅速登上热搜榜榜首，那一个个醒目的词条，如同尖锐的利箭，直直地刺向每一个与这款产品相关的人。法务总监擦着冷汗念道：“根据《个人信息保护法》第二十四条，自动化决策应当保证决策的透明度和结果公平......”话未说完，副董事长便摔了茶杯：“公平？DAU每掉0.1%就是三千万流水！林见秋的病历准备好了吗？就说她是擅自修改算法的个人行为！”此时的李之心，正独自一人缩在消防通道里，周围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和淡淡的烟味。他手里捧着全家饭团，本就没什么胃口，听到这个消息后，胃袋更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绞住，阵阵抽痛。
他机械地嚼着饭团，海苔碎屑不知不觉粘在键盘缝隙里，就像他混乱生活中无数个未清理的代码错误，密密麻麻，让人无从下手。维权群里的消息如潮水般不断滚动，老年用户们的控诉像一把把重锤，敲打着他的内心。“我女儿说匹配度低证明我不配被爱！” 这样的话语刺痛着他的良知，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他开始反思，自己当初为了苏棠修改算法的行为，是否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开端，而这个错误，如今却让许多无辜的人受到了伤害。
林见秋的辞退信比公关部的声明早到十分钟。信纸右下角印着集团新任CEO的签名，而林见秋工牌照片旁，不知何时被贴上了'数据安全合规专员'的标签。"当李之心收到那封信时，熟悉的阿蒂仙香水味扑鼻而来，那是林见秋钟爱的味道，曾经代表着她的优雅与威严。然而，拆开信封，里面却是冷硬的裁员协议，白纸黑字写着：“因违反《数据伦理守则》第 4.7 条……” 李之心的指尖轻轻划过条款，每划过一个字，他的心情就愈发沉重。他想起病床上林见秋对他说的 “要骗过自己”，原来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却依然选择默默承受。她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场混乱的局面承担了后果，而他，却只能站在一旁，无能为力。
"第七站台的电子屏上，'终点站未定'的字样在雨幕中闪烁。她攥紧婚纱头纱，想起昨夜在便利店擦拭PICC导管时，李之心指尖的温度比保温杯里的中药更熨帖。"
深夜，整个办公区安静得如同墓地，只有李之心所在的工位还亮着微弱的光。显示器的蓝光如垂死的萤火虫，闪烁着最后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即将结束的使命。李之心坐在电脑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手指机械地操作着，最后一次登录代码库。这里承载着他无数个日夜的心血，也隐藏着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当他按下删除键的瞬间，仿佛是在亲手埋葬一段过去，那些复杂的代码、纠结的情感，都随着这一按，即将化为虚无。
就在这时，回收站突然弹出苏棠埋藏的彩蛋。满屏跳动的代码风暴中，无数个 “我害怕心动的客观性” 如汹涌的潮汐般涨落。这些代码像是苏棠内心深处的呐喊，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的束缚，展现在李之心面前。他惊讶地捂住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代码的最后一行，他看到了注释：“真实的心跳频率：0.3 秒 / 次，于 2023.11.7 02:17”。那是暴雨夜他们挤在瑜伽垫上听漏水声的时刻，那个夜晚，时间仿佛静止，他们的心也在不经意间靠近。原来，苏棠一直都将那一刻铭记在心，而他却在忙碌与迷茫中，差点忽略了这份珍贵的情感。
许明远举着直播杆，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老铁们看！大厂裁员现场！” 他大声喊道，镜头扫过林见秋空荡的办公室。曾经充满生机与忙碌的办公室，如今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办公桌，桌上的星巴克冷萃杯里插着蔫掉的百合花。李之心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和悲哀。他突然抓起马克笔，几步走到落地窗旁，用力在玻璃上写下巨大的 “404”。随着他的动作，雾气在玻璃上凝结成泪痕，仿佛是这座大厦、这个公司，乃至他们这段经历，都在为逝去的一切而哭泣。
苏棠的朋友圈更新频繁。手机相册里存着影楼签约合同截图，预付金栏赫然写着“直播分成抵扣30%”。这是许明远牵的线——“穿婚纱搞直播，流量比离婚综艺还高！”他在会议室堵住苏棠，手机里播放着某网红婚礼现场卖货的视频，“你看，弹幕都说‘新娘泪妆美瞳链接来一个’。”苏棠盯着合同里“直播打赏分成比例”的条款，雾霾蓝指甲在“ST”签名处悬停三日，最终落在虚线上，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凌晨三点，城市陷入沉睡，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李之心的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拿起手机，看到是苏棠发来的微信：“我在你楼下。” 他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披上外套就匆匆下楼。
楼下，苏棠穿着浸透雨水的婚纱，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婚纱原本华丽的裙摆拖在地上，沾满了泥水，头纱被风吹得像破碎的帆，在风中无力地飘动。她的睫毛膏晕染成抽象画，顺着脸颊流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看起来既狼狈又凄美。“影楼要回收礼服，想着… 总该有人见过它完整的样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微微颤抖着。裙摆拖过城中村的积水潭，溅起的水珠里倒映着无数个李之心 —— 穿校服的青涩模样、戴工牌时的忙碌身影、蜷缩在行军床上疲惫的神态。这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李之心眼前闪过。
他们来到 711 门口，坐在台阶上，分食着临期饭团。苏棠的珍珠耳环不小心掉进关东煮汤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看着这一幕，突然笑出眼泪：“像不像我们？光鲜，易碎，打三折都没人要。” 李之心听着她的话，心中一阵刺痛。他的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无名指，那里有圈戒痕比钻戒更深刻，那是她过去感情的印记，也是她一路走来的伤痛见证。在这一刻，他们仿佛都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坦诚地面对彼此，面对生活的无奈与残酷。
8
深圳迎来了世纪寒潮，寒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大街小巷。李之心、苏棠、林见秋和许明远四人挤上许明远的二手电动车，准备逃离这压抑的城市中心，去寻找片刻的宁静与自由。
林见秋的假发被风吹得像蒲公英一样，四处飘散，露出了因病化疗而稀疏的头发。苏棠的香奈儿外套蹭上了后视镜的锈迹，原本精致的外套变得有些狼狈。李之心则紧紧抱着许明远的保险箱，里面装着直播用的补光灯和降压药，这些东西此刻仿佛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寄托。他们在腾讯大厦与猪脚饭摊贩的缝隙间穿行，霓虹灯牌在冷雨中晕染成莫奈的睡莲，模糊而又美丽。城市的繁华与市井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就像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矛盾与无奈。
来到一家肠粉店，四人走进店内，肠粉店的蒸汽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脸，带来了一丝温暖。林见秋舀着辣椒酱，PICC 导管从袖口滑出，那根导管如同一条冰冷的蛇，提醒着她脆弱的身体。“医生说癌细胞转移得像互联网思维。” 她苦笑着说道，“倒是省了临终关怀的钱。” 她的语气中带着自嘲和无奈，曾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高管，如今却不得不面对生命的倒计时。许明远突然举起啤酒瓶，大声说道：“敬 BUG！敬临期食品！敬我们这些运行不良的破程序！”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在店里回荡，打破了原本压抑的气氛。
吃完肠粉，他们继续前行。苏棠的婚鞋不小心卡进下水道栅格，她费力地拔了出来，索性赤脚踩过柏油路。脚踝上的 Tiffany 链子叮咚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们知道冰岛人怎么对抗极夜吗？” 她突然问道，“他们把旧渔船刷成荧光色，搁在荒原上假装太阳。” 李之心望着她被冻红的脚趾，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他突然想起算法里那个被篡改的系数，曾经，他为了让他们的匹配度更高而修改了算法，而此刻，他们的呼吸频率完美同步，却已不需要任何程序证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他们之间的情感变得更加纯粹和真实。
凌晨，他们来到梧桐山栈道。栈道上结满了薄霜，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轻微的 “嘎吱” 声。李之心拿出手机，拍下城市夜景发进家族群。这座城市在夜色中灯火辉煌，看似充满希望，却又隐藏着无数的无奈。很快，母亲的语音秒回：“相亲对象说愿意降低彩礼…” 李之心看着这条消息。他没有回复，按下关机键，想要将过去的一切都暂时抛在脑后。远处平安大厦的 LED 屏正切换广告：“灵魂匹配 2.0—— 真爱无需计算”，这则广告像是对他们曾经经历的一种讽刺，又像是一种新的期许。
山腰的便利店亮着虚弱的灯，在寒冷的夜里显得有些孤独。穿校服的女孩在货架间清点临期面包，马尾辫扫过三色杯冰淇淋 —— 草莓味已售罄，香草和巧克力正在打折。李之心看着这一幕，想起苏棠的婚纱、林见秋的药盒、许明远的易拉罐戒指，突然明白，这座玻璃城最动人的时刻，正是所有滤镜破碎后的真实褶皱。那些曾经的挫折、痛苦、无奈，都成为了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部分，构成了他们独一无二的人生。
手机在关机前最后震动。李之心打开手机，看到苏棠发来沉浸式话剧票根，座位旁画着小小的婚纱简笔画；林见秋的安宁疗护志愿表扫描件，签名处晕着中药渍；许明远的返乡创业计划书，封面上印着 “元宇宙殡葬服务有限公司”。这些消息让李之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未来的路多么艰难，他们都在努力寻找着新的方向，新的希望。
最后，李之心走向晨雾中的站台。列车进站的气流掀起苏棠遗留的婚纱头纱，那抹白掠过林见秋的药盒，拂过许明远的直播灯，最后缠上李之心的旧工牌。电子屏显示 “终点站未定”，就像他二十年前翻开《挪威的森林》的那个下午，故事早已开始，答案永远在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