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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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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高峰期,来往的人陆陆续续从白静身边走过,依旧没有人和她说话,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
都立冬了,正常人谁会穿着这么点单薄的衣裳蹲在门阶旁,还一蹲就是大半天呢。
天快黑了,屋檐挡不住斜落的雨,一点一点打湿白静的头发,她像是找不到自己的魂儿了。
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车也许久没动,她盯着那辆黑色的车看了有一会儿了。
天空有些低沉,克罗地亚狂想曲蓦地在车里响起,邱卓电话响了。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邵陵打来的,便随手扔在了副驾驶上。
激昂的旋律在压抑的战火中回荡,忧郁在空气里飘摇,尘埃落不定。霓虹与车水马龙升起,暮色里是新生也是死亡。
窗外的世界安静极了,邱卓向外看去,她的周遭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他从未觉得这首曲子如此高亢,连带着他心底沉寂的慌张也无处安放。
耐不住邵陵消息电话一顿狂轰乱炸,终于邱卓按下了接听键,刺耳的咆哮声立刻从手机里蹦出来。
“邱!卓!你大爷的!把我一个人扔路边,买个口香糖的功夫就把我的大宝贝儿开走了。说!你是不是要去招摇撞骗哪个小姑娘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整这出?害不害臊啊你!”
邵陵上来就冲着邱卓叽里呱啦一大堆,邱卓忍下想揍他的冲动,心底窝着一团无处发泄的火。
“说完了吗。”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
“啊?额……嗯。”邵陵听出来了。
“长桥路直走到底,右拐。”邱卓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马路对面,他随手摁掉了电话。
邵陵一脸黑线,站在马路牙子上婆婆妈妈骂道:“直走右拐!直走右拐!谁不知道是公安局啊!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你当是给警蛋子下任务,千里奔袭呢!”邵陵一脚将石子踢得老远,在心里将人骂了个千百遍。
天黑透了,雨不急不慢。
邱卓调下窗,伸手解了两颗扣子。
躁得慌。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打开车门,往外走去。
白静看到那下车的人打着伞朝自己走来,越走越近,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和着她起伏的心跳,铿锵有力,她心动了。
终于那人定定地站在自己跟前,一言不发。
白静回过神来,脸颊呈现出病态的燥红。
她来不及多想一骨碌站起来抱住男人:“周行。”
她在赌,赌周行不会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似乎,她赌对了。
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邱卓微微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浅浅伸手环住她。
刚刚缓和的心绪又开始飘忽,这个女人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所有的心理防线都会溃不成军,每一次都是如此。他将全部的身心交付在这根身处汪洋的浮木上,搅得他无所适从,心里的斗争更甚。
“嗯,我在。”他情愿地应着。
“回去吗?”邱卓说。
白静咬了咬牙,道:“我……腿麻。”
邱卓分开怀抱将视线回转到白静的脸上,询问道:“那我牵着你。”他伸出手要去牵白静。
“抱抱我。”
邱卓心头一跳,面无波澜。
“好不好?”迟迟未见男人有所反应,白静声音又紧绷起来。
邱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潜意识在告诉自己不能,身体却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不等他回答,白静伸出双手攀附上男人的肩脖,胸膛挨着胸膛。
此刻,他们中间没有一点空隙。
“我想回家,好冷。”
邱卓不再犹豫,答应道:“好。”
他揽过白静的腰,将人抱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
他看见白静轻轻地抓住自己的前襟,就像那天一样。
紧抿的唇压抑着呼吸,却掩盖不住他泛着热气的心跳,鼻尖悄然染上一缕发香。
白静病了,因为那雨。
睡梦中她一遍遍叫着周行,可是没有人答应。她躺在黑暗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源能够给予她指引。
那些零零散散的回忆又穿插进来,像旧电影放映,告白,鸢尾花黑色礼服,戒指,草原,潜水……地点与事件交错,那是他们在岁月里相爱的见证。可是为什么还有带血的天台?刀掉落下去,白静看向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指。
地上那个倒下的人,是,是周行……
不!
“啊——”
白静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布满冷汗。睁开眼,满是赤诚的渴望。
暖橘色床头灯暗暗照着,夜里看不清男人的脸,掌心的温度不减。
她的周行还在,还好,那只是梦。
“做噩梦?”邱卓问。
白静没说话。
周行不喜欢有公主病的女孩子,那太麻烦了。宠她归宠她,带着矫情的无理取闹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邱卓看着女人眼下的乌青:“这就是你一直不睡觉的原因?”
白静握着他的手细微抽搐了下,他看见女人松开紧抿着的唇,张开小口的嘴局促地呼着气。垂下眼也不说话,另一只手将被褥攥得更紧了。
关心则乱,也许他不该这么说。
“睡吧,还早。”邱卓安慰道。
白静扭过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反倒将眼睛睁得更大。
他顿时明白过来,似是被取悦到,轻笑着说:“放心睡吧。我不会走。”
邱卓反握住白静的手,希望这温度可以放松掌心下紧绷着的肌肉,给她送去温暖。
目光越过她,他看到墙上那幅画
——《白玉山居》。
同系列的作品他的家里也有一幅,都是出自白静之手。
他还记得当时为了拍下这幅画,花掉了自己打算买房的所有积蓄。后来这两年他一直都是在租房子,自从爷爷离世,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挣少花多的,没什么可在乎。
他一点都不后悔。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好像一夜之间落入万丈深渊。
能拉她上来的,只有周行。
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