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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英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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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衣楼里吹进秦淮香风，两岸尽是哀哀怨怨，脂粉俗气。这六朝古都的老城里上演了无数逢场作戏，多事之秋伴着莺歌燕舞，让世人安溺在金陵岁月中。
炮火声依旧，从开始弥漫到最后。
“阿软！你怎么会来这里？阿软？！”陈温言颤着声，无措的手堵不住弹孔里涓涓而泄的英勇热血，怎么捂也捂不住军装里醒目的液体。
他口中的阿软笑着呼出一口气：“秦、添衣……我……我把组织上的工作都交接完，就来找你了。”
陈温言看不得怀里人喘不上气的模样，太刺眼，“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军医。”
宋软玉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陈温言从没有感受过她这么强烈的情绪。
她说：“含章，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以、以后……”
她想说，以后就看不到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和我根本不可能是一个阵营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本就是中华同胞，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没、没有身份之别。”
“现在……我来找你了，这是、是我最后能为你和国家做的事了。”
泪水淌了她一脸，既有自己的，也有陈温言的。
她不太能吸得住气了，“四爷，陪在你……身边那几年我很开心，原谅我的……有所隐瞒……”
“阿软！阿软！我知道的，我没有怪过你！”陈温言还沾着血泥的手轻轻抚上怀中人的脸，热气总是消散得很快。他浑身都是冷的，如坠冰窟。
他曾笑她小家子气，却没想到整个世界的枪林弹雨她都替他挡了。我偷偷吻一吻你，却不料你如落红般消蕊，此后到处都是有关于你的寒香。
炮火声盖掩盖撕心裂肺的哭泣，没有任何一点回声，甚至是零零星星都听不到。只剩下阿软最后哭着对他说的话，“要是……我能给你生个孩子就好了，我们……曾经有过一个的。”
“阿软，阿软，阿软，我的软软……”
“我不要什么孩子，我只要你……”
“阿软……”
那天的尘土飞扬，天气也阴沉得厉害。只有血色是明亮的，是属于一大批鲜红的忠义之士的淋漓的鲜血。
后来胜利的号角吹遍九州大地，再后来——
前线上，一副棺材板，变成了两副。
旧城里，一出老折子戏，温言软玉。
陈温言脑海里闪过她的最后一面，还是自己轻吻着怀里散着热气的人。
“您就是陈先生吧。”舒朗的笑声传过来，陈温言站起身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人，有些茫然。
老人笑着解释说：“上面说最近有位姓陈的先生为这方园地捐了一笔修缮款，想必就是您吧。这地方十几二十年都不见得会来上一个大活人，像陈先生这样的善人实在是很少见了。”
陈温言缓缓道：“我是陈温言，怎么称呼您？”
老人摆摆手，“谈不上称呼不称呼的，叫我老伯或者大爷就行。”
陈温言觉得这位老人也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常年深居于此。就像他一样，有些不合伦理。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墓碑，还沉浸在过去的万千情愫里。
“陈先生，走吧，我带您看看这陵园别的地方。”
老人见陈温言没动静有些迟疑，不觉又叫了几声，“陈先生，陈先生？”
“噢好，老伯。”
“这墓碑是……？”老伯意有所指问道。
陈温言伸出手抚上墓碑回应着，“无事，没想到竟是故……先人故交。一时失态，让您见笑了。”
老伯呵呵笑道：“和平年代，陈先生仍有一腔热血，为这一方僻陵捐款修缮，诚心敬意属实令人钦佩。”
陈温言又看了一眼，才默默跟上老伯的脚步。
青山绿水里眠着忠骨，锁着英魂，情之所系性命相托。
是我负你，生死难忘。
羊脂白玉时时发着流萤的光泽，他想去陪宋软玉也没能去成，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他翩然在这人世间多活了几十年，倒是悲伤的奇缘。
羊脂白璧纵情闪过一幕幕浮光掠影，难舍难分的情愫印在脂玉里，都化作万般情长将一世的生命也带到了万物尽头。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叫陈温言的男人身体里住着来自七十年前的灵魂。
我会找到你，于每一处有你的气息里寻觅。
—全文完—
（另续本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