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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骨折 ...

  •   “疼吗?”
      医生的嗓音苍老,混着砂石般嘶哑,徐行却听得很安心,他摇摇头:“不疼。”
      医生瞥了眼这位小年轻,这受伤嘴唇苍白,还忍着疼朝自己笑笑,医院转过头,朝站着的男生道:“来,小兄弟帮我扶一下。”

      何昉连忙握上徐行的前臂,他不知道为什么,左站右站也没伸手找到个合适的位置,像个无头的苍蝇转了两圈。
      “哎,急什么?”医生直接拖着何昉的手安在徐行胳膊上,“就这样,你紧张什么,别让夹板动就行了。”
      “嗯,好。”
      说是不动甲板,何昉自己倒一动不动了,徐行难得看到人这么拘谨,下一秒,又见何昉低头小声问:“我这样抓你会难受吗?”
      徐行一笑:“不会,正好。”

      很快,徐行身上的绷带固定好了,三角巾也把前臂固定在了胸前。医生往后退了一部,满意点点头。
      他坐回座位,两根指头在键盘上慢吞吞打着字:“最近可能会有点痛,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去楼下结算后,再去领药,手臂不能碰水,生活不方便的地方尽量找人帮忙,多吃点营养的东西。”
      他说着抬了下眼睛:“你说想快点好,那最少都得一个月,还是养得好的情况,你自己清楚啊。一个月后来找拍片复诊,提前一周打这个电话。”他点了点病历上的科室电话。
      徐行感激道:“谢谢医生,辛苦了。”
      “没事啊。”医生露出一个笑,看着这个老实的后辈,好言道,“以后注意点啊,这一受伤,很多实验课都操作不了了。作为医学生,我们拥有更多的知识和能力来善待自己的身体,也知道健康的重要性,好好学习,不要再打架了了啊。”
      徐行一愣,垂下眼,像学生一般乖巧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两人出了病房,因为徐行操作不便,何昉就帮着取药和结算。结算时,徐行还没反应过来,何昉已经替他付了钱,徐行拦不下,只能看着何昉交了钱。
      两人回到小电动,徐行把看病的钱转了过去,对何昉说:“我把今天看病的钱转给你了,你一会记得收了。”
      “不用,你的受伤和我有关。”
      徐行皱眉:“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追上去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不追我自己会难受的,受伤也是因为我自身能力的问题,你不需要这样。”
      “哼。”何昉轻笑一声,无奈又好气,“你可真绝情啊徐行。”

      这句绝情听得徐行抽了一口气,他嘴角扯了扯,刚牵起一个笑,就被人打断了:
      “什么叫我不要这样?你受伤不是为了我妹妹吗?照你这么说,我表达感谢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如果没好好照顾你,我的良心也会不安。哎,别打岔——你觉得你告诉我不用不安,我就会安心吗?徐行,好意不是负担,我这也不是负罪感,就算你受伤不是因为何意,我也会因为朋友的身份照顾你、”何昉说着一顿,补了一句,“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朋友的话。”
      后座的人沉默了,何昉心里莫名一沉,恨自己嘴快不过脑子,徐行搬来时他就知道这人就是个安于自己世界的人,说不定,是真的不需要什么朋友。
      他苦笑着,怕自己的那点发现全是自以为是,不是说不干涉其他人的生活方式吗,何昉。他却笑了笑,想了个玩笑来挽回:“跟你说个——”
      “何昉,我把你当朋友。”
      何昉张着嘴,一时忘了说什么。
      徐行:“对不起,刚刚是我说得不对,我不该——”
      “等等,换个词,用下次。”
      身后的人轻轻一笑:“我下次不会这么自私,不会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也不会把你们推开了,你、可以照顾我,因为……我们是朋友。”
      “哼。”

      “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看你表现吧。”
      “可我不是病人吗?”
      “你还知道你是病人啊?”
      “……”

      到家时,时间已经零点。
      何昉打开房门,让徐行先进去后,自己才提着药关进门。
      两人都准不洗澡,各回屋准备衣服,何昉拿好换洗衣服后,打开微信,把徐行转的钱收了,然后走到对门,敲了敲:“洗澡要帮忙吗?”
      看着人脸色变得惊讶和僵硬,看着他发愁的嘴唇纠结得说不出话,何昉笑了:“我说,要不要帮你解三角巾。”
      徐行张张嘴:“好。”

      徐行感觉到颈后有一股温热靠近,接着颈部的压力一松,他的右手被何昉拖住了:“不疼吧?”
      徐行摇头:“不疼。”
      他想了自己忘了道谢,转头道:“谢谢。”
      但接着,他又听到何昉的问:“要不要帮你脱个T恤?”

      徐行一愣:“不用,我自己脱就行。”
      “但你这一只手不好脱吧,扯到伤口怎么办,你不是想快点好吗?”何昉说着绕到徐行身前。
      徐行想了想:“那你帮我脱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先脱左半边。”
      何昉站在徐行一侧,一手拖着徐行的手,一手拉起左边的衣角配合着徐行左手往上掀起短袖,再绕过头,很快,就只要把脱个右手就行。
      其实脱到这就已经很简单了,但何昉的动作小心,比脱左半边的时间还长些,他把脱下的衣服搭在胳膊:“我一会把你的衣服放洗衣机,你的洗完我再洗。”
      “好,谢谢。”

      徐行笑着道了谢,却没到何昉离开,他有些疑惑,对上视线后,就见何昉指示性地看向他的裤子,徐行的脸莫名一热:“这不用,裤子我自己脱就行。”
      何昉挑挑眉,神奇颇有些遗憾,却又故意道:“我问了吗?”
      徐行第一次恼羞成怒:“滚。”
      “哈哈哈哈哈好嘞。”
      何昉绅士地关上门,几秒后,才发觉自己竟然还站在人家门口,他晃晃脑子,可一闭眼还是那截紧致白皙的腰。
      不知道为什么门外的人吸了一口气,忽然一脸嫌弃地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为了避免右手被淋湿,平常洗澡只要五分钟,徐行今天硬是花了三十分钟才洗完了,过程可谓是艰难。
      他都已经这样了,这手一个月必须好。
      徐行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是战斗的勋章,自己逗得自己一笑,对剪辑的焦虑也淡了一点。
      他打开电风扇,关了灯,便直接上床了,睡前还看了眼手机,信息一栏里又有新的小红点了。

      客厅里的灯正亮着,隐隐约约间还可以听到何昉的说话声,大概又过了两分钟,那一点淡淡的灯光也消失了,整个屋子像是湖水般的沉静。
      忽然,模糊中他听到房门被人退开,听到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窗户关上的声音,离开的脚步……这是什么?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很快一股清凉的空气包裹而来,托着他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六点,徐行生物钟一到,准时睁开了眼。
      屋里很凉快,窗户和门都关着,遥控器放在桌沿,空调的显示屏暗着,但徐行知道昨晚空调打开了。
      难怪他昨晚谁得格外舒服,身上也没有出汗。
      他想了想,还是带上换洗衣服,还是再冲个澡。
      徐行洗漱很快,而想对消耗时间的就是穿短袖,他打算明天穿衣服时把笔记放桌上,边背边穿,也不算浪费时间了。
      他换好衣服,拿上叠在桌上的三角巾,想了想,把三角巾塞到包侧,先用左手拖着,其他的去学校找个人帮忙吧。
      昨天回家太晚,于是今早他又花了点时间收拾书包,全部结束一共花了二十分钟,也只比平常晚了五分钟。

      徐行啪嗒打开房门,正抬脚就打算往外走。
      这时,只听对面咔哒一声,也开了。
      夏天的早晨来得亮,照着何昉的眼睛皱巴巴的,徐行惊讶地打了个招呼,他从未见何昉起这么早过。
      何昉的声音沙哑:“早上好。”他半睁开一只眼睛,有些惊讶:“你已经穿好衣服了?”
      “啊?”徐行反应过来,“没事,我刚穿好的。”

      只见两只眼睛都没睁得全乎的人,就像丧尸一样走了过来,声音哑哑的:“那你三角巾呢?”
      徐行一愣:“嗯,在书包。”
      何昉伸手往书包旁边摸,摸了半天还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徐行干脆自己拿了出来:“在这。”
      接着,他看着这个似乎梦游的人,比他这个红十字成员都要标准地包好一个大手挂,操作虽然和协会要求不同,但和医生的手法丝毫不差,连最后观赏作品的后侧步都没落下。

      徐行道:“谢谢,你快回去睡吧。”
      “好,你可以自己穿衣服,但系三角巾得找我帮忙。”何昉揉了揉眼睛,“对了,何意说请你把上课的笔记全拍下来,说会替你抄笔记。这是何意嘱咐我的,我已经说完了,我不答应她今天就冲上门了。”
      徐行微微一笑:“好,那也帮我转告一句谢谢。”
      何昉迷糊地比了一个OK:“路上小心。”
      “嗯,知道了。”

      徐行周五并不忙,上午是一节公共课,期末老师会给重点,徐行上课也多在做其他事。
      至于下午,有三节必修课,他手臂受伤,上午的公共课没什么影响,但下午的必修课,徐行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师一张张翻着PPT,左手边还有他尝试记的一段蚂蚁爬行笔迹。
      于是,徐行直接放弃了,他认命地拍着讲台上的PPT,边拍边背,也不算浪费时间了。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徐行正把右胳膊穿进背带时,一只手伸过来帮了他一把,转头一看,是之前的几位舍友。
      徐行微微一笑:“谢谢。”
      绰号小胖的前舍友问:“不是,你这怎么摔的啊?”小胖人壮气粗,引来几个同学的目光,学委也直接走了过来。
      徐行下意识觉得不能直说大家,他沉默了一会,又看着大家关注地目光,他找不到其他代替的,放弃道:“打架打的。”
      “!”
      果不其然,就这四个字,周围一圈人都很惊讶。学委更是直接重复一遍:“你打架?你、是徐行吧。”
      徐行抿着嘴:“嗯,是。”

      这一瞬间,这四个人的表情都是一个词,不可置信,打游戏,自己住是偏于个性又常见的行为,他们已经接受,但打架?还是徐行?他们无法接受。
      虽然他们第一粗见到徐行都觉得这人拽拽的,但相处久了,就发现徐行只是话少,不爱亲近人,学习认真还轻松,爱干净有礼貌乐助人,除了打游戏上头,无一不良嗜好,简直是一个乖巧本巧。
      说实话,这样一个舍友,要不是囚禁违法,他不会让徐行离开宿舍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问道:
      “为啥打架啊?”
      “一个女生被人尾随了,我拦了一下。”
      “嚯,牛啊徐行。在哪打的,我怎么没听说。”
      “额……市中心的一个街,我还是不说比较好。”
      “理解理解,你自己?”
      “找人叫了人来。”
      “警察来了吗?”
      “……后面来了。”

      大概因为徐行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前沉默了一下,其他几人都顶着一副我懂我懂得的又惊讶又怕声张的表情,都也不再问了,生怕自己知道太多,小胖转过话题:“对了,你笔记咋办,诊断学可是要检查笔记的。”
      徐行说:“没事,我上课拍PPT,回去有人帮我抄。”
      学委一愣,先不说是不是全科,单是一周三次的诊断课,那笔记就不知道有多少,校园群里找代抄都很难找的。于是他问:“为什么会帮你抄?”

      徐行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可能她觉得这样做比较好。”
      “!”
      “我们先走了啊,徐哥,您路上小心啊。”
      徐行朝他们点点头:“再见。”见其他人不动,他先一步出了门,临到门口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转头,所有人就不说话了。
      徐行又挥挥手,走了。小胖憋了一半的话终于出口,他说:“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一般人!”

      周六上午。
      何昉出门去家教后不久,大门响起了敲门声,徐行一打开门,是何意。
      何意看着徐行吊着的手臂,眼眶瞬间红了,小声道:“对不起,徐哥。”
      徐行无奈一笑:“跟你没关系。这么想,都忘了叫那变态道歉了。”徐行的语气放得轻松,他侧过身,“来,先进来。”

      何意进门后,站在一边垂着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咔哒一声轻响,徐行拉上了门:“不管是谁,我都会受伤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个聪明的人,你应该能想明白的,错的是那个跟踪的人。如果你非要怪自己,那我也只能怪自己,怪我强出头,身手差吗?”他说完一笑。
      何意摇摇头:“不,不是这样。”
      “那就没问题了。”徐行扬起笑,“你是来帮我写笔记的吗?”
      何意点点头。
      徐行看着她,缓缓开口:“我需要的是在我遇到困难,来帮助我解决问题的朋友,而不是一份偿还人情的报酬。我想,你还是来看朋友的对吗?”
      何意抬起眼,徐行笑着,笑容浅淡温和,像是早起时凉薄的空气,温和地包裹着一个清晨,她嘴角慢慢扬起笑:“对!”
      徐行一侧头:“那先谢谢你了,第一时间为我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像是风吹过杨柳,何意笑容变得轻巧:“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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