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症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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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从下坠的梦境中醒来，江妙川养成了选一部谢燃冰的获奖电影深夜观摩的习惯，哪怕他演绎的题材与助眠完全扯不上关系。可无论从营业对象还是同行的身份出发，他都不得不承认影帝的头衔绝非虚名。他塑造的每一个角色生命力都极强，他们留存在谢燃冰的身体里不曾消逝，既像一种烙印，又似大衣上沾染分毫便“顽固不化”的香水味，整个冬天过去仍能显出存在感。江妙川受教的同时不得不直面自己的稚嫩和愚笨，仅仅是一个综艺中几分钟的片段，他用模糊自我与角色边界的蠢招投机取巧以求合二为一，却让自己夜不能寐，倘若谢燃冰也是如此消耗自己供养角色，岂不早就“血竭而亡”了。
真是才见了阳光尝了甜头就不自量力起来，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和影帝比较起来，江妙川苦笑着踩上拖鞋去厨房倒水，觉着自己就像水杯里一颗颗升腾后破裂的气泡，当下不过是浮上水平面那短暂的一瞬。
他不会知道谢燃冰也有失眠的缘由和对症的“药剂”，前者是好友没头没脑的碎碎念，后者是早早躺进收藏夹里自家营业对象全网表演片段合集。
“大哥，你别告诉我那个计划书里的双男主电影是…我早早预定你档期的《星期八的约定》。”夏凡仍抱有一丝对方只是说说而已的希望，这个本子他原是不奢求能问世，现下沾了风向骤转的光“起死回生”，他自然不会草草拍了了事。其实前段时间他就花了不少心思打通人脉将剧本送到“白月光专业户”孟棋老师手上，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联系营销号闹出些响动观望一下市场反馈。
谢燃冰太了解他这老搭档的脾性，先斩后奏最适合治疗这家伙的瞻前顾后，他们合作的这几年自己帮忙拍板的角色、主题曲、投资商、上映档期诸如此类根本数不过来，反正第一次合作就是靠自己“霸王硬上弓”促成的，这回他再为营业对象“上”一次也没什么。
“不然还能是哪个，你倒是多储备几个双男主的本子给我挑呀……我估摸着你下半年开机正合适。”
见面的茶室本就僻静，谢燃冰这算盘珠子拨得太响，夏凡忍无可忍地从第一次见面被堵在男厕所门口听人自卖自夸列了七八条选他当男主角的好处开始细数谢燃冰的种种“罪行”，被骂欺人太甚的家伙倒是只会抿嘴笑。
“他综艺片段我昨天还瞄了一眼……对，你还是在现场看的，你那什么反应，我来替广大网友采访采访。”
这个问题的答案的确值得夏凡好奇，于公谢燃冰的真实态度关乎着他们近在眼前的合作，于私他几乎没见过这位哥们把旁人的事放在心上细细筹划，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算不上是一桩互利互惠的生意，那背后定是有不为人知的触发点或动机。
“角色完成度挺高的，和我一样都是野路子。他让我想起我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也是这样代入角色。”他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外壁的冰裂纹，茶汤的香气似有若无，谢燃冰知道再香的茶叶在被采摘晾晒前都曾在茶园里受过风沾过泥，必经之路罢了。
“以他现在的人气和口碑在这档节目夺冠是轻而易举了，既然不用你保驾护航，最后一期你还有必要去当飞行嘉宾吗，被那几个没捞着好的推一波负面舆论不是得不偿失？”夏凡原来是最玩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的，摔了不少跟头才摸清楚其中关窍，这会子已经熟能生巧到能“指点江山”了。
谢燃冰不是不懂得灵活变通的人，以他的咖位想临时推掉个通告也丝毫不为难，只是之前他并未从夏凡提到的角度考虑这么多，直到此刻也仅仅是觉得对方的观点不无道理，却没有采纳建议的打算。
上一回现场看他的戏还是去年在《第715封来信》的剧组，欠他的掌声谢燃冰希望这次能和所有人一起还给他。
没想到下车前夏凡不经意的几句嘀咕成了往后几天他思绪万千的圆心。
“你和江妙川营业这事包括我在内都百思不得其解，这出人意料的程度确实如你所愿了，但你现在和以后的诸多打算到底为了谁你自己都没弄清楚，这可不像你。”
小时候父母从未在意他的喜好，更不用妄想可以自由选择，所以他用远超叛逆的狂悖来宣泄和报复。成年以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与身边人针对他的预判逆行，或者说宣战，他把18岁以后的人生写成了一篇反套路的惊悚小说，每一个情节都“跳出三界外”，每一个结局都“不在五行中”。离经叛道是他成名之路的鲜明底色，工作室曾有毒舌的同事评价他像仙侠剧里以天地间怨念为养分不断修炼的妖魔，把怨念替换成“不可思议”“始料未及”等情绪即可。
奇怪的症结终于被找到，他耗费了不少心血经营这次合作，却是真的没那么关心大众的反应，即使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人们大吃一惊又一惊，本应油然而生的成就感也并不明显——似乎只是在钟导夸他眼光好的耳语中冒了个头。阿文杀青那天谢燃冰考虑过发一些认可鼓励的话给江妙川，左思右想还是作罢，不愿自己有没帮什么忙却来邀功的嫌疑，毕竟他都能猜到对面会毕恭毕敬地回复哪些话。
疑惑像一团毛线越理越乱，谢燃冰的心不在焉已然引起了小贺的注意，从不在老板面前多嘴多舌的他一直牢记自己的助理身份从不越矩，发现自家艺人状态不好也只是在妆造时间多提醒几遍今晚《粉墨登场》收官战的录制流程，所幸飞行嘉宾的任务不重，对选手们的表现稍加点评，最后上台颁奖再随意发挥致辞两句就好。
真正在预备上战场打仗的另有其人，虽说收官战不是实况直播，每个环节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江妙川自知他经不起失误。暂且不说参与录制的观众有大几十人，今晚各个论坛上就会有许多repo为最后一期节目播出造势，评委席的导演阵容更是强大到得罪不起。江妙川早就明白人生中遇到的每一个挑战都是机遇，亦是冒险，只是这次终点线站的不只他一人，这份压力便前所未有的沉重。
进入娱乐圈的选择有他无法坦白的私心，他没想过被谁理解或与谁同行，既然自己误打误撞被谢燃冰选择，他也没有令谁失望的习惯。无论今晚的结局是不是被哪支笔早早写好，不留余地去争取就不会辜负任何人。
灯束射下，不知道是谁的野心也粉墨登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