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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想要你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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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野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也就是说蒋野的父亲蒋苛是白手起家,越做越大才有现在那番成就的。
蒋野小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母亲陪在他身旁。蒋野的父母相识于渭城大学,母亲徐冉学的是法律,父亲蒋苛则学的是金融。那时徐冉也是学校里的风流人物,她不仅容貌艳丽,而且是当时辩论赛中唯一一个能叱咤赛场的女选手。大三还顺理成章地接任成为了学校学生会的主席。
有人问徐冉,毕业后想做什么,是做律师还是当法官?
还没等徐冉回答便有人抢先替她说,“法官有什么好做的,领着份固定薪水,还是进律所合适。以徐冉的能力,进红圈所不成问题,到时候就是年薪百万的大律师,我们都要抱大腿呢。”
然而徐冉却笑了笑,眼下的泪痣都明媚地晃动,“我啊,我要做惩恶扬善的大法官!”
那时法律系盛传着大法官金斯伯格的传说,那个异国遥远的却有力的女人就是徐冉一直以来如北极星般的偶像。
而那时的蒋苛也开始和自己的同学一起创业。蒋苛有位同学的家里是在当地做互联网起步的,于是蒋苛他们一行人参照这位同学家的创业思路,也开始筹划建立一家互联网公司。
那时的蒋苛和徐冉,是众人眼中的郎才女貌,是有着非凡志向的同路人。他们的感情也的确很好,刚毕业,二人就结婚组建了家庭,很快蒋野就出生了。
然而好景不长,在蒋野六七岁的时候,蒋苛和徐冉便离异了。蒋野跟着蒋苛,而徐冉很快组建了新的家庭。
离婚后蒋苛的公司并没有受到影响,它一步步壮大,直到这一两年终于成为渭城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蒋苛的人生如同搭建一栋大楼,每一步都是精心测量过的,和徐冉的离婚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尺度的错误,他再也无法容忍有毫厘的误区。于是连带蒋野的人生也是如此。蒋苛为蒋野提供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好的一切,也早已为他规划好了人生的步骤。
在蒋苛的规划中,蒋野应该高中就在国外读,蒋野从小就知道蒋苛的规划,也一直没有异议。但是初三的某一天,蒋野突然和蒋苛说,他不要去国外读高中,他想要在国内继续读。
蒋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会一味纵容孩子的父亲。他问蒋野为什么,蒋野那天表情很平静。
“我在这里读了三年初中,如果就这么不参加中考去国外留学,我不甘心。我想继续在国内读书。”
蒋苛认真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蒋野从小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一般情况下很难在他脸上看到大喜大悲的表情。当年蒋苛告诉他父母离婚的消息,蒋野也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大哭大闹,像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这几年蒋苛一个人带着蒋野,蒋野一直都是懂事的、听话的,是众人眼中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这几乎是蒋野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蒋苛作为父亲他甚至有些好奇和难以言明的兴奋。于是在他认真的审视之下,终于看到了蒋野眼中闪过的一丝不一样的眼神,带着疑惑还有一些激动和兴奋的。
蒋苛最终答应了蒋野在国内继续读高中。他期待像冰一样冷漠的儿子有一天能够燃烧起来。
蒋野也终于不负期待,如他所说地那般顺利考上了渭城一中,并且继续在渭城一中拔得头筹,成为名副其实的佼佼者。
然而两年的时光很快,转眼已经到了高二的尾巴。这个夏天即将要结束的时候,蒋野也要步入高三了。蒋苛不能再放任蒋野在普通高中和普通参加高考的学生一起了。
这一天蒋野回家,蒋苛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等他。兴许是因为家里人少,平时只有蒋苛和蒋野父子二人,蒋苛更多时候住在靠近市中心和公司的大平层。
蒋野看到晚上七点蒋苛待在家里,先是一愣神,然后很适应地叫了一声:“爸爸。”
蒋苛年逾四十,但无论在哪里都穿戴整齐,很是讲究。他在家中大概是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仍穿着衬衫西装裤,打着领带。蒋苛平时锻炼得当,衬衫下能看见他起伏的肌肉线条。金丝边眼镜下敏锐的目光快速浏览着手中ipad里的文件,时不时的皱眉。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和令人信服的气质。
听到蒋野的声音,蒋苛松了松领带,放下了手中亟待查阅文件的ipad,摘掉了金丝边眼镜对蒋野说:“放学了。”
蒋野穿着拖鞋走过客厅说:“嗯,今天考试,放学早。”
蒋苛从不担心蒋野的成绩。蒋野的学习应该是继承了他和徐冉,从不令人担心。
上次和蒋野面对面较为悠闲的交谈还是一周前。蒋苛十分满意地打量着儿子,像是打量着他精心设计并且严格把控的某个产品。蒋苛不知道在渭城一中的学校论坛上有很多有关蒋野的帖子,而在那之中有一个帖子回复最多。那个帖子里发了一张蒋野参加某次竞赛的照片,标题是“蒋苛到底是浓颜系帅哥还是淡颜系帅哥?”
蒋野的轮廓像蒋苛,尤其是眉骨部分,是标准的剑眉星目。但蒋野的五官较蒋苛来说要柔和得多,这应该是遗传了他的妈妈,鼻子和嘴唇都更为精致。于是最后那个帖子只达成了蒋苛是帅哥的共识,却最终也没有分出他到底是浓颜还是淡颜。
他转而问道:“吃饭了吗?如果没吃我让陈姨给你做点。”
蒋野说:“我吃完了才回家的。”
蒋苛不再勉强,蒋野准备继续走回房间,蒋苛叫住了他。
“蒋野,高二马上就要结束了。”
蒋苛背对着蒋苛说:“我知道。”
蒋苛说:“留学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又想去的学校吗?”
蒋野说:“大学非要去留学才行吗?”
蒋苛说:“这不是我们很久以前就说好的吗?你现在反悔了吗?”
蒋野敏锐地捕捉到了蒋苛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的作为父亲的威压。他的父亲便是这样,如果是蒋苛决定好的事情,那么几乎没有谁能够改变。这也是为什么蒋苛能够管理好这么大的一间公司。
蒋野不愿意和蒋苛争吵,争吵会让人回归到没有理性的动物阶段,会让人面目全非。于是蒋野只是说:“没有,留学的事我会尽快考虑的。”
蒋苛满意地点头,“随后我会让瑟琳娜老师联系你的,申请学校你有什么不清楚的或者有什么意向可以和她说,她会告诉你的。”
蒋苛说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他说道:“那个孩子,就是楚茗。你如果舍不得他的话,他也可以跟着你去留学。”
蒋野原本散漫的心顿时紧缩了一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道“知道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蒋苛最后的那句话依旧在脑海中盘旋。蒋野承认,他不愿意去国外读书的最大原因,不,唯一原因就是楚茗。楚茗目前的成绩和家庭情况都不足以支撑他去国外留学,楚茗也从没有过要出国读书的意愿。
蒋野曾经问过楚茗,高中毕业后想去干什么。楚茗则一如往日笑得天真烂漫,一手掐着烟说:“我没想过,反正天无绝人之路吧。”
蒋野知道,楚茗便是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就像和楚茗吃饭,他从来都是把最好吃的那部分先吃完。如果是吃西瓜,楚茗只吃西瓜中间最甜的那一部分。
楚茗理所当然地拥抱这世上最令人快乐的那部分。
蒋野告诉他说,“我大学要去国外读书。”
他想知道,楚茗是否会表现出一丝的不舍。他从未在楚茗脸上看到过不舍的表情,无论是谁离开了他的生活。
楚茗问道:“国外?哪里?是日本、英国,还是美国?”
蒋野说:“不知道,我还没有定好。”
他又问楚茗,“你想让我去哪里?”
蒋野在那一刻心跳得很快,他像是买了彩票即将开奖的人。如果楚茗和他说日本,或者哪个离国内近的亚洲城市,甚至明确表示希望蒋野不要去太远的地方,那么蒋野将是此次最大的幸运儿。而如果楚茗无所谓的报了一个很远的城市,并认为蒋野去哪里都无所谓的话,那么蒋野将是又一次希望落空。
楚茗悠悠地开口,“重点是你想去哪里,以及你爸爸想让你去哪里,问我有用吗?如果我要你去南极你会去吗?”
楚茗果然是楚茗,他从不会说出蒋野想听的话。蒋野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简直像是一个傻瓜,荒谬极了。
蒋野说:“嗯,你说的对。重点是我爸爸想让我去哪里。我爸爸应该是想让我去美国,再不行就是英国了。”
楚茗说,“你去英国吧,你知道都铎玫瑰吗?我喜欢英国的都铎玫瑰。”
蒋野想说,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呆在有你在的地方。但是他看着神情自若的楚茗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说了一句“好。”
第二天渭城阴雨连绵,潮湿的闷热一点都没有减退,渭城一中的学生们坐在教室里苦不堪言。
蒋野强忍心中的烦躁,午休时间他等在楚茗班门口。楚茗班的同学几乎都知道蒋野,一个带眼镜的胖胖男生一出教室看到在人群中高大显眼的蒋野靠在墙上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窗外,二话没说就朝着教室里喊了一声“楚茗,蒋野找你!”
蒋野从没有想过,他相貌、学习、家世样样都好的人为什么在高中鲜少有人向他示好。他理所当然地将这些归咎于自己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好。
楚茗很快走了出来,原本靠着墙的蒋野看到楚茗立马站直了身子。他比楚茗要高一头,能看到楚茗脸上流淌的汗水,还有几绺黏在一起的发丝贴在他的鬓角。楚茗像是被这股闷热的湿气烘得脸颊都微微有些泛红了,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些在蒋野看来颇为旖旎的红晕。
楚茗看到蒋野笑得很开心,两眼弯弯,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蒋野的神情不由得温和了几分,说:“很热吧,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才能开空调。”
楚茗便撒娇地说:“学校当然是心疼电费了,那么蒋野大少爷能不能帮学校解决一下电费问题?”
他声音温软,堪比渭城此刻下的软绵绵的细雨。蒋野那一刻很想答应他。不像传闻所说,蒋野并没有富二代挥金如土的喜好。蒋苛每次打钱都会给蒋野很大一笔,但蒋野每次也只用一点。他不愿意过多依靠蒋苛,纵然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蒋苛给他的。
如果真的能让楚茗开心,蒋野甚至愿意去特意请求他的父亲。
然而楚茗却像是开了一个玩笑,很快就带过这个话题。他带着蒋野去了学校的超市,买了两个甜筒。蒋野付了钱出来,楚茗将一只甜筒递给蒋野,自己则舔着甜筒上奶白色的冰激凌。
蒋野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撑着伞。周围人来来往往,阴雨的天气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闷热的空气像一个巨大的蒸笼让人十分躁动。
可伞下的楚茗却因为能吃到甜筒显得很开心。
有些不合时宜,但蒋野还是问了。
“楚茗,我要出国,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英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