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新来的转校生 ...
-
便利店蒸笼掀开的刹那，白雾模糊了收银台电子钟的鲜红数字。江代盯着07:15，热包子在掌心烙下温度——距离夜里的血雨腥风，仅仅过去五小时。
路过操场时他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篮球架下的地面裂缝，与怪物利爪留下的痕迹惊人相似，他从水洼的碎片中，恍惚中看见一双幽蓝的眼眸。
“江代！七点半了”同学呼的掠过身侧，留下的话语几乎被揉碎进风里。
他干巴巴的应了一句，却还是数着地面裂纹缓慢往前走着。
只不过偶尔有一瞬间恍惚，喉间未褪净的血腥气像枚生锈的硬币如鲠在喉。
教室后门被推开的刹那，晨风混着某种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抬眼恰恰撞进一片冰川之中——新来的转校生站在讲台上，银白色的长发在光下泛着冷金属般的光泽，当那双蓝眼睛扫视教室时，被雨水冲刷的记忆再次苏醒——
扣着咽喉裹着皮手套的手掌，挑起怪物獠牙的银匕，以及裹着硝烟血气的一句“医学奇迹先生？”
“风临渊，风雪的风——”少年嗓音清冽，与雨夜中低沉的声音判若两人，就连冷峻的脸在蓝白校服的映衬下竟也有些稚嫩，“如临深渊的临渊。”
班主任随手指了下班级靠窗的末尾，“就坐江代旁边吧。”
江代抽了抽嘴角，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洇下墨渍，木质桌椅吱呀作响。
那些血气与硝烟一起漫过来时，江代才恍然意识到那只是转校生身上的混了点消毒水味的雪松香。
“老黄瓜刷绿漆。”笔尖戳着三角函数的图像，江代偏过头看向窗外。
“医学奇迹先生，我刚满十七岁。”
黑笔在指尖绊了个趔趄，江代转头打量一番这个轻松敲断怪物颅骨的少年，左手袖口的纤细的腕骨不像蕴藏着力量的模样。
“童工？”江代挑了下眉毛，“知不知道雇佣童工从事危险活动是重罪！”
“仅适用于普通社会，而且对于特殊岗位——允许未成年提前服役。”
他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蓝眼睛里似乎流转着奇异的流光，“你的关心，已记录在任务日志第17条。”
江代后颈寒毛直立。
昨夜这人用同样弧度的微笑挥着银匕与□□，弹壳落进雨洼的声音此刻突然在耳膜炸响。
他猛地偏过头去，玻璃窗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为什么是我？”
钢笔在笔记本上勾出流畅的抛物线，风临渊的侧脸被光晕柔化得近乎无害：“有人针对你的父亲要杀你。”
黑板擦重重砸在讲台上，粉笔灰纷纷扬扬像场小型雪崩。
轻轻一句话拉回了江代的视线。
他盯着转学生工整的笔记，突然注意到他藏在规整的袖口之下隐约的绷带，这也是那股消毒水味的来源。
转学生似乎将注意力放在了早自习上，安静的做着笔记。
“我父亲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在齿间辗转十年，终于干涩的吐出了口。
每年收到的巨款生活费，以及偶尔遇到危险时总会出现身手敏捷的“好心人”，无一不说明着有人在暗中注意着他——那为什么不露面呢？
风临渊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出蝌蚪状的黑斑。
“你不知道？”
“知道了会失去自由吗？”江代用笔帽戳着残留在指节的一点淤青。
——会像一只被蜘蛛丝缠住的蝴蝶一样可怜吗？
蓝瞳深处泛起冰层碎裂的纹路。转学生喉结滚动，“或许更糟。”
他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钢笔，金属表面映出乌鸦飞掠过操场上方灰暗天空的景色，仿佛某种不详的宣告，“当潘多拉掀开盒盖时，也以为自己能掌控灾厄。”
——江代，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他的内心再次摇摆，江代刚张了张口，还未等他再次询问又或者说些什么，下课铃声便打断了这一过程。
声波震得窗框嗡嗡颤动。人群如潮水漫过课桌，江代被挤到了窗边。
玻璃倒影里，风临渊的银色长发不经意间便交杂了他人的几缕黑发，嘴角弯起几分笑意——与昨夜碾碎怪物颅骨时嘴角流露出的讥诮弧度判若两人。
"你是中欧混血吗？"
“——父母都是华国人。”
“发色是天生的吗？”
“——是基因突变。”
“……”
此起彼伏的询问中，江代百无聊赖的数着窗台上的裂痕。
预备铃撕裂空气的刹那，他对着转学生的腰间比划个枪击手势：“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风临渊抚平校服褶皱的动作微微一顿。
“欲望使徒。”
“那些怪物是具象化的爱恨嗔痴，而我们……”指尖蓝色光芒幽幽闪烁着，江代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其中灼烧着的烈焰，映出他骤缩的瞳孔。
“——是能在欲海里点灯的疯子。”
江代嗤笑出声：“那我是否也该以示对我父亲的敬意而拥有超能力？”
“昨夜你的生理指标——”他用钢笔简单画过图表峰值，“心跳140，肾上腺素分泌量是常人的三倍——”他指尖点向江代左胸，“在颤抖着闭上双眼时，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哀鸣吧？”
陡然响起的上课铃吞没了江代的战栗。
风临渊旋开钢笔帽，墨水在草稿本上划出路线图，线条精确犹如军事地图，他将这一页草稿撕下推到江代面前：“要验证很简单，今晚十点，旧校舍钟楼，标准测试流程约五十三分钟。”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再度倾盆。江代望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恍惚看见瞳孔深处有幽蓝色的光芒正在苏醒。
“听起来就像不怀好意的邀约。”
“欲望之花只绽放在血与火中。”
“那算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被选中的人是……”
逃不掉的。
蓝色眼眸转过来时，讲台上的教师重重敲了一下黑板。
“江代！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江代下意识站起身，压根不知道是哪道题便随口附和道，“选C。”
“填空题你选C？！”
在全班的哄笑声中，草稿纸划过桌面：比起这些，车祸真相？
风临渊同样在草稿纸上落下笔迹：十点钟，钟楼。
纸团被揉成一团扔到风临渊笔袋里，只没一会儿，纸团被原样奉还。
草稿纸上先是不羁的询问：你们有五险一金吗？
而后是规整的字迹：官方组织，享受特殊岗位津贴，阵亡抚恤金按军烈属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