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墓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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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色的修道院后就是一片蓝绿色的枞树林，树林边缘一长排一长排茂盛的、黛紫色的苜蓿和匍匐生长的黄色酢浆草，溪流拍打河岸，发出浅吟低唱。
“我怎么着关你事了！挖的又不是你家的坟。”
“李少，这真不能挖啊！”
李温阳的声音从树林近处传来。穆时叹了一口气，又是那位大少爷，似乎还在和别人争吵。他可不想淌这趟浑水，换了个方向走。
“拉奥罗?”穆时尝试地朝空气喊，回应他的只有浅风在细叶间穿梭而过的脚步声。
好吧，他就知道，那个人看起来就不靠谱，果然万事只能靠自己啊。他拨开伸展的翠绿色松枝，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把他绊倒在绿茵地上。穆时爬起来，眼前竟是一片墓地——白色布满苔藓的墓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脚下的一块墓碑大半截入土，穆时蹲下来用手扒拉开杂草和土粒，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
“薇薇恩。没有写生卒年月日。”
穆时察看剩下的墓碑，在一块缺了角的墓碑前站定了。这块石碑看起来年代久远，上面布满风吹雨打侵蚀出来的痕迹，坑坑洼洼的像马蜂窝。他凝视着碑上的英文斜体字“Loyal”，喃喃道：“洛亚尔已经死了?那极乐渊里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只是同名吗？现在手里也没有铲子，他放弃了把坟掘开的想法。
“嘿，我来晚了，但我一般都很守时，这次被一些事耽误住啦。瞧瞧，你找到了这些小土包。”白光闪过，拉奥罗突兀地出现，抱臂看着他。她的身形在猛烈的日光下模糊成一团薄雾。
穆时挑眉，问她：“这些小土包是什么?”
“是那些罪人的，有些是异教徒。他们被处死后就埋在这了。”
“为什么会有洛亚尔的名字?”
“哪里有?”拉奥罗问他。穆时指出碑上的字。她看起来很疑惑，眉头浮现细小的纹路，几秒后摊手说：“我也不知道。”
“好吧。这地方还有其他怪物吗？修道院的百叶窗为什么都被焊死了?”
“为了防止细嗓门韦恩钻进来把人吃掉，”拉奥罗绕到穆时面前，玩味地看向他后方，“你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吗?”
“发现了，不想管。”他偏头不着痕迹地看向一片灌木丛。那个东西在他出教堂时就一直跟着他。
“Black sheep，地图全开。”穆时低声念出灵言，霎那间他的五感被放大数十倍，周围数百米的景象如地图般迅速铺展在他的脑中。
找到了！那是一只七眼圣羊，在左前方三百多米处，金色的羊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小心翼翼地朝那边挪动，不踩到一片树叶或枯枝。就在他即将靠近那只圣羊时，一阵晕眩感如风一般裹挟住他，身体沉重地摔在地上，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穆时再次睁开眼后，周围是一片寂静的漆黑，鼻尖是阴冷的檀木味。他猛地坐起来，却撞到一堵坚硬的墙。
“好痛！”他似乎处于一个严丝合缝的箱子里，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空间狭窄，伸展不开手脚。拉奥罗也不见了。这是哪里?是谁把他放进这里的?穆时竭力冷静下来，用手指敲箱壁，却无人应答。
“拉奥罗！你在吗?”预想中的白光没有到来，反而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他的手指触到了一片冰凉黏腻，像是浓稠的鼻涕。渐渐地，他后背上的布料也被液体洇湿，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寒气砭骨。
自己难道是被扔进水里了?据说有些教会会把罪人扔进海里喂鲨鱼，这附近虽没有海，但说不定有地下河呢！想到这，穆时用力踢着箱盖的位置，一滴液体落入他嘴中，铁锈味混杂着藿香正气水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
“呸呸呸……竟然是血！”穆时愕然。血越流越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进来的，不过片刻就淹没了他的下巴，他不得不仰头呼吸。
难道就这样死了?不，他不甘心。他咬紧下唇，意识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纯白色的身影，周围围绕着一圈圈绚烂的光环，脸部模糊不清，戏谑的看着他。
“……nuo zhu zgod ta?”
什么意思?他瞪大眼想要看清那人的样貌，可刹那间眼睛传来一阵刺痛，视网膜像是被火烤般，让他禁不住地流泪想要缓解眼部的炙热。等他再睁开眼时，上方是苍色的天空，密密匝匝的雨丝落在他的发梢上，顺着颈项蜿蜒而下，流入教父袍的罗马领。
“你没事吧？”一个男人手执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剑锋所落之处落下一片片木块。穆时立刻认出了他，是早祷时与他对视的那个黑眼男人。
“没事，谢谢。”穆时从箱子中——现在应该说是棺材——站起来，惊觉棺材里的猩红血液已经涨到了他的膝盖，要是再待下去，自己今天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你要雨衣吗？哈，看你这幅样子估计也不需要。”之前见到的雀斑男人全身裹在一张黑色兜帽斗篷下，脚穿黑色雨靴站在泥地上，俯视着他。
穆时默默不语，只是踩着破败的棺材跳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斗篷披在身上，遮住被雨和血染成粉红色的袍子。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穆时其实更想问为什么救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其实很自恋，也许他们只是善心大发呢。
“异能。走吧，修道院有新人来了。”黑眼男人简短地回答，随后跳了上来。他的一只手中攥着一块白色木块，那是从棺材上砍下的。
穆时眼尖地发现上面镌刻着一个圆圈，圆圈中央有一个点。这是太阳的符号，其中蕴含着光明神卡内斯·所罗门的力量，所持之人可获得一次神的庇佑。简单来说，这相当于一次性的免死牌。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眼神，那个男人偏头瞥了他一眼，突然朝他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把那块木块塞到他手中。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穆时的左手无名指的内侧。
穆时虽有些疑惑，但也十分好意思地收下了。这可是那人主动给的，他既没有偷也没有抢。
一路上很安静，苍色天空上的太阳病殃殃的，掺着雨水的空气厚重无比。三个人在浓密的树木间行进，下了几个斜坡。一路上他时不时地就能看到几个小土包，有些是成群聚集在一起，有些是稀稀拉拉的。一些墓碑明显能看出是新建的，黑色的花岗岩泛着箔白光泽。这些土包的数量多得惊人，大致有100多个或更多。
罪人的数量有这么多么?如果真是这样，奥罗拉教堂估计得改名为奥罗拉屠宰场了。
“啧，今晚上有人会触发神罚了。”楚亮——那个雀斑男人站在一个土坑前，摇头叹息。“一定是那位少爷干得，是不是?真是个小可爱。”
“挖坟会触发神罚?”穆时问他。
“对啊。恩维尔在第一天就警告过了，不过那时候你还没来吧。”
“你们今天吃了早餐后有什么反应吗？”
“有，异化程度加深了。”莫晏——黑眼男人回答。
异化程度是指神之域中人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异化程度越高，就会产生精神错乱或身体变异。它就像游戏中的san值和体力值的综合体。
穆时怀疑自己那份早餐中加了一些其他东西，导致他昏厥。能在其中做手脚的只能是厨师，那个珍妮太太——也是昨天夜里查房的老太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是别人指使她这么做?
还有一个可疑的点，上午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东西跑哪去了?它的身上有不朽冥神的气息，穆时可以肯定，它不是本土生物，它是一个外来者。
雨声喧嚣，扬起一片青草味。修道院外的草地上拴着两匹马，一棕一黑。两位新人，不知道是几阶的神谕者，或者只是普通人?
一个女人站在修道院门口，穿着绿色粗布围裙，系着红色领巾，灰扑扑的长发包在碧色头巾里。是珍妮太太，看起来在等人。
“穆神父，您总算回来啦。恩维尔院长让我转告您，杀殉的祭品您准备好了吗?”珍妮太太弯腰朝他行了个礼。
该死！他竟忘了这件事。现在估摸着已经晚上六点了，八点就要杀殉，只剩下两个小时给他了。关键是，这个天气，还发生那件事，冒着生命危险去树林里再找一只圣羊是不可能了。
他烦躁地脱下斗篷挂在衣帽架上。红砖壁炉中的枞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照亮了一楼客厅。穆时扫了一眼客厅，加上自己一共有八个人，所有外来者都到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蒋千金，是死梦者的成员。”一个黑发女人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帘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指。她穿着长至脚踝的灰色紧身长衣，外披一件灰色斗篷。
“我叫赵鑫，也是死梦者的成员。我俩这次的身份都是慕道友。我们都是海王星序列第四阶的神谕者。”一个矮个男人坐在餐桌前，染成橙色的头发扎在脑后。
神谕者一共被分为八个序列，与八柱神一一对应。每个序列根据能力大小又被分为十阶。海王星序列所属神明为混沌幻魇神，异能与幻觉、梦境相关。而穆时自己，是水星序列二阶，所属神明是存在之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