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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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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林澍
江市的秋天来的并不突然，天气是一天递着一天变凉的。待人们发觉，好像该是入秋了，香樟的叶子早就红了一大片。
林澍是高一暑假才和妹妹林菀搬到妈妈尤佳的老家江市的。
之前的十几年，兄妹俩人一直生活在明市，和爸爸林净之生活。
林净之和尤佳俩人属于虐恋情深，大学相遇，年少初恋，尤佳说嫁就嫁，就来到了离家四百多公里的明市，俩人生了一儿一女，分分合合，前后离了两次婚，拉扯七年，终于在女儿长到两岁彻底分开。
后来的几年间，尤佳空闲就来看看兄妹俩，不过呆的时间都不是很长。直到今年春天林净之酒驾出了车祸，被捕入狱，抚养权变更到了她手上，处理好了事务，两个人就被接到了江市。
尤佳是家里独生女，外公外婆过世之后，家里的宅子留给了她，宅子前几年刚翻新，三个人现在就住在这里。
老宅子在莲花街，和这一水儿的建筑一样，两层带院小别墅，白墙黑瓦，院里栽花栽草，养鸟养鱼。
林澍此时刚结束一局游戏，斜靠在电脑椅椅背上，微微阖着眼睛，没过多久，把左手手腕抬起来，懒散地瞄了一眼腕上手表的时间。
17：22。
在心里无声地挣扎了几秒，他最后还是认命了，左手捏了一把右手两指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吧”声，随后单手插进了略长的黑发里很快取下右手腕上的黑色发圈，将那有些凌乱的黑发扎了起来才起身下楼。
莲花街直走到路口过了一个有些宽，能通过小型私家车的石桥就是陵口大街。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小贩很多，薄烟升起，人声嘈杂。
林澍刚准备看一眼时间，就发现司机张叔叔的车已经停在了自己身边。
张叔叔是尤佳请的送林菀上下学的司机。林菀性格内向，和生人很难接触，林澍答应她陪她上下学，适应一周再让她自己坐车。
九月份刚打算给林菀办入学，她就生了场病，天生的药罐子，体质差，很容易生病，林澍早就习惯了。之前在林净之那边，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照顾林菀。现在虽然到了尤佳这儿，但是尤佳忙得脚不沾地，请的阿姨林菀不习惯，所以还是林澍来照顾她。
从病好入学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一周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差不多快17：50就到了江实附中，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张叔叔把车子停在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十字路口红绿灯附近。
林澍下车和张叔叔说了一下，绕过来往的车流和人流，快步走到了和林菀约好的地方，学校西门斜对角的小诊所门口。
小诊所门面没多大，里面望过去全是吊针的中学生，吊针的椅子已经不够坐了，有些学生坐在医生准备好的塑料椅子上。
学生们一个一个和瘟鸡一样，耷拉着脑袋，有抱着手机看着什么的，有右手撑着写题的，旁边的家长则是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林澍想着应该是和林菀一样的秋季高发传染病，刚偏开视线，一片黑色的阴影撞进了他目光里。
“哎呦。”对方也是刚发现他，轻声发出了一声感叹。
还没看到他长什么样，林澍就在心里暗自感叹了。
——好高。
对方差不多一米九的样子，发棕的卷发压着鸭舌帽，因为光线看不清眼睛，不过林澍很快就被他的嘴唇吸引住了视线。
唇色很浅，唇形上窄下厚，因为带着几分歉意与羞涩而勾起的嘴角，让漂亮的唇形显得更好看了。
“不好意思啊。”对方抢先开口。
林澍感觉心里有些发虚，很快移开了目光，往旁边让了让。
对方看他没什么生气的意思，掠过他走进了小诊所里。
林澍这才发现，那人左侧的手臂，半个胳膊都是血，干涸的血水还能看到顺着手臂到手腕的痕迹，另外的胳膊，倒是没这么严重，不过也是擦出了血，血迹里还粘着玻璃渣子。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走路也不是很利索，裤子上几片怪异的深色不知道是泥水还是血水。
不过战损成这样，浑身上下沾的不是血就是泥，那人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也是神奇。
他拉开玻璃门，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小诊所里登时没一个人说话了。
那人穿过吊针的中学生和面面相觑神色复杂的家长来到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面前。
医生是个戴眼镜的秃头中年男人，看到那人的第一瞬间也是不知所措了一下，随后才镇定下来开口：“你……这怎么搞得？”
那人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被人拿刀拉了一个口子。”
好一个不小心。
医生也是不敢再问什么了，毕竟看这个惨状十分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了，和人火拼完的不良少年罢了。于是赶紧带着他去了卫生间清理了一下。
出来的时候，血水被洗干净，伤口更加狰狞恐怖，二十多厘米长的刀口，就这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场打量的目光在触及到那道伤口的时候很快就都像鸟雀一样四下散开。
医生领着他去了隔壁小房间给他包扎伤口。
林澍倒是没什么事，在门口闲着也是闲着，就看了一会儿戏，眼看那人进去了小隔间，他才低头看了一下时间。
不久前已经打过放学铃了，这会儿正是学生们往外面涌的时候，一般过一会儿林菀就能出来了。
手机在裤子里“嗡”地震动了一下林澍拿出来划开屏幕，是手机停机提醒，他点进微信看了一眼余额的50.08，感觉回到了上初中林净之给的生活费永远不够的日子，充了50块钱话费进去，手机很快收到了信息。
这会儿学校门口的家长已经接走大半学生了，剩下的大半应该都是要上晚修的初三生了。
小诊所的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澍觉得自己的左肩沉了一下，有人在拍他，他下意识往前躲了一下，然后才顺着方向转头看过去。
还是刚刚那个人，不过手臂上缠好了绷带，他垂着眼睛，目光不甚明晖:“兄弟，能和你借点钱吗？”
林澍的表情有点错愕。
这么巧的吗。
他觉得对方可能不太需要自己的八分钱。
而那个人似乎是以为对方把他当成了什么不法分子，于是补充着：“我会还给你的，我手机被人摔坏了，身上没钱，才找人借钱的。刚刚在里面问了一圈没人理我。”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急促。
林澍觉得有点好笑，这人越描述越添乱，于是坦诚开口：“我没钱。”
三个字淡淡地吐出来，把人冰了一下，这下轮到对方不知道说什么了。愣了几秒后，他指了指林澍的手机：“那……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
林澍虽然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眼前还是这样活脱脱法外狂徒的人，他本能地就不是很想接触，不过他的语气的确挺真诚的，至少来说狂徒不会和人借，应该就直接抢了。
而且这人上衣似乎还是哪个高中的校服，估计也就是个高中生，真把自己手机抢了，倒是还真能找回来。
刚准备把手机递过去，手机突然又嗡地振动了起来。
是林菀的手表打过来的。
“有人给我打电话。”林澍敛下眼皮，目光压向了手机屏幕，没管旁边的人退到了一旁接电话。
大概是觉得林澍的确不咋想帮他于是他压了压帽子，识趣地走开了。
林澍看着他的背影，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
“我学生出入证丢了，现在在门卫这里…”林菀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不过被周围的人流掩盖了下去。
林澍边走边说：“没事，我去门口接你。”
刚走到门卫室旁边，他就从玻璃窗里看到了林菀，他走过去，敲了敲窗户。林菀似乎是发现了他，把抱在胸前的书包默默背在了肩上，垂头走了出来。
“爷爷，我接一下我妹妹。”林澍指了指旁边的林菀。
门卫大爷把小门放她出来：“小姑娘下次别忘带了啊。”
林菀弱弱地点了点头，小跑着躲到了林澍身后。
林澍摸了摸她的脑袋领着她离开了。
“你的出入证落在家里吗？”林澍问她。
她嗫嚅着：“…我也记不清了。”
林澍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到了张叔叔车子旁边。
而另一边，双臂缠着大片纱布的某人刚从一家小超市，被人用好像果着出门的异样眼光扫了一圈出来，好死不死就看到了林澍和妹妹上了一辆车。
他审视了一下那辆车，典型的江市滴滴。
啧。有钱打车没钱借人。
虽然他心知肚明，别人借不借钱是别人的自由，他当然没什么权利去审判别喷，但是看到的一瞬间还是——非常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