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同病相怜 ...
-
冬日的寒风吹过我的脸颊，却不比我心里更痛。
今天上学我没有带医生给我送的围巾和手套，我舍不得用了。我怕用坏了，就再也没有了。
到教室里时间还挺早的，我希望刘智扬快点来。一晚上没睡觉，没说话，我还觉得挺闷的。想念刘智扬以前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样子，很舒服，让我怀念得很。
刘智扬一进来，我就朝他笑：“你怎么这么晚？我都等你好半天了。”我不是真的在责怪他，只是为了表示我的夸张，我的焦灼。
他愣了一下，确实是不适应这样的我。
“你没事吧？大早上的冲我笑什么？”
“你冲我笑，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我有这么反常吗？真的很不对劲吗？他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一样。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或者说我想听他说说话。说什么不重要，说了就好。
“元旦假期过得怎么样啊？”我问他。
“可别说了，我都要累死了。不过工资是挺厚一沓，这周有空我俩去吃饭吧？”
他隆重地邀请我，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又朝他笑了一下，表示我的友好。
“那个萧束，你真的没事吧？”他那眼神像是在看鬼。
“没有啊，我是听到你说要带我去吃饭，我高兴。”
“哦。”他相信了。
“唉不对啊！以前我说要请你吃饭，你怎么没这么高兴？”
“是吗？我挺高兴的啊。”我掩饰不住的尴尬。
“你高兴也没看你表现出来啊？你今天怎么回事？转性了？”
我一脸乐呵没理他，将早读的书拿出来。要不我还是收敛一点吧，好像有点吓到他了。我是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而已。
付老师在晚自习上将贫困生的二轮评选名单公布了出来。我被刷了下去，12个人只有十个名额。其实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就在杨学宇不打我的小报告，我的评审材料填的也不对。
付老师骂了我一顿，“萧束，你就算想得到这份补助，怎么能作假呢？”
当着全班人的面，我这时也没怂，“老师，我没有作假。”
她气汹汹地道：“没有作假？没有作假你的材料怎么会被打回来？学校查到了你这个户主根本就不对。”
我只填了我自己的个人信息，户主那一栏我是空着的。我不想写我二叔的名字，不想用二叔一家的经济状况来作为评判的依据。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拿不到就拿不到吧，把它交给更需要的人就好了。
“抱歉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样弄虚作假，传出去都得打我的脸。我可没有因为争补助金而扯谎的学生。”
她翻起我的旧帐来，“你看看你自己，上学打架，好好的班长一职位被你给作没了。不要说老师不顾念旧情，要是每个学生都像你这样，那我班级还怎么管？”
我依旧赔着笑，“我辜负付老师的苦心了，补助金还是给那些更有需要的人吧！”
“你……”付老师还想再说什么，刘智扬却打断了她的话。
“老师，班级贫困生的名单都是隐蔽的，您这样做不合理吧？不需要维护学生的隐私吗？”
杨学宇帮付老师说话，“刘智扬，你怎么跟付老师说话的？”
“我说的是事实。你去问问其他同学，愿意把这样的事拿到台面上堂而皇之地说吗？我是不在意，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不在意！别人不敢说，我敢说！”
杨学宇继续和刘智扬吵起来，“付老师为这些同学忙前忙后就不说了，你不念老师一分好，还在这埋怨她。有你这样的人吗？”
“好了！都别吵了。名单已经公布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杨学宇看班，我去开会。”付老师转身出了教室。
刘智扬还挺细心的，我今天才发现。这个隐私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老师们都大大咧咧惯了，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问题。或者说鲜少有孩子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会对这些事情非常敏感。
这件事一直持续到了周天中午他请我吃饭。
啤酒烤串上桌，他却递给我一瓶果汁。我好说歹说，跟他保证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他还是一口都不让我碰啤酒。
我们去吃了火锅，其实我是建议和他去吃麻辣烫的，毕竟消费低。他说那太寒碜了，拿不出手。我反正不介意，毕竟是刘智扬请客，他说了算。
我主动提的，“上次评选那事你还记得吧？”
他吸溜了一口，“昂，怎么了。”
“我没作假。”
“害，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呢？我肯定相信你没作假啊，这有什么好说的。把那个毛肚递给我，我给你刷两块。”他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连我提他都没兴趣听。
“他不是我哥，我和萧理才是兄弟。”
这些事我从没有对外人说过，曾经我以为永远也不会对别人说。现在我却轻轻松松地说出来，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嘛。
他将涮好的毛肚放在我碗里，有那么点想听我说下去的意思了。
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哪哪都太长了，我做不到用三言两语去把它解释清楚，于是我打算捡有关系的先说。
“我的户口上在了二叔家，也就是萧理他爸。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不在我身边了，我是奶奶抚养长大的孩子。”
“说起来可能你也不信，我不是转校生。我从小到大都在这个地方生活，中考也考上了这个学校，只不过我放弃了来念书。”
我边吃边说，碗也不会空。刘智扬总是给我夹菜，还给我夹我最喜欢的鹌鹑蛋。
“六月份的时候奶奶意外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只想着自杀，是安医生救了我。后来他带我回家，让我叫他哥，供我上学。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我怎么遇到了这么好的人？好到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么半天他终于问了我，“那你二叔他们一家呢？不管你吗？”
我笑了笑，这个该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
我大方地说：“我不要他们了，我也不想欠他们。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有些事早就定型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管他呢！现在就很好。”我把果汁举到刘智扬面前想和他来一个干杯。
他又问我：“那你和你哥呢？”
“就这样呗，大不了以后我孝敬他，给他养老。”我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
“那你是该孝敬你哥，不是他，你也不能遇见我，也不能吃到我亲手给你涮的毛肚。”
我被他逗乐了，他说的还真不假。要不是安医生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交不到朋友。所以我从来不会埋怨安医生，他待我只有好，没有坏。
吃了这顿饭，我和刘智扬的关系就更铁了。
他喜欢开不合时宜的玩笑，拿着自己没有亲爸的事实安慰我说这是同病相怜。至于他爸爸去哪里了，我没有细问。我怕又问出了一堆伤心事，不论是好是坏，总归让人糟心。
我的心并不黑暗，安医生走了，那余光也照亮着我继续前行。
花菱草从未凋谢，我也是。
，还差